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薰》夜星洲

2、第 2 章

　　上午九时的翔云机场，熙熙攘攘的值机大厅里，有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他戴着黑色口罩，压低的鸭舌帽，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标准的模特身材，就算只穿着T-恤短裤也显得鹤立鸡群。在他身旁还有个矮了一头的小弟，背着斜挎包，一副很忙很紧张的样子。就这么个组合，立马就吸引来了各路怀疑的目光，排在值机的队伍里，身后不时有人悄声议论：“谁呀？”“谁呀？”

　　但是环顾一周，好像没见着粉丝的影子，要么是未公开行程，要么就是糊咖，总之不像素人。

　　“有可能是运动员？”有人猜道，边上朋友眼神一亮：“对对对！”这外形气质在娱乐圈都属于稀缺存在了，怎么可能没人认出来。

　　安检的小姐姐由于工作性质也接触过不少明星，但是一眼瞄见那道身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分神了好几次。前面还有三四名乘客，她居然开始紧张了，手里探测仪的操作都不利索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明明那人的脸都看不清，说不定一会摘下口罩就让人失望了呢。

　　话说回来，他的脸好小啊，比她见过的一些女明星都小。关键是那身材，她不敢想象一会扫描那个body的时候她会有多么开朗。当然，她只是心里想一想排谴上班的无聊，对待工作肯定是百分百专业的。

　　队伍缓慢地移动向前，那位口罩帅哥埋头看着手机，也不知是真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习惯性地把脸藏起来。这时，旁边那个队伍有人一边道歉，一边挤到了窗口前，隐约传来一句焦灼的女声：“你好！抱歉我想问一下，9:25飞津港的航班现在还能登机吗？”

　　“哦，不好意思，航班已经停止值机了……”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声压抑的悲鸣，虽然声音不大，还是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就连埋头看手机的都抬起脸扫了一眼。只见窗口前，一个穿着米黄色套裙的年轻女人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痛苦地弯下了腰，脸埋在柜台上，长发看着也有些凌乱狼狈。

　　旁边这列队伍并不受影响，乘客们好奇地看了一眼便继续排自己的队，陆续还能听见那位小姐姐在询问改签信息，最近的时间好像就是他们这一趟航班，目的地相同，但是正值小长假末尾，经济舱已经满座了，只剩下一个商务舱的位子，于是又听见她询问再下一趟的航班……

　　两分钟后，她终于让出了窗口，举棋不定地拿着手机，拔通了一个电话。

　　她站在两列队伍中间，既不能继续插队，又舍不得离开，就那样靠着自己的行李箱，冲电话那头的谁解释求情，时不时被周围投来的目光扫荡一下，只能尴尬地装作不觉。

　　她实在太着急，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或者也顾不上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改签订票的钱肯定不能报销，但是我能不能坐迟一趟的航班？就晚45分钟而已……不是，我本来订的是提前的！展会肯定赶得上，我现在是说我得提前三十分钟准备点东西，但是下一趟航班只有商务座了，得补四千多将近五千，如果坐十一点那班就只要一千多，我不会耽误展会的，只要那边有人提前和我对接一下，我把要布置的一点点东西交待他帮个忙就行，就一点点小事，对本身就在现场的人完全不麻烦的！”

　　“不是，你只要把电话给我就行了呀！我先联系看看，不行的话再说……”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为什么不能给呢？”

　　“怎么会没有！之前都是你们组对接的呀！我反正到地方也是要联系他们的呀！现在给我一下会怎么样呢？会有什么损失吗？会有人找你麻烦吗？我是那边的负责人啊！我现在和你要对接电话，你居然说没有？”她刻意用轻软的语气弱化了言辞的攻击性，而效果却是一边得罪了人，一边又让人觉得好欺负。

　　“啊，不好意思！”她的脚碰到了另一名乘客的李行箱，赶紧低声道歉，伸手扶住。

　　这会儿已经没人再关心这位倒霉的乘客了，从她占着的位置绕过，过安检的过安检，看手机的看手机，而旁边另一队里，那名薛定谔的帅哥也进入了安检区域，一抬脚站上安检台，海拔又上升了十厘米，已经不是鹤立鸡群，简直像个巨人了。

