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铁与美式》十五垚

4、第 4 章

　　拿美4
　　陆凝序在吃火锅时还想着对方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疑惑到过了十二点也没睡着觉。

　　直到他给杨煦讲一道数学题时，肩膀突然一沉，他才知道为什么杨煦昨晚答应的那么爽快了。
　　他侧头看着那个浅金的发顶，默默无语了好一会儿——合着杨煦就打算到他家倒时差补觉来的。

　　与此同时他也默默自省了一会儿，怎么就忘了杨煦还要倒时差呢？

　　桌上两杯咖啡摆在一起，一杯无糖冰美式，一杯无糖生椰拿铁，杯壁上的小水珠滚下，融在垫在杯底的餐巾纸里。
　　看起来还是冰美式功效更甚一筹。

　　陆凝序长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轻轻的将笔和卷子放到一边去。杨煦睡的很熟，一点也没被打扰到，尽管陆凝序的动作缓慢又静悄悄。

　　他们是在沙发上写题的，陆凝序单手将移动桌子推到一边去，扯过沙发背上挂着的一条毛毯，盖在杨煦的身上。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杨煦的脑袋从陆凝序的肩膀上滑到锁骨前，醒了一下，但没醒透，然后又睡了过去。
　　陆凝序一手揽过杨煦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再将刚刚推到一旁的移动桌拉回来，自己继续写着作业。

　　家里安静又温暖，暖空调到了一定温度就停止打暖气，现在陆凝序的耳边只有杨煦规律的呼吸声。
　　他用余光看着对方身体的起伏，呼——吸——呼——吸——……

　　注意力又放回题目上，陆凝序发现刚刚的思路已经断了，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果断将数学卷换成英语卷，因为杨煦在他旁边，他是一点也做不进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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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窗外是晴天。
　　杨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机场，更奇怪的是前面有个人正在往前走，正是他自己。
　　真是奇怪，他似乎成了上帝视角。

　　他看见自己的脚步格外匆忙，像是怕晚了一会儿有什么东西就会赶不上。

　　他抬头向前看去，陆凝序拉着行李箱站在前方，留给他的是个背影。

　　他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他看见陆凝序转了过来，但是自己的视角一直在对方衣领以下，没有面容。
　　“抱歉，我不喜欢你。”
　　他听见自己说了一句：“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你，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你，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杨煦在震惊过后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怒。
　　“那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
　　“为什么一边接受我的好，一边说不喜欢我？”
　　“突然之间出国又是什么？躲我？逃离我？”
　　“为什么？！你说啊！”
　　……
　　“因为，我不忍心……”
　　最后一句话越来越模糊，杨煦根本就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最后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甘心，他想抓住对方，他往前一大步，双手向前伸去，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衣袖的那一瞬间，他浑身剧烈颤动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睛。

　　在惊魂未定之时，他感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做噩梦了？”
　　杨煦缓了缓，才看向身边人的脸。

　　他还在这，穿的衣服也不一样，只是一个噩梦，都不是真实的。
　　杨煦这才真正缓和下来。
　　“嗯，吓死我了，我好久都不做梦了，这一来就来个噩梦。”

　　陆凝序安慰他道：“没事了，梦都是反的。”
　　又补充了一句：“你梦到什么了？”
　　杨煦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你在机场，对我说你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
　　陆凝序：“……”

　　说完，杨煦才迟来的意识到尴尬。
　　“那个…梦嘛，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别放在心上哈。”
　　笔在陆凝序指尖转了一个圈，然后杨煦听到他说：“没关系，那不是真实的。”

　　那什么才是真实的？
　　刚刚那个梦的相反吗？
　　我没自作多情，你就是喜欢我？

　　杨煦张了张嘴，但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他拿过手机，一看手机吓了一跳，“怎么都四点多了？我睡了那么久？！”
　　他是上午十点多来的，做了大概半小时的题，然后陆凝序在给他讲题，再然后……

　　“你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陆凝序替他补充完整，杨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终于从陆凝序肩膀上离开。
　　“那我们晚饭吃什么？”杨煦将身上的毯子叠起来，重新挂回沙发背上。

　　陆凝序用笔轻轻敲了敲杨煦的脑袋，说：“就知道吃，今天才做了几题？”
　　“下次一定，等我下次时差调过来了，我从白天做到晚上，保证没有一秒钟开小差！”杨煦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陆凝序已经点开了外卖软件，指尖快速滑动屏幕，浏览速度快到惊人。
　　杨煦凑过头去，抱怨了一句：“哎呀，你看那么快干嘛，我看不清…”
　　“还好吧。”陆凝序边说，边放慢了手指滑动的速度。

