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薰》夜星洲

32、第 32 章

　　但这并不是因为那项体验给身体带来了什么痛苦，相反，她的身体说不定还会享受，至少是在不难受的基础上，还有一些乐在其中。她只是心理上的厌恶，打个比方说，她讨厌老鼠，想都不愿意想，但是把连城老鼠干吃到嘴里的时候却能尝出不错的味道，甚至忍不住细嚼几下……这个时候，她是快乐，还是难受呢？

　　绝对是难受吧，说不出的一种难受。她克服不了那种厌恶，就像克服不了对老鼠的厌恶一样。

　　正因如此，她已经做好了后半辈子当寡王的准备，毕竟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接受伯拉图式的爱情。更重要的是，就算对方忍得住，她还不一定忍得住呢。毕竟她只有心理变态，生理可还是正常的。可真要接受了，对她的心灵来说又是一种折磨，反正就是不会真正地快乐，就像让她吃老鼠干一样。

　　也许这就是早食禁果带来的代价吧，既然当初贪吃了，那就下半辈子都吃素吧。

　　开玩笑，陈薰才不甘心吃这么大亏呢。她从来没有放弃治疗，只是没遇上喜欢的“医生”罢了。

　　现在好了，遇上了，可是又不行。一方面，她这心理障碍确实还有那么一点顽固，和男友分手后，这么多年也没再跟别人谈过，不知道跨出这一步后会怎么样。而另一方面，她这心动男嘉宾也选得太好了吧，她要是真的追他，先甭管他理不理，万一被狗仔拍个照片放在网上，那以前认识她的人可要过年了。

　　上述两件事，她都不知道哪件让自己更害怕。

　　昨晚，她其实和小黄透了些底，没说得那么详细，只说自己高中早恋堕胎留了黑历史，不敢妄图当嫂子，怕被扒掉一层皮。就这都把小黄听得一脸不信，非说她在开玩笑。

　　“是啊，想不到姐姐我还有这样的一面吧？”陈薰自嘲道。

　　“你说真的啊？”小黄终于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陈薰郁闷道，“要不是因为这茬，你以为我会放过尚一清？这种品相，遇到我，那就是遇到田伯光了！”

　　“田伯光是谁？”小黄问。

　　陈薰：“……”

　　“总之，你知道姐姐我的难处了吧，不是我不想，是做案代价大啊！”陈薰细着嗓子假哭道。

　　小黄同情地安慰她，“哦不哭不哭！妹给你想想办法，这个案咱是必须得做！”

　　陈薰抬头看她：“还是省省吧。先不说尚一清，我得先把柴导解决了。”

　　“哈？这样不好吧？”

　　“什么不好？”

　　“俗话说，贪多嚼不烂……啊！”

　　小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陈薰道：“想什么呢！我是说我要先和柴导说清楚，不能暧昧不清地吊着人家。我已经暗示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了，到时他约我我就去，当面讲明白，也比较礼貌。”

　　“那他什么时候会约你？”

　　话音刚落，陈薰的微信就响了一下，屏幕显示柴先生一位。

　　陈薰戏瘾又来了，故作可惜道：“要不，还是先拿下这个？”

　　“不！”小黄一拍桌子道：“就要尚一清！老大勇敢飞，担架永相随！”

　　陈薰说：“我谢谢你嗷。”

　　对于和陈薰约饭这事，柴导表现得非常积极。可惜天不随人愿，因为各种工作繁务他们说了几次都没实现，一转眼，柴导又跟着剧组去外地了。

　　陈薰也没料到这个情况，本想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结果居然吊在了半空。最糟的是，在这个间隙中，柴导和她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以为马上全剧终了，对方却以为正片才刚开始。这真叫她欲哭无泪，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那天和尚一清见过之后，她一冲动就给柴导发了信息，虽是借着夸赞狗子和客套感谢的皮，只顺便带过了一句有空一起吃饭，还特意说很很不走心，但柴导显然只抓住了他想抓住的重点，然后就拉着陈薰强行跑偏了。

　　一来二去，事情越拖越迷糊，她几乎天天都要和柴导聊天，听他分享这个，分享那个。有时能明显感到对方是忙里偷闲，见缝插针地联络，她就更不好意思直接冷脸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表达清楚吗？为什么他这么这么……这么地乐观开朗啊！”陈薰觉得自己有点要崩溃了。

　　夏天匆匆而过，当风里吹来一丝凉意时，陈薰收到了尚一清的一条信息。

　　她已经把他的备注改成了“summersnow”，自己朋友圈的背景也换成了阿尔卑斯的蓝天和雪山。换作以前，她绝对理解不了这种肉麻兮兮又自我陶醉的行为，然而现在她懂了，在年过三旬的今日又懂了女高中生将暗恋的人名字写满笔记本的心情。