　　安检的小姐姐也被震撼到了，虽然一米八几的乘客也不能说稀有，但给人这种视觉冲击的还是头一回，可能因为他不仅高，而且骨架完美匀称，肌肉恰到好处，和其它人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那个、口罩帽子请摘一下。”在她开口之时，对方已经自觉地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完全素颜，头发被帽子压得塌下来，遮住了眉毛眼睛，皮肤比普通人白，鼻梁很高，感觉长得很秀气，其它就看不出什么了。主要是脸太小了，又不能盯着直看，就这么匆匆瞥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校园里熬夜晚起、懒得打扮但是天生丽质的大二学弟。

　　安检姐姐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也许真的是长得帅一点的素人吧，她在机场见到的明星就没有真素颜的，哪怕是捂在帽子口罩下面，一掀开也是一张大白脸，眉毛口红一样不落，哪怕放到网上的照片个个都吹素颜，她在现场才是最清楚的，粉没粉刷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这位脸小又离得有点远，也许仔细看也会发现涂了。心里存着怀疑，她便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而这一眼不但确定了对方是真的素颜，还猛地看出点眼熟来了。

　　等等——这好像是——

　　尚、尚一清？？

　　不会吧……好像真的是啊！尚一清这么帅的吗？本人这么帅的吗？！

　　就在小姐姐的震惊之中，对方又重新戴上了口罩，由于背对着外面，全程也没有第二个人发现了他。

　　这边厢，安检姐姐还沉浸在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里，工作多年，见了不少男女明星，从来也没觉得什么“明星和素人有壁”，有好多离了镜头还没普通人好看呢。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乍看低调无奇，再看吓人一跳，那脸蛋也太秀气了吧！关键是，那居然是尚一清？印象中他也不是帅哥啊，气质完全不一样……这种像又不像的是怎么回事啊！

　　那边厢，许多人的注意力则又被那名打电话的女生吸引过去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肯帮忙，上班时间还她耗这么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和这位小姐姐本来有仇，或互不对盘，故意耍着她呢。终于，这位小姐姐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几个深呼吸之后，一把撕掉了表面和平的窗户纸，语气陡然尖锐——

　　“好，赵雅翎，我知道你不会帮我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但你现在应该很高兴。那我让你再高兴一点吧。我今天会误机是因为一整周连轴转，昨晚又加班到十二点，实在太累了。你们组负责前期方案，出了错误隐瞒不报，自己拖拖拉拉悄悄修改，直到昨晚下班后才交到我们手上，事先没有一点告知，让我们所有东西都得重来一遍，这事你知道吧？弄错的那个人是谁，我知道，我们组长知道，你们组长当然也知道。你们前期环节deadline一拖再拖，什么都有后面的人垫着，出错怕丢人瞒着不说也可以理解，但至少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吧？！”

　　喔喔——听了了一耳朵的人纷纷侧目，情不自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精彩，真是精彩！这就是真实的职场吗？真的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不过睡过头错过飞机，这事还是得怪自己吧……

　　但还是有点令人同情的。这位长相斯斯文文的姑娘，也许平时都很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而此时此刻脑门上就顶着四个大字：无能狂怒，如果她电话说的是真的话，那背上还得贴上三个大字：背锅侠。

　　真是又惨又丢脸。

　　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安检台上的尚一清正转过身来，进行背部的安检。隔着玻璃，那道吸引众人目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这一次看到了她的脸，而他记性不差，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真巧。她也是今天赶飞机，而且还睡过头了……这好像也不太意外。

　　他能隐约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刚才排队时好像也听见她打电话了，但当时没怎么注意。他突然回想起来，昨晚好像都没听过她的出声，一句都没有，完全想不到她会有这么“活力”的另一面。

　　他看见她挂了电话，一脸愤愤，又好像要哭的样子，然后拖着箱子，排到了自己这一队的末尾。这样一来，他也看不见她了。

　　她在人群后排队，大概是同时用手机改签值机，要赶最快的这一趟航班吧。也就是他和助理乘坐的这趟班机，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停止值机了。

　　安检结束，尚一清也重新回身，走下安检台，和等在前面的助理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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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窗口人员：今天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