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肖丽丽 ...
-
捂住口鼻的水刑,濒临窒息。
孤独地行走在崎岖的四方形空间,朦胧的迷雾弥漫过脖子,倒灌进无数、无数尖锐的嘶吼。
一个手印,两个手印,三个手印,四个……嘭!
聒噪的电瓶车嘀呜嘀呜、嘀呜嘀呜,刺目的亮光划开迷障正对眉心,肖芸看见汽车顶溢下的鲜血痕迹,眼睁睁目睹了女人的咽气。
瞳孔圆睁,眼白布满了清晰脉络的血丝,“肖丽丽!”大喊出声,一把推开面前阻拦的无数只手。凝固在原地,瞧着自己的双手,这竟是她第一次能在梦里喊出实实在在的声音,手掌血淋淋着斑驳。
“啊——杀人了!”路人惊恐看着肖芸,被她的转身吓得跌倒在地,叫喊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路人。他们都指着肖芸,咧嘴狰笑道:“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冲向看不清的一张张人脸反驳,她捂住脑袋蜷缩,“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周边浓雾渐起,缓慢吞没人脸,只有她,只有肖芸,衰弱的神经在孤寂中蜷缩出神。
肖丽丽是肖芸的警局前辈,肖丽丽在九年前失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是那天清晨肖丽丽没到岗报道,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肖芸自六天前的小憩起,她的每一个梦里都会出现肖丽丽,非常折磨,非常痛苦。即使精疲力尽,也走不出梦的闭环;即使口干舌燥,磋磨人的无厘头惊恐也依旧反反复复。
“大姐姐,大姐姐,你醒醒,醒醒。”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个细弱的嗓音固执地一遍一遍,晃动她躯体。
肖芸粉碎的意识一点点被拼凑,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睛,像溺水的人起起伏伏喘气,一片漆黑,扒拉在床边的詹宝妍,眼眸亮亮的,举起蜡烛,小心翼翼地凑近瞧了瞧她。
“大姐姐,你做噩梦乜?”轻声细语。
手肘撑住床板支棱起,硬邦邦的木板硌得肖芸后背一块痛、一块酸。“吵醒宝妍了?姐姐没事,宝妍去睡吧。”
话说完,靠着泥土砌的墙,并不打算继续睡觉,瞪着死鱼般凸出的眼睛,企图抵制周公的引诱。
詹宝妍举着蜡烛,轻轻坐回自己床板上,稍微想了一会,重新回到肖芸跟前,拧绞着被子,咬住下唇,瞥一眼肖芸,犹豫一会,“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随着肖芸疑惑的眼神看向她,赶紧补充道:“宝妍会陪你。”小女孩的表情藏不住心事,肖芸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詹宝妍睡不着觉。
“好呀,走。”欣然。
詹宝妍拉住她,“大姐姐,要轻轻的。”微微瞟了一眼木板上睡得如猪死沉的詹家明,快速说,“别吵醒他。”
“没事。”肖芸安抚地摸摸女孩的脑袋,“吵醒了咱就把他打晕。”伸手晃了晃结实拳头。
两个人相视一笑,肖芸心头笼罩的阴霾散去大半。
还未过惊蛰,田野里寂静,拂面风凉的清爽冲淡噩梦时涨出的黏腻,夜空暗得仿佛墨盘,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光线全靠詹宝妍手里的蜡烛。
细细的火苗跃动在风的包裹里,几乎要吹灭的瞬间,又在下一秒不屈地跳动回来。
詹宝妍领着肖芸往丛山中走,“等一下,这么晚山里会有狼和野猪吧?不安全。”言下之意,她和她都对付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呢?”詹宝妍答,依旧执拗地往前走,肖芸无法,只能跟上。
七纵八横的枯树枝,还是冬季白霜皑皑时的干脆,四仰八叉的落叶,枝头隐隐抽出了嫩芽,越深处越冻人的温度,如在野外拉练,她们仍然向前迈步。肖芸抬头看,黑夜早被划得四分五裂。在寂静的山丛里走了蜡烛燃烧一半的时间,除开主观上的越来越渗人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什么都没有,所以詹家明骗我。”小女孩休息时冷不丁说。
“詹家明骗了什么?”肖芸接嘴。
詹宝妍摇了摇头,举起蜡烛,突然起身疯狂奔跑起来,肖芸惊了一跳,大步赶上。娘嘞个腿,光线昏暗加人生地不熟,她居然追不上一个七八岁小女孩。
急躁的追赶,寒风耍着心眼往缝里钻,越跑越松的助听器,耳朵发出阵阵不适的电流音,吧唧,脚底忽然抵到一块硬物。
鬼使神差地顿住,蹲下,捡起它。
疾风呼呼地吹彻着肖芸剧烈的喘息,世界团团转转,她看向手中硬物,一块废铜烂铁,鬼使神差想往耳朵里塞……这好像是只助听器?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助听器的零件?自然的风吹雨打摧残得它不成样,可是,可……是这样的深山老林?
倥偬的林间风,草木香的球体包裹她,詹宝妍的身影早无处追寻,恢复寂静的山野,似乎也不用担心蛇、蝎、蜈蚣等毒虫。躲在一个偏僻村庄、一群丛山之后的几座建筑。待肖芸双脚踩上结实水泥地,东方已蒙蒙亮。
晨曦的微光暂且驱不走蛰伏了12个小时的黑夜,挣扎着壮大。黎明的曙光也被称作是生的希望。
肖芸没有看见詹宝妍,孱弱的小女孩仿佛融进了山林。
一只燕子,一阵风,或者一缕青烟。
詹家明的土坯房屋顶飘起了烟,肖芸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推开木门跨入阴暗里,火苗的跳动预示屋内无人的平静,肖芸忽然想起那餐饭时看见的黑影,撩开帘子一探究竟。
的确是灵牌,上面刻的名字是詹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