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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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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在交火中幸存的两名组织成员此刻才感到后怕、瘫坐在地。
清空了思绪，斯诺来到贝尔摩德身旁，拿到她藏在脚腕枪袋中的袖珍手枪。
贝尔摩德无力执行灭口，因而斯诺必须接替她的职责。斯诺握枪的左手不住的颤抖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他将剥夺两个人的生命。
“他们都是亡命徒。”贝尔摩德冷声说。
“……”斯诺微微摇了摇头，但眼神逐渐绝决，将手枪换到右手，他的惯用手从来不会颤抖，他举起枪。
子弹是够的。
枪声刺耳。
幸存者根本没有料想到斯诺会突然动手，完全来不及反抗。
会被派遣与拉克共同执行任务的组织底层人员，原本就是需要在事后灭口的问题成员。
他们本就是亡命徒，手上早就沾染了数条人命。
斯诺这样说服着自己，刻意瞄准了一人的右眼。
接着他将空了子弹的手枪抛还给贝尔摩德，垂眸，取出手机远程操控着卷帘降下，令大堂外的视线被完全隔绝，接着启用软件将附近蛛网的功能暂时屏蔽——接下来上传的录音将被替换成空白音轨，如同信号仍然被隔绝一般，而有贝尔摩德这位神秘主义者带队，任务顺利完成之后通常是不会有别人闲着无聊去索要手机本地录音听的。
贝尔摩德挣扎的坐起身来，喘息的同时，用眼神示意斯诺解释。
斯诺回头看了一眼赤井务武，确定他还能撑一段时间，从病号服内兜里取出一支预灌封注射器。
贝尔摩德看出斯诺想做什么：“……你故意偏了五公分，就是为了救他？”
斯诺面色淡漠，语气却相当认真的回答贝尔摩德：“仅此一次，请允许我的任性，师父。”
这还是斯诺第一次称呼贝尔摩德“师父”。
贝尔摩德脸色猛的一变。
她知道组织内只有一类药在理论上有救活那位神秘搜查官的机会，正准备质问，斯诺却已经比划好位置，将封装着药剂的针管扎进她手臂血管。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斯诺脑中绷紧的弦仿佛断了。
完成注射，斯诺心中空洞的回头，应急灯光照射下，他看到赤井务武将枪口对准的是手机。
理智重又回归。
药剂有镇静作用，贝尔摩德在至少半小时内都不会有办法站起来阻止。
扫视一圈，确认地上的组织成员没有装死的迹象，斯诺走到一息尚存的赤井务武面前，蹲下身，将一粒红白相间的胶囊慎而又慎的从贴身内袋密封的软塑料瓶中取出，轻声说：“活下去。”
赤井务武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濒死，斯诺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吞咽下药物，流淌的鲜血将他的双手染作赤红。
他仔细盯着，丝毫不敢移开目光。
随着药效渐起，赤井务武猛地睁开仅剩的左眼，他强忍着痛苦死死瞪着斯诺，仿佛想将他的身影印在心里，浑身开始散发灰白雾气，个头竟肉眼可见的缩水。
斯诺时刻注意着可能会突然出现不良反应，准备着应急抢救需要的药物，一时没有注意时间。
排异反应不算太大，血也顺利止住，伊斯威特被贯穿的右眼开始再生。斯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上膛声响。
“他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CIA的搜查官了？”恢复过来的贝尔摩德用没受伤的左手将枪口怼在了自家弟子脑后，她知道斯诺先前取手机是为了屏蔽蛛网的功能，放心大胆的发表着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言论：“APTX-4869，我说过吧，那是不该存在的药物。事情发生不过一年，你竟然撕毁了我们的约定？”
“他不是CIA。”斯诺强作镇定：“我也没有违约。第四实验室的一切研究都已被封存，我没有继续我们的研究。”
“那这是——”
“是实验末期研发的最新药物，还没有代号，我留了一颗。与APTX-4869一脉相承，它的药效无法用现有的任何方式检出，就算将人交到霞多丽手上，她也看不出这原本是个成年人。”
而这样的伤势单靠一次非针对性的细胞活化是无法顺利存活的，必须配合长期有效的治疗与悉心照料。
原第四实验室所属研究员，组织代号Chardonnay，即霞多丽的女性，如今正在离罗德岛不远的纽黑文柯尔特兰药物研究基地——也就是斯诺先前透露出的地点，负责组织第七实验室有关大脑、梦境、神经与记忆的研究。
虽然作为组织科学家相当冷血，但她是斯诺目前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唯一人选。
得到消息后伊斯威特的同伴必然会去调查柯尔特兰研究基地，至少也会想办法确认他的下场。斯诺需要帮手，需要靠谱的帮手来协助他完成目的。
念头逐渐通达，斯诺冷静解释：“他的右眼被贯穿，即使还能恢复，大脑恐怕也会受到影响，极有可能就此失忆。届时通过第七实验室的手段，刚好可以尝试将他治好，审问出他……一名孩童，在这个时间‘恰巧路过’研究所，是否有特殊原因。”
“——而把他交给霞多丽之后，你也可以借口治疗所需要的药物资料在自己手中而顺势进入第七实验室，继续你们的研究？”
这已触及到贝尔摩德心中的底线，她单手用力将斯诺转翻过身，将枪口对准斯诺眉心，克制不住提高了声调：“你疯了吗？当初，安妮赛特不惜牺牲你，只留下你那天真如傻瓜一般的双胞胎哥哥——”
也不惜说出“我不该生下你”这样残酷的话语。
“贝尔摩德，”斯诺将恐惧逼回肚中，被冰冷的枪口抵的略有颤抖，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他打断了师父的话语，反问：“你又为何千辛万苦的学习变装，打算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
