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或可期》最强墨子

24、祝你乘风而上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前，化学章老师从门后探出身子喊道：“同学们我这边又发现一套不错的试题，办公室的打印机都被预约完了，我把样卷放这，你们自己去书亭复印啊。第二节晚自习我们要讲这一套。”

　　说完她将试卷递给门口的男生又匆匆溜走，生怕撞上来上课的数学老师。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一如既往的拖堂，他一人顶着光亮的大脑门在台上说的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底下学生们都在偷偷收拾桌面，一个个腿伸出桌面蓄势待发。

　　“好，下课。”

　　“砰砰砰”
　　桌椅推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教室一阵兵荒马乱转眼间便空空如也。

　　许如新和蓝煜慢悠悠收拾课桌，她俩家里最近都在狂炖补汤，每天都得回去吃午饭。

　　“诶，那张试卷被带去哪了？”
　　蓝煜在课代表的桌上没找到试卷，又在讲台上走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许如新将未整理错题的试卷夹在错题本里，招呼蓝煜回家。

　　“没找到就下午来打吧，估计是被他们带去食堂了。”

　　“行吧，还想中午把它给写完的。”

　　蓝煜一脸可惜地背起书包，许如新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这人的身体构造。

　　“你都不用午休的吗神仙？”

　　“睡什么睡，一俩个中午不睡不会死。”

　　楼梯道里只她俩的脚步声，哔哩啪啦下的飞快。

　　许如新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呈鸡爪状上下摇晃，弯腰学摇滚吉他手沉醉的模样，无力道：

　　“我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我的眼皮在它该闭上的时候就提不起来。”

　　“太虚了，中午多喝点补汤吧你。”
　　蓝煜毫不留情地嘲笑，许如新不搭腔突然顿在楼梯口。

　　“怎么了？”

　　“今天几号？”

　　许如新凝视着楼梯口幽幽问道。

　　“十八号啊，你又发什么神经？”

　　“没事，就是突然一下来感觉想知道今天几号。”

　　“神经。”

　　十八号，徐乘风回校宣讲的日子。

　　许如新跟蓝煜快出校门等刷脸时，站在空旷的广场回头看向自己时常走的楼梯口以及离得只有几十米远的另一条平行悬空楼梯。

　　这两条楼梯连着同一个走廊，也是去书亭最直接的路。她有种预感，中午要是走这条路去书亭她一定会碰见从这边下楼的徐乘风和辛韵。

　　这么多个月过去了，糟心的事堆积如山砸得许如新渐渐将那一点点心酸抛到脑后，但她还是不想跟这两个人碰上。

　　不是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心动。她就是小心眼，就是不想当小说里那个看着别人幸福的垃圾女配。

　　她不希望生活在美好世界的天之骄子在她这灰暗的人生记忆里留下一笔属于他们的光彩。

　　那抹不属于自己的光彩对在阴暗爬行的她来说就是屎。她可以容忍自己的悲惨，却不想亲眼见证别人的幸福。

　　许如新难得午休没有踩点进教室，早了足足二十分钟，二点未到就已经踏进校门。

　　“我的姑奶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蓝煜把书包放在椅子上，一脸不可置信。这懒人什么时候转性子的，竟然不踩点到。
　　许如新握着笔在稿纸上飞速演算，头也不抬回道：
　　“这天气开始转热，我冬眠体质被压制了，醒得快。”

　　“是吗？”

　　蓝煜歪歪头，她怎么觉得最近这天气还是有些凉意呢。

　　“等等我们下课去书亭一趟。刚刚课代表说男生把试卷放书亭阿姨那了，我们直接去打就行。”

　　蓝煜说完许如新才想起要复印这件事，本能地有些抵触。
　　第一节下课才三点，四点才保险。她就不信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全，狗血还能淋了她的头。

　　“等第二节下课吧，反正也是打算第三节课写的。”

　　“OK。”

