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不能致富》言壹

7、7

　　驶入A9星球的过程没有阻挠，贴近地面后，琦桦发现这是一颗没有温度的星球。交错的轨道覆盖在半空，轨道之下是冷色调的建筑。

　　建筑表层覆盖着光滑的镜面，镜面内映射着无限延伸的镜面，他们仿佛置身于错乱迷宫之中。

　　镜面刺眼，琦桦揉了揉眼睛，霍莫顺手递来墨镜，“戴上。”

　　依言戴上后，琦桦的眼睛好受了些，不再被光线刺得生疼。霍莫轻车熟路地行使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中，他们呼啸而过，大楼被甩在身后。

　　终于，霍莫降速，悬挂在一处大楼前。霍莫输入了几个口令，大楼的镜面瞬间消失，里面是方方正正的空间，恰好能够容纳他们的飞船。

　　霍莫稳稳当当地停下，拍拍琦桦的座椅，“好了。”

　　琦桦处变不惊地离开船身，他跟随霍莫走到大楼深处。走到半路，琦桦发觉056没有跟着。

　　“056呢？”

　　霍莫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会客室，两个白色的沙发相对而设，霍莫坐到其中一个上，“这里不是它能活动的地方。”

　　琦桦坐到霍莫的对面，“为什么？”

　　这件房间整体偏冷色调，就连窗外的光都是青冷色。霍莫摇了摇头，“它是A6星球所属物。”

　　琦桦没理解霍莫话里的意思，说个话跟打哑谜一样，捉摸不透。

　　“带我来A9星球要做什么吗？”琦桦开门见山道，他心里隐隐害怕，要是霍莫真是余情未了，来找他再续前缘怎么办？

　　“你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霍莫先问道。

　　屋内也是光滑的镜面，能够看见外面时而闪过的列车。列车驶过时没有喧闹的噪音，室内落针可闻。

　　两人相对而坐，隔着一张长桌，可霍莫的声音像是在琦桦的耳边发出，呼吸灼热。

　　“嗯，这个不难。”琦桦实话实说：“你的表现很奇怪，而且056也有问必答。”

　　霍莫：“你知道多少？”

　　琦桦没直说，“我该知道多少？”

　　“我只要你活着。”霍莫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管，我只要你活着。”

　　琦桦稍稍握紧拳头，屏住呼吸，霍莫那炙热的视线紧紧贴在他身上，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现在就活着的。”琦桦紧张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霍莫撇开头，那难以忽视的视线离开了琦桦。那双淡漠如水的眼眸似乎永远不会泛起波澜，宛若极地世界里用不融化的冰山。可是霍莫方才看向他时的眼神，又是那般波涛汹涌。

　　琦桦忍不住问：“我以后会死？”

　　琦桦出口就觉得话说的不吉利，哪知霍莫只是低声温柔说：“不会，你不会这样的，别说这种晦气的话。”

　　“你是A6星球的代理人，十年前，你在最后一次反击战中殒命。”霍莫开始说道：“当然，这是外界一直流传的说法。”

　　“十年？”琦桦惊呼，已经过去十年了吗？

　　霍莫说：“你当然没死，A6星球陷入冻结状态，我将你解救出来，藏匿在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

　　“等等！”琦桦抬手，他需要一步一步慢慢理清线索：“A6星球为何会被冻结？”

　　琦桦又迫不及待地问：“那A6星球有没有解冻的可能？”

　　霍莫耐心地等琦桦问完，说：“有，这就是我们坐在这里即将谈论到的问题，我们要催眠马斯特。”

　　“马斯特？是什么？”

　　霍莫埋下头，细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窗外的青光洒落在发丝，他孤独地坐在那儿，孑然一身，看起来像一块易碎品。

　　“A6星球取代A2星球成为A系星球的霸主，就是马斯特的功劳。”霍莫的嗓音低沉，如同这偏冷的空气。他双肘撑在膝盖上，似乎在盯着他的手，“马斯特是一种掠夺性的生物，它寄居于A6星球数亿年，早已与A6星球融为一体，两者息息相关。可以说，A6星球就是马斯特，马斯特就是A6星球。”

　　琦桦一点既透：“马斯特就是你说的那个恶魔吗？”

　　人与马斯特达成协议，所以A6星球取代A2星球成为了霸主？

　　霍莫抬头，凝视着琦桦，仅仅一个眼神，琦桦便懂了，那是默认的意思。“那与恶魔做交易的那个人，是我吗？”

　　呼吸变得缓慢，琦桦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而霍莫只是摇头，“那个人不是你。”

　　“你接手A6星球时，A6星球已经成为A系星球的公敌，以A91星球为中心形成了反A6星球联盟。”

　　霍莫停下，兀自笑了出声，满是讥讽：“当欲|望无限扩大，正义就成了遮挡贪婪的面具。”