　　但她又是幸运的，因为想看到对方只需要打开网页和app就行了，而且不用担心被发现，可以正大光明地看，想盯多久盯多久，把他印在枕头上抱着睡都行。当然，她还没有那么饥渴……她目前的欲望是只停留在看就可以满足了。

　　虽然看到的也比不上本人千分之一。老天作证，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戒断了。把自己放在粉丝的位置，宁可刷视频也坚决忍住不翻他的朋友圈。

　　这天，她走出地铁站，在迎面的凉风中掏出手机，看到了那条新讯息。

　　没注意挡了路，她连忙挪到道旁，莫名心虚又慌乱。

　　不要期待，不要期待……

　　点开消息，是一张狗狗的照片，和一句话：“长大了，变丑了。”

　　陈薰：？难道这是……嘻嘻？

　　照片上的边牧显得瘦瘦长长，毛发有些伏贴，确实不怎么美貌。

　　她想也没想就打字安慰：“没事，应该是到尴尬期了。”

　　对面马上回道：“尴尬期？”

　　“嗯，过了这两个月就好了，毛会长起来的”

　　她发出消息后，立刻从自己相册里传了一张成年边牧的照片过去：“像这样。”

　　某座南方城市的海边，尚一清站在遮阳伞下，看着手机收到的图片，唇边弯起了笑，似乎自己也未察觉。

　　远处树丛后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端着长枪短炮的粉丝边拍边激动：“太帅了，天呐，笑起来太帅了！”“根本拍不出来！”

　　“他在看什么？”“不知道……”

　　但尚一清很快就藏起了笑容，面色如常地在手机上又打了几个字，便将它收回了口袋。

　　他抬起头，朝阳光明媚的海上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清冷，又有些温柔。这一幕又被躲在树后的敬业站姐拍了下来，边拍边说：“大发大发！今天能出好几张神图！”

　　树枝萧瑟的路边，陈薰等了一会，对面才回复道：“那就过两个月再看。”

　　陈薰想了又想，改了又改，最后还是没想出能回些什么，只好作罢。

　　走回工作室的路上，后劲上来了。陈薰把那几句话盘了又盘，心里有个猜测又蠢蠢欲动。

　　她想起来，那次她主动发消息之后，柴导好像都没和她分享过嘻嘻的照片了。他分享的事情更多更杂，更加随心，所以陈薰很自然地认为他是不再需要嘻嘻做借口了。又或者，其实嘻嘻在剧组里有别的主人……

　　那时隔这么久，尚一清又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给她发消息？

　　正茫然间，手机又响了一声，这回是微博提示：您的特别关注有新动态。

　　……是的，短短一个月，她已经把粉丝那套都学会了。她的特别关注里就有尚一清的几个站姐。

　　她滑开微博，看到了站姐新出的图，备注是原图直出，只加了个水印，完全不用p。

　　照片里，尚一清正在海边拍戏，此时是休息时间，他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笑意盈盈，眼睛和嘴角微微弯起，笑得格外好看。

　　陈薰晕美貌了。她都不敢想要是尚一清用这种表情和她发微信，她会有多开朗。

　　行了，别梦了。

　　她揣起手机，逃也似地窜过马路，大步返回了工作室。

　　和方哲合作的后续来了，她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忙起来忙起来……

　　不得不说，方哲的金字招牌确实给力，刚拿到视频授权，挂上主页还不到一天，浏览量就超过了她们前三名的视频总合。“铭心光影工作室”也终于在业内搜索榜上挂到了前排。

　　随之而来就是更多的咨询和订单，还有工作室新人的招聘也迫在眉睫。

　　最近陈薰里里外外两头跑，每次回到工作室小黄和董哥都有点怕她，因为她连椅子都没坐下就会开始布置新的任务。但这也意味着，她们离梦想的“一夜暴富”已经近了一大步，就快要看到希望了。

　　三个人又像创业的第一年那样昏天黑地，打了鸡血似地埋头干。陈薰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作品都是一样的作品，不是因为优秀才被人看见，而是因为被人看见了，所以优秀。她知道自己是走了捷径，因此更加谨慎努力，得了便宜就该懂得感恩敬畏，至少让付出的劳动配得上这份幸运，否则老天不知何时会把你的运气给收回去。

　　就在她兴致勃勃地“大炼钢铁”之时，也收到了来自柴导的再次邀约。《暗城》剧组终于在外省杀了青，他也回到北京，第一时间就给陈薰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给方哲拍的短片受到了杂志方的好评，帮方哲拿了个设计师大奖回来，为此方哲十分满意，特别搞到了两张某国际著名艺术家的巡展门票，让他代为招待并感谢陈薰。

　　这一大段说辞陈薰顶多信一半，不过她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看展邀请，觉得这个场合比起吃饭倒舒适多了，正好可以和柴导相敬如宾地聊一聊这段时间的误会。

　　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宾主尽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