　　谁承想老天如此偏爱她，就喜欢耍着她玩，越费劲躲着便越要让她碰上。

　　许如新踏上走廊那一刻就感觉情况不妙。

　　‘不至于吧。离结束过去这么久，就算他们没离开也不会从这条楼梯下来吧。’

　　这么想着，对面悬空扶梯走下来两人。

　　辛韵叽叽喳喳在跟徐乘风说着什么，他正微笑侧身听着。

　　远远地，楼梯上的徐乘风和走廊里的许如新对视上时皆是一愣。

　　她一时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处看，瞬间想拽蓝煜走，但她不能。蓝煜这咋呼的性子一定会边跑边叫问她为什么发疯。

　　更何况徐乘风已经看到她，她现在跑走算什么？是难过到不能面对？

　　给自己加什么戏。既然非要让她遇见，那她就见。

　　有什么呢？
　　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陌生过客，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路过一对恰好都讲过几句话的情侣罢了。

　　许如新调整好情绪像往常一般半垂眼眸平视前方，不躲不闪，慢慢地跟这众人眼里的金童玉女迎面相向。

　　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许如新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每一下呼吸，每一步迈出的距离，还有渐渐僵硬的四肢。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能够平静接受，原来他人口述和自己亲眼看到的冲击是不一样。

　　细细密密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掐住，半晌吐不出一口气来。

　　对面并肩的俩人越来越近，许如新有些撑不住垂下眼，却又不想太过明显被人笑话。

　　辛韵在楼梯口说了句什么便只看着徐乘风，似乎在等他的回答，但对方只是沉默。

　　整个走廊异常安静，只剩四人越靠越近的脚步声。

　　蓝煜忽地聊起这一次省质检大家的总分，终于将许如新从这场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解救出来。

　　“说起来这次考试难度那么高，我初中同学还考了六百五，这排名估计不会低。”

　　许如新连忙侧过头看向蓝煜，接过话来：
　　“六百五啊，这么高。这次全省最高分不也就六百九，好厉害啊。”
　　“是啊。”

　　对话戛然而止，许如新却不愿意再转回头，因为那俩人已经离自己只剩两步的距离，偏偏徐乘风还在靠近她的那一侧。

　　许如新绵长的眼角能清楚地看见迎面而来的徐乘风的视线一直都在锁定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看个屁。

　　她暗骂一句，努力地维持面色平静，跨过与徐乘风擦肩的那最后一步。

　　陡然间许如新憋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四肢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身后即刻传来辛韵不满的娇嗔，过了两秒徐乘风轻轻回道。

　　“嗯？你说了什么？”

　　“我刚刚说话你都没听见吗？”

　　徐乘风回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她没见过哪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是这副模样的，满心满眼都是对方这么基本的特质在徐乘风身上完全看不到。

　　“啧。”
　　许如新嗤笑一声，嘴角弯出嘲讽的弧度。

　　都是神经病。
　　一个不喜欢，另一个心知肚明，这样却还是在一起了。

　　更糟糕的是，她还是让这对神经质情侣在她糟糕的人生里拉了屎，没关系至少她表现的很好，没人能从她身上找到破绽，看到她的狼狈。

　　但她不得不承认直面被人放弃的结果，真的不好受。

　　“乘风学长今天的台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健，而且毫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经验，今天真的收获满满找到前进的方向了。”
　　书亭，站在一旁翻看漫画书的学妹双手合十，一副崇拜。
　　“我的关注点就不在这了，我全程吃瓜看后排的学姐。辛韵学姐是真的好有气质，最后结束的时候从后面走上讲台跟学长一起走的时候。那画面就是偶像剧重现啊，绝配。”

　　“诺，我用我卡刷了。”

　　蓝煜将复印好的试卷递给她，许如新怔怔接过。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死人脸。”

　　蓝煜狐疑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许如新抬起长睫，清亮的眸子里倒是毫无情绪，她提起嘴角邀请道：“走吧，我请你吃烤肠。”

