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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从宽 ...

  •   房间里是亮的,两人头顶就有一盏小灯,暖光倾洒在他们挨着的鼻尖,落到相贴的唇上,很快被碾过,继而消失在暧昧的声响里。

      温倦迟的吻似乎也谈不上章法,至少感觉不出什么技巧,但也没给他咬疼了或者磕到哪,明明看上去那么冷一个人,唇也是柔软而温热——

      不,现在有点烫。

      南肆眼睛还被捂着,唇上的感觉就越发清晰,仿佛占据了每一寸神经,每一次碾转和吮吸都被牢牢记下。

      耳边是极尽旖旎的声响,他刚开始还能任君所为,没一会脖颈耳侧还有脸颊都漫上潮红,眼尾更是红得一塌糊涂。

      明明还有地呼吸,他却是要把自己憋死的节奏,本来就是没力气了才被反抵在门板上,这会腿软得快站不住,恍惚间只得费劲伸手试图去抓门把,还没摸到,就感觉下巴一松,悬着的手被抓住了。

      那只手被引着放到了温倦迟腰上,南肆一瞬间恍然大悟,另只手也攀了上去,然后给人抱紧了。

      这下不用担心站不住了,南肆跟几天没睡终于见到床似的,舒服地闭上眼,眼睫轻挠过温倦迟手心,原本蓄着的水也化作泪,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另一个人感知。

      温倦迟动作顿了顿,贴着他唇道,“哭了?”

      “嗯?”南肆疑惑地哼了声,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亲个嘴还能哭,当下正因为找到靠的亲得有点上瘾,深怕温倦迟不来了,就费了点劲仰起脖颈又贴了上去。

      就这么继续磨蹭了会,南肆忽然想起正事,直接倒打一耙,“亲哭了,负责吗?”

      “……怎么负责。”温倦迟搂着他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南肆话说得狠,实则在他耳边有气无力。

      房间里的燥热很快被十六度的冷气给压下,南肆正对着风反坐在椅子上,椅背被枕头垫着,他下巴搁在上面,一脸餍足过后的疲倦,看样子一点都不想动,只是眼睛会跟着温倦迟转。

      “你在干什么?”南肆攒了点力气问。

      “你说要洗澡。”温倦迟回头看着他,似是在纠结什么。

      南肆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故作惊讶地“啊”了声,倦怠的语气里透着委屈,“你不给我衣服穿啊?”

      他拖长了腔调,末了忽地笑了下,歪了歪头说,“光着也不是不可以。”

      温倦迟顿了顿,转过身去:“……在给你找。”

      他刚从国外回,那边的天气即便是七八月也跟春天一样,很少有超过三十度的时候。

      所以短袖不多,带回来的衣服也不多,因为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回来是要做什么,只是提前把课修完了,某天突然想到“回去”两个字,便简单收拾了行李。

      回哪去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天,夜里下雨了,他听着雨打窗棂,最后订了回那座南方小城的机票。

      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温倦迟刚对着衣柜看了半晌,这会不动声色地打开行李箱,挑挑拣拣翻出件灰色长袖。

      想到是十六度的空调便没放下,又拿了条黑色短裤,在隐隐觉得忘了什么但还是准备关行李箱的时候,南肆突然出声。

      他笑着打了个哈欠,说,“不光着就不挂空挡。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给忘了?”

      温倦迟:“……”

      “其实也可以。”南肆闭着眼幽幽道,“等会送更好。”

      “……”
      拿了条没穿过几次的跟衣服裹在一起进卫生间放着,然后调了调水温,把毛巾挂在浴室门上。做完这些,那被三言两语撩起的心跳才勉强缓下来。

      醉意似乎真的上头了,温倦迟洗了把脸才从卫生间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凉的,他往后拨了下,一抬眼看见南肆,刚清醒一点的意识瞬间又恍惚了。

      今天之前,晚上是只有夜灯的。失眠需要酝酿睡意,躺床上数羊数星星无聊又没用,所以温倦迟延长了昏暗的时间,虽然实践下来没什么用,但也已经习惯了。

      卫生间此刻没开灯,他刚在里面呆了会,乍一出来见到光亮,还有闭着眼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南肆时,那种不真实感又冒出了水面。

