《没有爱情故事》陈麦

11、chp 11

　　“如果你想去大厂实习，我可能的确可以联系一个同学问一下。”舒婉说。
　　“没有没有，不用不用，” 舒琳赶紧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只是妈妈和堂姐闲聊的时候，说起舒琳也研一了，如果回来找个实习就好了。
　　结果舒婉在挂电话前忽然对舒琳的妈妈说，婶婶你放心，实习的事情我安排。

　　“本来真没想麻烦她的，只是闲话家常，讲到担心你找工作的事情而已。”舒琳的妈妈说，“没想到婉婉现在这么有本事，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就这样，舒琳到了深圳，在设计院实习一个月，家里觉得不方便打扰堂姐的生活，就在实习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这天妈妈又打电话叮嘱舒琳，有空请姐姐吃个饭。
　　舒琳也懂办事，为了怕舒婉抢着买单，或者因为和餐厅老板熟直接记账，特意找了一个离她的地盘不近的商圈，而且刚点完菜就去前台把单买了。
　　舒婉看到舒琳这样抢着请这餐饭，有些哭笑不得，就说吃完饭去酒吧坐坐。
　　周五的晚上CBD的酒吧里，陆陆续续进来下班的白领们，各种各样的打扮，亦在躯壳下，有着各式各样的疲态，舒婉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到角落里，一个稍显隐蔽的沙发座位，仿佛她的专座一样。
　　深圳的夏天，时而有台风过境，这天夜晚又开始忽然下起雨来。酒吧在67楼，雨水像珠链一样挂在观景的大窗上，夜色中，窗外亮着灯的高层写字楼，大街上的霓虹灯和招牌，道路两旁的街灯，照着湿漉漉的城市，显得更加朦胧，车水马龙又显出城市的繁华。
　　像极了以前在老家，季风时节的雨，舒婉忽然想到了孙宁，之前划过几次朋友圈看到过，他现在好像也在深圳的大厂工作，似乎还小有职位。

　　舒琳想着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自己抱怨传统行业不景气，加班多，工资低，让姐姐以为她想托她找大厂的实习，舒琳的确没有这个意思，妈妈不小心麻烦舒婉找的设计院的实习，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虽然看起来，舒婉也并没有因此费老大力气。
　　眼前的舒婉，棕褐色的中长发低低盘起，外扩的八字刘海正好垂在下颌处，颅顶处的头发被吹得又高又蓬松，就像一个精致都市丽人教科书，而她细长的眉毛，在眉骨处恰好提起眉峰，深棕色轻微上扬的眼线稍稍画出长于眼角一点，眼角眉梢，又都给人一种干练的样子。
　　舒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色丝绒质地的唇印，沾了点边挂在酒杯上。

　　舒琳不会点酒，看着图片，点了一杯巧克力马天尼，杯壁上挂着巧克力酱，看起来又白又奶，服务生端上来，还放着一串三个裹了可可粉的棉花糖团子。舒婉笑她，说小孩子才点这种酒，她坐下来，酒单都没有翻，要了一杯舒琳都记不住名字的威士忌。
　　“你专业的那个行业，近几年的确是不景气，连高考分数都跳水了，有机会是可以考虑去互联网大厂积累经验，去哪都吃香。”
　　舒婉说，打开手机，点开孙宁的头像。
　　朋友圈是三天可见，没有一条动态，昵称是名字拼音的缩写：SN，头像和背景都是风景照，分别一个是海一个是山，真是一个典型又标准的，优秀打工人，舒婉在心里笑笑。
　　她记得有回看到孙宁发过年会，带着工牌和组员的合影，看起来像个负责人，主要是舒婉莫名其妙相信，孙宁是一个会让自己在29岁的时候干到负责人的人。

　　“我刚给我那个同学发信息了，他还没回复我，有消息我联系你。”
　　“如果很麻烦就算了，”舒琳说，“姐姐，如果你们关系不是特别好的话，不用麻烦的。”
　　“关系也靠走，走走就活了，”舒婉说，“关系这件事情，本质是资源交换。”
　　舒婉脑海中自动进入了一套计算系统，孙宁是顶级的理工科毕业，但也不是清北复交，按照之前年会发的朋友圈，也不是核心业务组，现在这个年纪在大厂，应该也还做不到年薪150万，自己的社交资本就总还是大于他的。
　　“人脉这件事情，看你自己的，不是什么朝夕相处，读过一个大学，就能称之为人脉，”舒婉说，“你要是自己市场价值高，多远的线都有人找上你来牵。”
　　舒婉想，自己大学学的中文专业，参加过几次校友会，学院那个桌总是总是没有理工科和金融的天之骄子热闹，但却很多人找到她，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才毕业几年，三十岁都不到的世界已然如此现实。

　　不过现在的舒婉倒是不想去质疑和评论一切，她只是觉得，世界上有太多的规则，再厉害的个体也很难触及到能去改变规则的地步，用学生意气去愤愤不平，只会浪费时间精力又显得自己幼稚，她只想去理解和适应。
　　倒是没有人和舒琳说过这些，舒琳都听得一愣一愣，接不上话，手中的棉花糖蘸蘸挂杯的巧克力酱，她看向舒婉，舒婉给孙宁发完信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杯中的威士忌甚至还剩1/3，问舒琳走吗，舒琳点点头，赶紧把自己的棉花团子吃完，舒婉则是打开手机叫代驾。

　　台风天，雨并没有变小，路况也受天气影响，走走停停，坐在副驾上，舒婉随手开始调试车内的歌，调来调去，把年度抒情金曲切掉，换成了节奏感十足的一首Levitating。

　　“感觉现在好像听不进慢歌了，” 舒婉轻轻跟着动感的音乐晃着肩膀，两个金属圆圈的耳环也随之晃动，舒婉看着窗外，车驶上高架，穿过如森林班高楼林立的城市，高架上黄色的灯穿过南方城市茂密的植被中央，整个城市像一个镀金的大舞台，她半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要听慢歌，每天都很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