见贝尔摩德危险的眯起眼，几乎想要扣下手中扳机，斯诺反而更加理智的泯灭了自己一切感情：“你曾说过，Boss不允许APTX-4869的功效为人所知，朗姆却暗中打算找人修复被烧毁的硬盘，恢复它的残存资料。我们可以利用这样的矛盾，赢取足够时间，寻找解放‘银（Silver）’的机会。第四实验室最初的设想若能完成、公布于世，即便你的计划失败，即便组织灰飞烟灭，你也不必再掩饰自己的异常。我也许没有办法为你夺回身为‘正常人类’的可能，但至少，我可以还给你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登上舞台的身份，你……难道要拒绝吗？”
永葆青春、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乃至不死、死而复生，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梦想，它们如此耀眼，以至于人们时常忽略人类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
人无法逆转时间洪流，但至少到那时，数十年容颜不老不会被当作异常。
尽管已经失去了心仪的爱人，但药物剥夺了贝尔摩德成为母亲的可能，甚至剥夺了她作为正常人的资格，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贝尔摩德沉默片刻，放下枪来：“怎么可能。”
第四实验室最初探寻的目的，被研究人员们称作“万灵药”的药物倘若完成，于贝尔摩德本人乃至现阶段的组织而言皆是一种威胁。
APTX-4869作为其阶段性产物，本该作为返老还童之药物继续深入研发，如今却被用作毒药。
它本身便是组织进行完全犯罪的罪证，它的配方与制法已随着大火一同燃尽，唯独斯诺还牢牢记在脑中。
白纸黑字的实验与死亡名单记录着前进道路上惨痛的代价。
这是斯诺的原罪，也将成为一场豪赌。
“苏玳，”贝尔摩德这样称呼斯诺，“为了打造第四实验室，为了找到合适的研究员，组织耗费了数十年的时光与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力物力，最终还是借助了你的天赋与人工智能的力量才取得进展。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还奢望完成你们的药物，凭你一己之力？”
“我……”斯诺发觉自己正颤着声，努力调整了呼吸，才继续坚定回答：“虽然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
他看着贝尔摩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心：“不需要完成‘万灵药’，我们需要的只是‘银色子弹’。它几乎已经完成了，我记得构筑数学模型所需要的一切数据，将锁死的系统重启，将它们输入计算机，即使我不在了，‘银’也能完成它。”
以法国波尔多苏玳地区为名、由受到贵腐菌侵蚀的萎烂葡萄酿造而成的苏玳贵腐甜白葡萄酒，苏玳，Sauternes，那是雪见茜继承了母亲天赋、为药物研发提供重要突破口而以十岁稚龄获得的代号。
如同苏玳贵腐甜白葡萄酒是由上万颗葡萄才能酿造出一瓶的精品一般，于组织而言，如此年幼而不谙世故的科学家亦是珍品。
雪见茜，双胞胎中的妹妹，货真价实的十二岁女孩。
这才是斯诺曾经拥有的、真正的身份。
看着眼前男孩克制不住颤抖却强自坚定的模样，贝尔摩德顺势想起了十二年前。
雪见宿与雪见茜二人，是异性同卵双胞胎。
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受精卵分裂出两对XY染色体时，其中一条Y染色体可能会消失，令XY成为XO，因而诞生为天生具有缺陷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先天性染色体缺失，没有自然流产、健康长大的概率本就无限趋于零。
雪见茜能活下来，运气是一方面，药物才是关键。
听闻雪见茜的母亲、代号安妮赛特的雪见花林怀孕期间发生过一件事，夫妻二人大吵过一架，险些因此流产，却也在身体检查时幸运的发现了胎儿的异常。
为了保住孩子，安妮赛特服用过大量堪称毒素的药物，也许就是那些药物保下了雪见茜的性命，同时导致了她以大脑异常为主要表现的基因突变。
这样的基因突变，给予雪见茜的不只是看来十分便利的过目不忘，也带来了各种各样危及生命的副作用。
彼时双胞胎都还太小，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雪见夫妇之间的隔阂依然存在，组织要求的药物需要尽快出结果。
第四实验室中专注于药物实验的母亲雪见花林，与隶属于同座研究基地掌管着第二实验室全身心投入程序开发的父亲雪见贤，就这样将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兄妹丢在婴儿保温箱内不管，幸得第四实验室的同僚发现，二人这才没有早夭。
由于组织的研究实在太过忙碌，两人又与旁系亲属皆断绝了联系，便打算干脆把孩子送到组织名下的孤儿院。
碰上这样一对父母也是没辙，研究所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开始轮流照顾双胞胎，直到刚生孩子没多久、回到实验室的霞多丽发现了女孩的异常。
有说一孕傻三年，记忆力明显减退的她在忘记了某个重要数据而焦急自言自语着找寻时，大约五、六岁的雪见茜开口说话，报出了一串长达六位的数据，并指出是在某篇论文的几页几行。
她甚至能理解数据的意思，告诉霞多丽那篇论文的思路不对。
本就觉得女孩过于聪颖、接受能力不同寻常的研究员们如获至宝。
他们都是组织精心挑选培养的科学家，或多或少知道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正是因为过目不忘的天赋才得以身居高位。
雪见茜这样一位生来就患有超忆症、又能顺利理解数据意义的天才，若是能加入研究，必然有助于药物的开发。
安妮赛特发觉的晚了些。
在研究员的纵容下，雪见茜记住了自己所看到的全部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