      像是怕惊扰这梦,温倦迟步子慢而轻,到南肆面前隔着些距离的地方便停住了,不敢再近,只能用目光一寸寸地再记一遍那眉眼,记牢,要刻进骨血。

      “再不喊真要睡着了。”南肆掀开眼皮,见温倦迟站那不动,寻思他应该还是醉了的,只不过十分不明显,还带卡bug。

      南肆懒懒地抬起手,手心朝上,食指勾了勾,说道,“过来点。”

      “衣服放那了,去洗吧。”温倦迟轻声道,那不真实感飘啊飘的,要落不落,以至于他走近了些,但也真就一些,南肆连他的衣摆都抓不到。

      “……手,”南肆悬着的手晃了晃,示意道,“给我。”

      温倦迟定定地看着他,没动。

      这会没卡bug,是真醉了。

      南肆直直地望向温倦迟的眼睛,那双眸子此刻没有平日的淡漠,也不似含情时的温柔,而是迷茫、破碎,又带着习惯性的克制和隐忍。

      有那么几个瞬间,南肆好像看见了错乱心事里那场哀伤的雪,风刮过的时候,世界失去了方向。

      没再懒着,南肆起身走过去抓住温倦迟的手,牵着人去到了杯热水,又从书包里拿了解酒药,然后把人摁到床上坐着。

      南肆打开药盒看了眼说明书,扣出一粒递给温倦迟,说,“先把药吃了。”

      温倦迟抬起头,眼下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醒着,问,“不是要逼供?”

      “不能刑讯逼供。”南肆面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道,“你不学法你不懂,快把药先吃了。”

      盯着人吃完药,南肆让温倦迟先好好想想呈堂供词,转头没走几步又担心起他想太多,一个澡囫囵洗完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还不小心打湿了头发,因为不知道该用哪条毛巾,只好随便甩了甩。

      温倦迟的衣服对他来说还算合身,除了里面有点垮以外,不过都在合理范围内。刚洗完澡体感热,他挽着袖子出来的时候,温倦迟还是十几分钟前那样子,感觉连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于是南肆走过去第一件事是揉了揉温倦迟的发,接着手贴上他侧脸,说,“时间到再想就作弊咯,去洗吧,水温已经给你调过了,有事喊我。”

      “……”

      “嗯?”南肆勾起他下颌,俯身半真半假地疑惑道,“到底醉没醉啊?听见了?”

      “……吃了药的。”温倦迟手撑在床沿,仰头看他。

      “才多长时间,药效还没挥发呢。”南肆勾着唇笑了笑,“说明书说的,快去,等着逼供呢。”

      十六度的空调被调到二十度,温倦迟放下遥控后拿着刚找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南肆盘腿坐在床上,被子搭到膝盖,支着脑袋边看边又琢磨起刚刚的温倦迟是醉着没是没醉。

      说醉了吧他走路又稳得很,没醉吧反应似乎又慢上很多。

      哦,除了给他抵门板上还挺快外。

      南肆眯了眯眼,这时一阵风忽地擦过,视线暗了又亮,他抬眸看见一片模糊的白,温倦迟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房间吹风机坏了,用毛巾擦擦吧。”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南肆听着闭上眼,也不管脑袋上还盖着毛巾。

      一墙之隔,氤氲水汽里,温倦迟还在偷摸作弊。热水淌过心口,仿佛漫过心脏,让沉底的不断浮上来,混乱中一切都不受控。

      他一直在想,从四年前到现在,从离开到回来,只是一直不曾看清,所以也不多这一时半刻。

      温倦迟没洗多久,南肆迷迷糊糊听见水声停了,被吊着的瞌睡醒了一半,就是懒得动。于是温倦迟出来的时候见他,以为是睡着了。

      药效挥发加心绪一重,温倦迟清醒得不能再彻底。打湿的黑发衬得他眉眼越发深邃,那眸子里又恢复了隐忍克制后的平静,只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会闪过一丝复杂。

      他轻声走到床边停住,视线在那要掉不掉的毛巾上停了会,随后眼睑垂下,似是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过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南肆已经睁开了眼,拍了拍床说,“过来坐吧。”

      “哦不对,先把灯关了。”

      南肆稍稍坐直了身,望着微蹙着眉的温倦迟,念头一转,他先不正经地招了招手,说,“过来一下。”

      温倦迟没醉,但曲腿压在床沿靠了过去,“你……”

      “没事。”南肆指尖抚上他眉心,打断了他要说的话,然后正经了一半,“病好的差不多了,不骗你。你在的话那一点也没了,这是心里话。”

      接着又不正经了:“现在你是受审的,你见哪个审讯室亮堂堂的?”

