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或可期》最强墨子

30、关于许如新

　　徐乘风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许如新的。

　　高一第一天他在人群中瞧见这个高挑漂亮的姑娘，齐整刘海下那双微微上勾的大眼显露出的反叛和率性，让他印象深刻。

　　他清晰地记得从遇见她那天起，自己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她。

　　他想也许是因为她异于常人的漂亮，所以并没有把这份特殊放在心上。

　　大家都在关注她，不止自己不是吗？特殊在特别的人身上便显得稀松平常。

　　后来有人告诉他，许如新对他有意思、跟室友打听过他的消息。他感受到心底涌起的喜悦，下一秒却开始反思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低劣的虚荣心。

　　对她的关注在不经意间日渐增多，他会在遇见她时慢下脚步细细听她那些有趣反叛的言论。或者看着人群中的她偶尔放飞自我的小动作和小表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随着四季景象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知道。但为什么每次看见她，总是从心底涌起一股喜悦，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有趣，即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都让他移不开眼。

　　他不清楚。

　　赵璐说她身边有几个很难缠的追求者，自己也疲于应付那些女孩，那不如他们两个假装谈恋爱，这样大家都清净。所以她提议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他的世界确实清净不少。

　　但渐渐地他发现一个弊端，他不想让许如新见到自己和赵璐站在一起，并且在亲耳听见许如新“二手货我才不要”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他对世界的好奇心促使他了解一切，他每一个阶段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他想做，他就一定能做好。

　　但他从未了解过爱情是什么，因为不需要。

　　直到赵璐那天告诉他有了喜欢的人。他看着赵璐笑得温柔又缱绻，忽地明白了什么。在遇见许如新的某一天，他瞥见玻璃的自己也是这样的笑。

　　赵璐说其实她之前是想试着跟他交往的，但她发现日久生情这件事在他这个未开窍的直男身上无法实现，刚好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问赵璐什么是喜欢。

　　她说喜欢就是当你看见这个人时，你的眼里只有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无论她做什么，你的嘴角永远都是上扬的，心里都是愉悦的。她一定是最特别的。

　　徐乘风想，那他应该是喜欢许如新的。

　　他关心许如新的喜怒哀乐，也会因为看着她而感到欢喜。

　　这个女孩有着自由不愿被约束的灵魂，她聪明狡黠，看得清人心、懂得人性，敏感又细腻，所以她不喜欢被关注，也不爱出风头。

　　她不爱装腔拿调活得随心所欲，外表冷漠又带刺，底子里却善良无比。她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处世观，但却让人无法指摘其中哪项是错。

　　徐乘风越了解越为她着迷，也许第一面的心动只是一把钥匙，让他踏入这个女孩奇妙的世界。他也想成为她身边那个与她说说笑笑的人，看她的古灵精怪和奇思妙想，感受她的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

　　他放出自己恢复单身的消息，想等许如新的到来，拒绝了许多人，却一直没等到她。

　　他想既然她不来，那就自己上。

　　他听说过许如新对异性的冷漠和难靠近，那时只觉得她善良。但当这样的回避让他也体会了一把时，他才深刻感受到这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知道许如新不想被人讨论，他也担心外界的打扰会影响她的高考，所以他选择在无人时靠近。

　　一开始很顺利，他能感受到许如新的不抗拒和害羞。不同于对待其他的追求者，她对自己的态度是特殊的，这点让他很开心。

　　保送班的教室在许如新的楼对面，着实是上天对他的馈赠。他悄悄地去看过位置，教室最后方有窗的位置最好。

　　许如新坐在后排，他抬头便能看见她。喜欢她的过程很美好，他开始不想错过她的每一瞬间，只要可以他便一定会在一旁看着，无论是晴天烈日还是寒风凛冽。

　　他看着她从一开始的迟钝迷茫，逐渐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后开始有些许慌乱，她真的很可爱。

