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白粥》那只貂爱吃草

1、古怪的一切

　　混沌的四周，到处都是溺亡的鲤鱼翻着肚皮漂浮在粼粼的河水表面。

　　意识混沌间能听见窗外急促的救护车笛以及嘈杂的阵阵人声，又清晰地被梦里曲折再曲折的多维空间反复刁难。奔跑、不断奔跑……不断喘着粗气，拼命够出手，拼命想抓住那片飞扬的衣角。

　　“肖丽丽。”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
　　……
　　唰！

　　“快来人啊，有人跳河。”“天呐，有人想不开跳河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落水者被捞了上来。

　　医护人员在包围圈内迅速实施抢救，那人呛出第一口河水后，万分惊恐地扒住随便一人的手掌，“不是我自己掉下去，是人推我！”

　　哗然一片，凑近脑袋看的人都慌了神，退开些与栏杆的距离，生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风迎面吹来全天暴晒过后的河腥味，一个女人走过喧闹的人堆，身形高挑，马尾辫没甩起来，带着格格不入的微笑。

　　肖芸往下一看，河道……是干涸的，根据旁边设立的牌子，似乎是施工需要，已经关了水源小半年。

　　那救助落水者的呼喊声，哪来的？

　　大概率怀疑是助听器又坏了，取下捣鼓了捣鼓。

　　没坏。而且再次戴上的时候，什么呼喊？都消失了，耳朵内隐隐电流交互。远方安宁的灯光，静静照亮城市的凌晨。夜半黑空里的繁星，晴朗的舒畅，可为什么明日的天气预报说有雨？

　　“报告，师父！小芸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们做警察的，饥一顿饱一顿不算什么。”肖芸掸开墨色石碑上的落叶，小心翼翼捏起一条长爬虫放到旁边泥土中，长虫蠕动着身体很快就不见。

　　“老头子，你说，人到底追求什么呢？”石碑前飘着浓烟流逝的香烛，火像贪婪的毒蛇吞没一寸又一寸，愈演愈烈。

　　第二日。
　　肖芸重新出门，她得去调查一桩案子。为了这桩案子，肖芸已经被队长暂且停职，证件、配枪都被收走，变成个无业游民。对此，肖芸自己劝解自己，没什么大不了，那就赤手空拳呗，何况如此顺势便无需再在意什么警队、什么纪律。

　　谁让她向来都这么轴，“无法无天”。

　　一个妙龄少女被谋杀在邻居闲置了三年的破瓦房里，假象的自缢，双手被轻贱的捆缚，诡异的血泪和向下的嘴角，被绞烂的小腿成一滩肉糜完好地放在尸身悬空之下的毛坯地上。

　　总之惨不忍睹，有几个警员当场就吐了。

　　虽然是三年无人去的破房子，但是居然没有一缕蜘蛛网，干净清爽得连一只老鼠无意歇脚。

　　邻居的嫌疑自然飚升，可警局众人连轴转的五天后，清空桌上一摞资料，释放了邻居，“他无罪，肖警官。”队长告诉她。

　　“我不信！”肖芸记得自己奋力喊出声，震得佩戴的助听器都颤了颤，世界里一段习惯的无声。
　　“不就是证据不足吗？我去找！”

　　天气不错，阴沉着脸面，白茫茫的不知道在放空什么，肖芸跳下村民的卡车，拍了拍一共相处两小时的哼哼唧唧的肥猪，丢给人家几块零钱，“谢了，大爷，万事胜意。”

　　偏僻的乡野，麻雀藏在竹林中可劲叽叽喳喳，肖芸捡了块碎石，狠狠朝那扔去，“簌簌簌”，吓跑一群胆小的。

　　“大姐姐？”一粒石子撞到肖芸运动鞋边，小女孩蹦蹦跳跳到她面前。

　　肖芸伸出手，大力地揉揉面前七八岁左右女孩的脑袋，不小心揪下几根头发，心里暗暗耸耸肩，手放到身后，悄悄丢掉，展开个笑容，“哈哈，宝妍，怎么在这？”

　　詹宝妍是肖芸调查的案子里邻居的小女儿，很难得，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被重男轻女，白白胖胖的肉嘟嘟可爱。但邻居詹家明是肖芸心中的第一嫌疑人，小女孩再怎么可爱到无法抵抗，她都没什么心情逗留。

　　揉过脑袋就算敷衍了招呼，肖芸压根不关心詹宝妍为什么在这，腿往旁边一跨，扬长离去。

　　竹林里又聚起一群新的麻雀，叽里喳啦的聒噪，小女孩维持了姿势半晌，怔怔的眼神呆板地盯住田埂里翻搅的湿泥。

　　肖芸挨家挨户的敲门，挨家挨户的碰壁，更甚者边推搡着她出来，边趁机隔着衣料摸一把女人的胸脯。她下意识，攥紧拳想招呼人家，举起手的几秒钟，脑子里却闪过很多画面——

　　师父血泊里临终的意气，揣起土枪就跑的瘪三毒贩，以及很多沉默落灰的石碑，以及以及少女惨状的冲击。

　　算了，老逼登，下次再折你手臂。

　　小女孩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燕儿停在田埂里制作粗糙的稻草人头顶，挑挑拣拣着筑巢的心仪材料。

　　良久，詹宝妍僵硬着滚落一粒泪珠。
　　唇色失血的苍白，嘴角撇向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的腿，好痛呀……”

　　初春的风吹过含凉，偏偏古怪的雀跃和期待，不知目光瞟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