　　杨煦跟着看了好一会儿，微微侧头问：“你看上什么了么？”
　　陆凝序其实吃什么都行，他不挑，但是身边某个人非常挑食。

　　“看你。”陆凝序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拿远了些，杨煦的眼睛居然就追着手机去了，刚才他们的脸颊几乎近的贴在一起，随着杨煦刚刚侧头的动作，杨煦的鼻梁微微剐蹭了一下陆凝序的侧脸。
　　陆凝序的耳朵已经微微泛红，所以他拿远了手机，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杨煦直接接过陆凝序的手机，坚持的上下划了划，然后无奈道：“要不我们自己做饭吧？”
　　陆凝序一愣，“我们？”
　　杨煦笑起来，“对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陆凝序反问：“你会做？”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杨煦一脸骄傲，“我会啊，想不到吧！”
　　看着陆凝序一脸狐疑，他迫切的想证明自己，于是立刻网购了一点菜，“等着吧，一会儿哥给你露一手。”

　　杨煦在这时自称为“哥”，其实他比陆凝序小两个月，性格上也明显是陆凝序更成熟，但偏偏杨煦又是个爱折腾的主，陆凝序很多时候都由着他闹腾。
　　杨煦拼乐高，拼到一半没耐心了，一个烂摊子丢给陆凝序，然后陆凝序会帮他拼完。
　　尽管杨煦挑食，但他爱吃的东西也有很多，很多时候出去吃饭，他俩点的菜一定是多的，杨煦吃不下，为了不浪费，陆凝序吃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和杨煦聊聊天，然后再吃。

　　周围同学都调侃陆凝序：“这是你弟弟还是你孩子啊？都快宠上天了。”
　　不等陆凝序回答，杨煦抢先说：“这是他爱我的证明！”
　　陆凝序从不反驳这个说辞，每次都是拉着杨煦坐下，让他消停一会儿。

　　高一的时候杨煦还没有表达喜欢表达的那么明显，还都是暗搓搓的，给陆凝序带早饭，还嘴硬说是多买了一份。
　　第二天又换了个理由，说是买一送一。
　　第三天再换一个理由……
　　陆凝序就这么听着对方越来越扯的理由，也不戳穿，装作已经信了的样子。

　　经过一年的相处，升入高二，杨煦渐渐不再找借口，大大方方的送。
　　有朋友调侃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杨煦露出一抹笑，“我倒是想。”
　　从此以后，凡事有关这个话题，杨煦有了一个统一的回复，那就是“我倒是想”。
　　而陆凝序只是笑笑就过，不做任何回应。

　　17岁，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年纪，许多青春期的情窦初开都发生在这个时期。
　　杨煦的喜欢表达的直接，有些人赞叹他有勇气，有些人等着看笑话。

　　“诶，隔壁班那个谁，你觉得有戏吗？”
　　“你说呢？陆凝序从来没回应过，明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冷处理罢了。”
　　脸上有雀斑的女生不屑的哼一声，双手环胸，“陆凝序怎么会喜欢他？一个混血儿，长得就不像中国人，谁知道是不是他爸妈亲生的……”

　　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横插进来：“他的事恐怕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指点点。”
　　背后嚼人舌根的俩人回过头，对上了陆凝序毫无感情的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脸。
　　“还有，我喜不喜欢他，和你们没关系。”陆凝序丢下带有警告意味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煦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陆凝序一直和他一起上学放学，做什么都结伴而行。
　　他早上起晚了，陆凝序会在他家门口等他；他在晚自习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班级里已经没人了，只有陆凝序安安静静的在他旁边写作业。
　　“你怎么在这儿？”杨煦揉了揉眼睛，然后环视一圈教师，“徐信炎呢？”
　　陆凝序回答：“他回家了，我坐一下他的位子。”
　　“怎么不叫醒我？”杨煦匆忙收拾书包，听见对方回答：“难得看你睡那么香，没好意思叫你。”

　　杨煦当时特别开心，也说不出具体是为什么，但就是很开心。

　　杨煦的家和陆凝序完全顺路，陆凝序回家的路也是杨煦回家的路，不过陆凝序还要再过一个十字路口才能到自己家。
　　那天晚上他们并肩走在马路边，路上下着雨，平常坑坑洼洼的凹陷现在都积满了雨水。

　　杨煦这才反应过来，问身边的人：“你是不是特地等我的？”
　　陆凝序否认：“没有特意等，我在想一道题。”
　　杨煦才不信：“有什么题能难住你？”
　　陆凝序：“我也不是天才。”
　　杨煦撇撇嘴，“我醒了以后那道题也没见你写完…”

　　雨下的有些大，雨水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持续又响亮，陆凝序没听清，“什么？”
　　杨煦说：“没什么。”

　　杨煦知道陆凝序就是在等他，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道题，根本不是什么难题，连杨煦这种中等偏上的成绩，只是看了一遍题目和条件，就有了一些思路，所以陆凝序怎么可能会被难住。

　　但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杨煦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默默数着有多少块地砖。

　　送杨煦进家门后，陆凝序才和他道别，独自一人继续上路。
　　杨煦鬼使神差回头，借着他家屋檐下的顶灯，他看见陆凝序的左手衣袖全湿透了。
　　反观他，全身上下只有脚踝处湿了些，上半身依然是干净的。

　　杨煦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恰巧此时陆凝序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他笑了笑，挥挥手，说了一句话。
　　他们之间似乎划过一阵风，将陆凝序的话吹散了，杨煦没听的很清楚。
　　但他分辨出了对方的口型，他说的是：“快进屋，外面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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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煦：他不承认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