　　“你真的越来越能吃。”
　　蓝煜拿着一串贡丸慢慢嚼，回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暴饮暴食的家伙。

　　许如新充耳不闻一手拿着一根烤肠正往嘴塞。

　　楼道里迎面碰到英语老师，见状也皱着脸劝道：“如新啊少吃点，你最近跟个气球一样膨胀得有些快咯。”

　　许如新眉眼弯弯，笑着回道：“老师，我排解压力的方式也只有这个，何以解忧唯有烤肠啊。”

　　“哈哈哈哈。”
　　老师被逗笑，摇摇头不再劝她。

　　还未上到三楼，许如新两根烤肠已经炫完。

　　“你这样下去，真会变形的。”
　　蓝煜满脸的一言难尽，却也不好阻止她。现在大家的压力都大得很，能靠这个纾解一下总比原地发疯来得好。
　　“烤肠永远的神！”
　　许如新将签子投进垃圾桶举起双手大喊道，蓝煜绷不住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
　　她这丢人现眼的基友啊。

　　两个星期后，年级组织拍毕业合照，领导批了整整一个上午给学子们拍照留念。

　　因为要拍大合照，许如新又被迫穿上制服短裙，带上许振国之前生日给她买的相机和洛舒意、蓝煜还有平时玩的好的几个女同学拍了两张便坐在角落里等年级大合照。

　　整个空地全是互相合照的学生，记录自己的青春。他们洋溢着笑容从空地的一角跑到另一角，相互找自己的同窗。

　　许如新在此刻意识到自己人缘真的不算好，她可以安静惬意地坐在这个角落是因为没有人找她合照。

　　有点黑色幽默。

　　拍年级合照的时候，有个小插曲。
　　在主任一番调度下，历时一小时，所有人总算站好位，摄影师却迟迟还未开始。
　　他们在等一个人，许如新站在铁架子上还在想是哪个人这么大牌。

　　直到辛韵哭哭啼啼从一边跑来，老师们围在她身边给她擦好眼泪，安抚她的情绪，让她站上摄像台。

　　哦，原来是她，难怪大牌。
　　徐乘风怎么没跟她一起，说来好像这半天也没见到过这人。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

　　“来，大家一起说茄子。”

　　许如新尽力将自己的身子和脸埋进蓝煜的身后，她不喜欢拍照。

　　“茄子。”

　　毕业照一拍，日子好像翻书页一般，直接来到高考。红毯铺满校园的每条走廊，每个老师穿得大红大紫好似他们要高中状元一般。许如新忍受着老师们花里胡哨地整活，踏进考场。

　　窗外的虫鸣，考场上的翻页和落笔声是她对高考最后的记忆。

　　神经高度紧张的两天一过，自觉酒量不错的许如新晚饭小酌了一杯红酒，便躺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半夜。

　　醒来时看着空旷安静的客厅，许如新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的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吗。

　　从那天起，她天天与床为伴睡的昏天黑地，直到学校通知举行毕业典礼在高考成绩发布之前。

　　毕业典礼，许如新是不想参加的，她本就对这个学校的大多人和事没有感情，好不容易盼来的解放日子应该在家好好睡觉，但蓝煜和洛舒意要去。

　　“明天给我来，这么些天都约不出来你，典礼结束我们出去玩一趟。我明天就去你家门口等你，不出来就别怪我闯你房间薅你起来。”
　　蓝煜打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武。

　　典礼那天许如新乖乖坐上蓝煜来接她的车。

　　毕业典礼也就是那些节目、表演的也还是那些人，这三年元旦晚会都看腻了。台上五花八门的节目演着，她百无聊赖地坐着，直到主持人报徐乘风的节目。

　　许如新在他上台前离开了礼堂，没有再回去。

　　真的到此为止了。

　　徐乘风，我祝你的人生从此乘风而上，展翅高飞。

　　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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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昨天晚上太困，真是一个字都打不出来的状态哈哈。校园篇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