　　他感觉自己和她的路越走越近，连日里来心情甚好。

　　只不过这条路上还是出现了变数。辛韵的出现让他有些苦恼，温和地回绝她的邀约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出现在他身边。

　　以往这样的拒绝就足以让知趣的女孩们退却，但辛韵并没有。
　　他有些不耐烦，也怕许如新误会尽力跟她保持着距离。

　　辛韵站在走廊再次对他发出邀请时，他下意识往许如新那里看去，看见她的冷硬的外壳有所破裂时，他很开心，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辛韵的邀约。

　　这很卑劣，但是他想看见许如新的在意。在她那张冷漠平静的脸上看到因为自己而拥有的情绪。

　　而这招只能用一次，因为他再也没在许如新的脸上看见过其他表情，她好似就跟看戏一般目睹全程。

　　赵璐说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冲破理智的，眼里只有这一人的浓烈占有欲。他有，但是许如新有吗？

　　他有些失望。

　　辛韵在他耳边一直叨叨，他不耐烦地走出教室妄图甩掉她。

　　许如新喝水时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那事不关己的表情让他的情绪到达了极点，索性站在五楼的走廊停下，直直看向她。
　　她诧异地看着他，但仅仅对视几秒她竟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喝她的破水。

　　那一刻他真的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许如新。

　　她不是害怕被议论被针对吗，那就让辛韵知道她的存在。

　　结果他还是不忍心。
　　他告诉辛韵她的存在，却希望对方能够保守秘密。

　　辛韵知道后消停了，只不过她表现得失魂落魄，既不解又难过。徐乘风人生里第一次完全不想照顾对方的情绪，只觉得爽快。他想他总算是被许如新影响到了骨子里。

　　赵康说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现在还会喜欢许如新，他并没有回答。不是因为说不出口，她的美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

　　图书馆那天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进入许如新人生的入场券，却没想到便利店他们俩的对话竟然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

　　许如新的刻意躲避他早已察觉，说实话很糟心，他从未有过这样的酸涩挫败感。不理解明明她也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却又拒绝他的靠近。

　　他对一切想要做的事都有把握，却只有在许如新这一败涂地。

　　他只好不去想她，不去看她。

　　但当远远看见许如新缩成一团蹲在操场角落时，他没出息地心一软，停下脚步。

　　看见她差点摔倒慌乱的模样，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沦陷。

　　他想，既然她胆小，自己就自私一回逼她一把。他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她还是逃避，甚至是对他避如蛇蝎。

　　挫败，无力，甚至是怨恨，这样的感觉却无处倾泻。
　　他卑劣阴暗的一面再次滋生，甚至于有些讨厌她，但也只有一瞬。

　　能怎么办呢，她好像并不在乎他。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打扰她，他也做到了。麻痹自己的情感，以为他的骄傲能够战胜一切，绝不会后悔。

　　辛韵很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那天她忽地跑到他面前，忍不住哭泣问他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看着她难以抑制的伤心和憔悴，徐乘风有些感同身受。他们其实是一类人，他执着于许如新多久，她便执着于自己多久。她应该比自己还要痛苦吧，毕竟她还承受着大众对她失败的嘲笑。
　　辛韵的资质不足以上京大，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连本来该上的大学也上不了。

　　“如果，如果你能考上京大，我们就在一起。”

　　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便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想反正许如新也不在乎。至于后面怎么办，那也等保送考结束之后再说。

　　辛韵听到这句承诺终于破涕而笑，徐乘风站在她对面，忽地有些羡慕她能够在喜欢的人面前直白地宣泄自己的情感。

　　而不是像他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一步做的不对，又怕给许如新造成负担。

　　他和辛韵的事开始在校内传播，他没想到那么快，但也没有精力去深究，保送考将至他再怎么自负也还是需要费心准备的。至此以后，他和许如新甚至是连眼神接触都没再有过。她仿佛已经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明明她就坐在对面的教室内，可她再也没有抬头往他这栋楼看过一次。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好像再也不会相交，他察觉事情在逐渐失控，甚至希望保送考永远不要到来。