      没有哪个审讯室是亮的,但也没哪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最后在一方的坚持下房间里亮起夜灯,南肆盘腿坐在床上,温倦迟坐在床沿,两人在昏暗里四目相对。

      这不是他们相遇以来第一次四目相对,不经意的、躲避的、满怀心事的,很多很多,但却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面对那空白而混乱的四年。

      没人先开这个头,在此之前南肆以为他不用想就能倒出一大箩筐的问题,所以他真的没想,而是一门心思逗人,临到头要逼供,他才慢了很多拍地发现,他不是有问题要问,而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填补那四年的缺憾。

      他想先开头的,本来也该逼供的人先说话,但一时卡在那,脑子还真转不过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温倦迟,瞧见他紧绷的唇线,就知道该是想开口但不知道怎么起头了。

      果然还是醉了没好全吧,哪有被审的先着急供的。

      有也是真有。

      温倦迟好全了,但也确实急,因为想的就是他说南肆听,然后等待判决,所以放弃了再去拆那团黑线,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线头说起,却发现好像并没有那个适合的开场。

      两人都想着先说,又都没能很快开口。

      最后是南肆给这四年开了头。

      他深深望着温倦迟眼睛,试图在那个瞬间捕捉他的情绪,“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温倦迟在那刻先是愣了愣,即便视线昏暗,南肆仍旧看见那双眸猛地颤了颤,又很快克制地敛下,声音有些哑,但似乎只是因为喝了很多酒,“还好。”

      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会是“还好”。

      南肆想了想,又问,“那边冬天经常下雪吗?”
      温倦迟摇了摇头:“下雨。”

      “嗯……”南肆看着他应了声,表示在听,然后等下文,好歹有个“雪”字吧,可等啊等啊,温倦迟好像确实答完了。

      “……”南肆眨了眨眼,手已经伸出去了,想点点他,但因为隔着点距离,脑子没转弯地选了个不用弯腰的地,戳了戳他的锁骨窝,“咳,供述,不是回答问题。”

      “……经常下雨。”温倦迟敛眸看着他又戳了戳才收回手,看不清神情,似是就那样回忆了,“很少下雪,可能是雨水多……但每年都会有一场大雪,很大,会持续大概半周。”

      “冬天冷吗?”
      “还好。”
      “……不怎么出门。”

      “住的地方热闹吗?”
      “还好……听声音热闹,不过那片留学生多,晚上一般不怎么出门。”

      “是有阳台吗?你阳台养花了吗?”南肆从车上那会温倦迟零散的话语里努力去想象他的四年,扣着哪怕复刻一点点的画面。

      “那条街都有……没养花,对面有花。”

      温倦迟眼前仿佛浮现出四年里每每坐在阳台的时候,对面那家阳台总会摆着花,有一直种着的盆栽,虽然往往只开一季,但四季都有,而大部分时间桌上的花瓶里也总会插上一束,不过他从没碰见过,唯一不变的大概是那不停摇曳的色彩。

      他那天突然想到“回家”,也是往玻璃外瞥的那一眼,恰巧看见了对面在风中颤的向日葵。

      “还带蹭人花看的啊。”
      南肆歪了歪头,笑得微弯的眼尾抹开一团暖调的光晕,明明是淡色的,却给人一种浓墨重彩的感觉。

      温倦迟怔了怔,南肆忽地放轻声音,说,“想看的话给你种。”

      ……
      灌醉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一点迹可循。

      南肆的问题跟那心事一样,跳来跳去的,没有逻辑。有很生活的东西,也有像路边的野草野花一样可能连温倦迟都没注意的细枝末节,上一秒在说当地的气候饮食习不习惯,下一秒问温倦迟哲学经典三问有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个过于玄学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时间的流逝在他们相视的目光里减缓,如那从灯盏倾泄而出,最终停滞着与黑暗朦胧成片的暖光。破碎的心事被一句句带笑的引导轻柔地填满、缝补,错过的那些,似乎就这样带上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南肆最后倾身过去,伸手勾住了温倦迟的小指。

      “要解释一下为什么给我拉黑还忘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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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拥眠》马上就结束啦,感谢陪伴到此的各位(呜呜),下一本《弑神》,准备好了会消失再闪现,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版短小文案已释出,后续会进一步更改,感兴趣的阔以期待期待一下闪现hhh~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