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曲》沈周周周

7、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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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谁知道本部卓越一班的姜尚薏，有点漂亮啊”

　　光华的开学第一日其实只起一个初次报到的形式，目的是帮助新生熟悉学校和新班级。前后统共不过半天，就会放一天的假，第三天才算正式上课。让这帮朝气蓬勃的少年最后再疯一把，收收心。
　　光华有本部、国际部、艺术部三种就读意向的升学途径，其中国际部是专门供有大学留学需要的学生，新生人不多，只有两个班。艺术部为艺考专向，本部则是传统高考。
　　新建的高一年级群几乎涵盖了三个部门的学生，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不间断的有新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在楼梯间拐角碰见了，我当时还在跟朋友说这也太好看了吧，后面一打听才知道名字”
　　“一班好看的很多，你说哪一个。”
　　“陈渡就不用讲了，唯一的一班指标生，成绩好还长得帅”
　　“还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左侧窗户旁边的，在走廊上看见他，之后进 1 班了。啊啊啊不知道名字，真的很帅！”
　　“谁啊，你这么说我有点好奇了”
　　“本 1 班学生知道的坐在那里的有两个，左边是男生，叫明远，右边是一个女生，就是姜尚薏，照你说的应该是明远”
　　“这是什么神仙同桌搭配？男帅女美，梦一个校园爱情”
　　“不过姜尚薏都能进一班了？”

　　这句话暗含鄙夷，群里立马就冷下来了。

　　“？有瓜？”
　　“哦哦哦？”

　　过了一会儿有人发出不满，光华怎么也是市级重点，即便是私立，取得半免全免等优惠考上来的学生不在少数，既然都在一个高中了，可以说大家前面是同一起跑线，不知道某些人哪来的优越感。

　　“先不说姜尚薏这个人好不好看，毕竟我也没亲眼看见过，但是楼上什么意思？好看的女生只能是花瓶呗？”
　　“我跟她是初中同学，据我所知她的成绩虽然还行，但还没好到能进 1 班。”
　　“你们不知道她爸是联云科技的老总吗，买一个名额不是轻轻松松”有人匿名爆料。

　　联云科技作为国内排名靠前的互联网公司，在信息时代到来的洪流里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最近几年旗下涉猎多个领域，可谓是多栖发展，即使是在不少学生非富即贵的光华，这句话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人们总是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颜值优上的女生成绩不一定优秀，无限放大他们想看到的，从而忽略其他，甚至臆想她使了什么手段。

　　一种隐性的性别歧视。

　　“我初中跟她一起跟她参加过物理竞赛，她最后就得了一个全市二等奖吧，也没有很厉害吧。
　　“一班是理化强班诶，看来真是买进去的”

　　女生天生就不擅长理科。这些话从文理分科的模式开始就存在，一直持续到如今，究竟是哪些人在说？以偏概全扫射一个群体，否定她们自身，用更严苛的标准衡量她们的成就。

　　社会极大的宽容另一种性别，“男生高中就要发力了，之前随便玩玩，只有成绩凑合就可以。”即使事情还未发生，也会期待、美化他们。

　　“说起陈渡，他不是姜尚薏男朋友吗”

　　话题从女生的外貌转变到她的情感状态
　　相貌外表、私生活，如果将一个人各方面受到的关注程度统计出来，这两样一定是占比排名第一第二的。

　　还是刚才那位匿名人士，这次发了一张姜尚薏的一条朋友圈截图，配文是一个表情，正是她和陈渡那天的合照和几张演唱会图片。

　　“我去”
　　“真的假的，不过来两个人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吴悦怡刚好看到这条，有点惊讶，她记得昨天姜尚薏还隐约透露她和陈渡关系不深。

　　“所以你们讲了半天我才终于看见他俩的脸”
　　“so，这是什么？为爱花钱进一个班？”
　　“男帅女美谈恋爱怎么你们了我就不明白，思想没解放吗”
　　“不是，你们怎么就那么认为她就是买进去的”

　　群里还是有些人不想被当成傻子，单凭几句真假不论的消息就去恶意揣测他人，跟风助长背后肆意谈论的气焰实在不是智者所为。

　　“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
　　“我是秦始皇，v 我五十我立马统一全球大家再也不用学英语”
　　“知情人士出来解答一下呗。”
　　“是不是看开学的摸底考不就完了”