　　保送考成绩公布那晚，辛韵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他的眼前浮现却是许如新那张永远冷漠的脸。

　　算了，也许他应该学会放弃，如果他再执着下去，那天在图书馆疯了一般的男孩就是他的未来。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不仅难看许如新还会受伤。

　　总得有一个人开心才行吧，何必让他们这些可怜又执着的追逐者都处在痛苦中。

　　就这样吧，反正许如新不在乎。

　　最后的最后，徐乘风没想碰见许如新，所以专挑一个鲜有人走的楼梯和辛韵离开。

　　见到她那一刻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哪哪都错了。她和往常一般面色淡淡，僵硬的躯体却让他知道她的不对劲。

　　他以为许如新是不在意的，擦肩的那一瞬他却感受到了许如新身上散发的哀伤。

　　心疼瞬间占据他的大脑，他的注意也只能在她的身上。

　　他肯定自己是看错了，怎么会。她不是什么都不在意吗？

　　但他没有机会知道许如新的想法，从那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许如新，他们彻底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乘风，你跟这个许如新是校友，接这个项目，不也算是帮校友一个忙吗？”

　　“领导，我从Y国回来没两天才开始休假，您忍心又让我去工作吗？”

　　“忍心。”

　　徐乘风还没见过跟随数年德高望重的领导有这么“幽默”的一面，一时间语塞。他坐在酒店的窗边，望着不远处的大楼，平滑的镜面上是色彩明亮的灯光倒影，而那双儒雅柔和的眼眸里却晦暗莫名。

　　“你也知道，Y国情况复杂，一定需要个跟当地政府关系好的全程陪同才好。我知道你们这些正在发展的年轻人很避讳跟娱乐圈沾边，你不用担心这个，基本没有你需要出镜的部分。要不是小刘生病了，人手实在是腾不开，也不会让休假的你上嘛。”

　　倒不是因为避讳，徐乘风只是在想他这个年纪还有没有放纵的资本。

　　这么多年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但碰见许如新的时候，全身心还是忍不住随着她走。

　　他不清楚该庆幸自己心态还算年轻，还是该害怕自己失去理智又一次沉沦。

　　徐乘风的沉默让老郭有点纳闷，他也不知怎么地开起玩笑来：“乘风，你这状态可有点反常，好像在躲还有积怨的前女友一样。难怪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没见你有个伴，可以理解，这么大个美女是前女友，谁都会念念不忘啊。哈哈。”

　　“领导，她不是我前女友。”
　　徐乘风无奈地揉着眉心，回道：“您让我再考虑一天，这种项目我也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有些顾虑。”

　　“你这孩子碰上大事聪明果决，这种小事却总是犹犹豫豫。好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睡养生觉咯。”

　　徐乘风放下手机，窗外对面的高楼显示的是许如新代言的高奢广告照。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国内长时间待过，都不知道许如新已经火到随处可见的程度。如今如此耀眼的她还会是一个人吗？

　　老师的对他的关心他理解，
　　早些年他也有试着接触过靠近他的人，尝试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但是都以失败告终，他喜欢不上任何人。他想自己也许对男女之情已经没有了兴趣，成熟到可以只专注于心中的理想。

　　他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事实证明原来碰上许如新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沉寂已久的心又一次疯狂跳动。阴暗的想法又一次不受控地滋生。他很明白这一次如果他放纵自己还是得不到回应，他一定比图书馆的那个男孩疯个百倍。

　　他不敢赌，也不想失去理智。

　　他将眼镜摘下，细长的手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额前的碎发将他眉眼遮蔽，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以及笑得略显无奈的薄唇。

　　人才近三十，却开始回忆高中的往事。

　　选择了就不后悔，绝不回头看。

　　徐乘风的人生格言是如此，可再次对上许如新那一刻却全线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