　　琦桦想起了最近一次他的梦，梦中那人口中不断强调的主人，难道指的就是马斯特？

　　马斯特难不成就是A6星球的最高权力中心？他不久前才问过056关于权力中心的问题，056说到一半就被霍莫打断，但他还记得前半句是056建议他不要，不要什么？打听马斯特吗？

　　即使事未明了，琦桦心中确信，他从前一定与马斯特有巨大矛盾，光是梦中听见主人两个字，心中的烦躁、郁闷、痛苦、挣扎就如同潮水般涌来，快要让他窒息。

　　霍莫：“马斯特吞噬了A2文明，A2文明因此销声匿迹，其他星球见到马斯特如此强悍的实力，提出了文明融合计划，让马斯特吞噬掉A系星球以外的文明。”

　　所以A2星球才如此萧条，无人问津，甚至换了一个名字，谁人也无法将过去的A2星球与Z99联系到一起。

　　只不过，取名文化融合未免太冠冕堂皇了，再正向的词汇也改不了背后无止境的野心。

　　琦桦能猜到一点后来发生的走向，“A6星球的人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掌控马斯特，所以这个计划行不通，A6拒绝了这个提议，最后他们恼羞成怒成立联盟一同攻打A6星球？”

　　霍莫默默偏过头，他注视着桌角，感叹琦桦的天真，“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当时的A6星球代理人同意了这个计划，不是人人心中都有一把正义尺子。”

　　居然同意了？

　　“那是什么促成现在的局面？”琦桦问。

　　“你知道马斯特是如何吞噬一个文明的吗？”霍莫哂笑，“他会从大地中生出无数庞大的触须，不断地延长，然后慢慢伸向目标文明，它的吸收的文明越多，养料越足，延伸的范围就越广。一旦文明被触角沾染，生命迅速枯萎，就像水汽蒸发一般，哗的一下，什么也没了。任何反抗在它面前都是徒劳。”

　　如此强大的存在，必然会招到忌惮。马斯特就是恶魔。

　　霍莫说：“人们把马斯特当侵略文明的工具，但马斯特不是工具。马斯特在没有代理人的指导下，独自吞噬了A90文明。”

　　琦桦：“马斯特是无法掌控的存在，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并不奇怪。”

　　“是不奇怪。”霍莫将手撑着桌边，俯身偏向琦桦，他的眼睛紧紧看着琦桦，“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A90文明被吞噬以后，A系星球开始形成两个派别，一方建议消灭马斯特，而另一方，支持马斯特应该将A系星球中等及以下的文明全部吞噬掉。”

　　琦桦呼吸一顿，他低估了人性的偏激。“吞噬低等文明，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利益既得者永远是A6星球。”

　　霍莫：“因此，他们提出了移民计划，凭能力获得A6星球居民权，有权有势的人才够配成为A6星球人。”

　　这是彻底打破A系星球以往的生存规则，将星球之间分为高低等。

　　琦桦：“代理人拒绝了移民计划？”

　　霍莫点头：“居住在A6星球的人原本是逃难逃到A6星球的，他们原本是A2星球的下等人，被驱逐离开了A2星球。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划分等级的后果是什么，他们拒绝重蹈覆辙。”

　　琦桦终于理清了时间线，“移民计划那一派便转身加入反攻A6星球的联盟，最终A6星球被冻结。”

　　霍莫沉重地闭上眼，回忆对他来说似乎是痛苦的。“冻结只是暂时的，马斯特一旦觉醒，A6星球便会解冻。”

　　琦桦问：“那催眠马斯特，A6星球也会解冻吗？”

　　霍莫怔怔地看着琦桦：“你都失去记忆了，A6星球对你还是这么重要吗？”

　　琦桦沉默不言，他没想到他随口一句的问话对霍莫的伤害这么大。

　　霍莫说：“被催眠后的马斯特会陷入精神困境，对A6星球不会造成负面影响。”

　　琦桦问：“那需要我做什么？”

　　“回到A6星球，找到马斯特，催眠它。”霍莫说。

　　琦桦问：“如何催眠？”

　　霍莫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是马斯特的代理人，你知道。”

　　琦桦：“……”

　　所以霍莫也不知道？琦桦无声地看着霍莫，一声不吭。

　　本以为来到A9星球会上演一处苦情戏，万万没想到却引出了A6星球背后的故事，霍莫对关于他们曾是恋人这事只字未提。

　　琦桦眼睛一亮，不会是瞎编的吧？

　　霍莫却像琦桦肚子里的蛔虫般，说：“关于我们的曾经，简单几句话说不清楚，下次有时间再细谈吧，我们先干正事。”

　　琦桦：“……”

　　琦桦没忍住，说道：“你是打算说得多详细？”

　　霍莫：“很详细，不行吗？”

　　霍莫的瞳孔里映着琦桦的身影，一字一字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

　　琦桦惊恐地站起来，想去捂住霍莫那没有把手的嘴，心急忙乱下一把拽住了霍莫的头发。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