　　光华开学例行有一场年级考，高二的学长学姐们称为摸底，内容不定，会有下学期的新知，但大部分还是以复习测试为主。

　　宋清熙愤愤不平，截图群聊内容发给姜尚薏，长长一片聊天记录，刚开学就有人嘴那么碎，她气得不打一处来。

　　心虚什么，有本事别匿名啊。

　　手机信息提示音在窗台响起，姜尚薏学习的时候只用平板，看讲解课程，用 apple pencil 在上面做题比较方便，修改简单。

　　她眉头轻皱，正磕着面前的物理题。画了几条线勾出题干的条件之后，伸手拿手机。

　　？年级群都有了？

　　她不禁佩服光华的学生不会让自己闭门造车，消息来源之灵通。
　　待点开截图之后，她才发现主人公是她自己。

　　薏:人家也没说错，我也不能反驳什么
　　个鬼啊。
　　她扶额，真不好意思，她不是买进去的，这件事还真没花钱，不过是姜山带她请副校在柏然居吃了顿晚饭。
　　好巧不巧，她理科类稍强，文史背诵科目的脱了她后腿，大概是崔立的霉运加身，她那天光吃瓜去了，没背清楚，答题模模糊糊，被崔立恶心的操作瘟到了。
　　私立中学这种托关系分班的操作没什么不妥，顶多是她一跃而上进了 1 班，跨步太大。

　　宋清熙也知道她理亏。
　　水星：他说是我们初中同学，不好，有内鬼
　　水星：要是多了解一下我们三个，就不会说出你和陈渡在一起的话了
　　薏：说到陈渡……我给你讲没有
　　薏：昨天跟你分开到班的时候，班上好多人都来了，我就说直接坐 cd 旁边得了
　　薏：找了半天，我还翻他的书确认，万无一失，结果后座的同学告诉我他旁边有人，眼神好像特别不解我的行为
　　薏：坏了，我成陈渡迷妹和跟踪狂了，尴尬的脚趾抓地
　　水星：啊啊啊啊啊啊，笑死我了

　　宋清熙紧接着发来一个像素小人在一双鞋子下面挖隧道的表情包，旁边配文是，尴尬的大工程！
　　姜尚薏弯腰捂着肚子，一抽一抽笑得倒吸气。
　　宋清熙秉着好友因为陈渡而出师不利，此时不给他找麻烦更待何时的念头，闪进陈渡的聊天框发了一长串[好好忏悔吧]表情包。

　　屏幕另一头，陈渡目击了通知栏里一条信息弹出来，马上另一条就接踵而至的全过程。

　　静了片刻，他回了宋清熙一个“？”，退出后发现她和姜尚薏的聊天框一上一下，都只有他自己结尾的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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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远被拉进年级群的时候正在手机上时快时慢地滑动，他在仔细比较《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几个版本。之前逛书店时经过国内作家的书柜专栏，在迟子建的铭牌前停顿了一会儿，抽出一本略微翻看，布艺的红色封面显得厚重，大约是一本需要长时间安静阅读的书，临近开学，时间不太宽裕，他没有买回家。

　　郭子阳在私聊里招呼他，
　　简单煎蛋：远哥你帅到年级群去了，大家果然明眸善睐

　　他最近在她妈的逼迫下恶补语文抄成语，为高中打下不怎么坚实的基础，一天正反两页外加释义例句，头都大了，见人就飙几个文绉绉的四字成语。

　　明远挑眉，心想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他一进年级群就开了免打扰，现下点进去，大家已经在聊食堂宿舍和快递填哪儿等一系列日常生活事项了。
　　他把有用的几条记在备忘录里，往上扒拉聊天记录，目光注意到“姜尚薏”三个字，手指停下来。

　　是她啊。

　　？？？是他同桌？

　　明远回想昨天，他好像没太注意她，除了帮周均拿书包之外，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貌似对方也没记起。
　　也是，毕竟他们之前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明远垂下眼睑。
　　那明天上课作为新同学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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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姜尚薏写完今天练习最后一道物理题——动态平衡类问题，浑身舒畅。做题过程一气呵成，入门步入正轨后，她感觉自己曾经痛苦的困难都是小 case，再也没有比埋头沉浸在解题中最后算出正确答案更令人愉快的的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现在准备着手清理自己好友列表的内鬼，尤其要找出那个匿名的家伙。

　　她成绩在光华应该算中上，考进了重点班还不错，不必说重点班之后还有普通班。
　　姜尚薏自知实力在天赋型选手面前肯定逊色，初高中过渡的假期里她也没让自己放松，主动报班上课，预习复习一刻也没落下，她勤能补拙总行吧？
　　不外乎有人对他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初中同学？她倒想看看是哪门子同学。

　　屏幕上的白光照在她脸上，指尖冰凉，她正专注地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个人揪出来。

　　“江湖救急，帮我一个忙”

　　她决定顺着说她和陈渡是男女朋友关系的话，继续延伸，把内鬼钓出来，第六感告诉她，有几个人选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才有回复。

　　“怎么了？”陈渡敲字。
　　“有人在年级群里说我们在一起了”
　　“？？？”
　　“这个人还匿名，说是我们初中同学，我想把他找出来”
　　“你帮我演一演”

　　陈渡喉头一哽，打出来几个字又删掉，反反复复。
　　姜尚薏看见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后又取消，好像是很难答应的问题。
　　不是她与异性距离模糊，而是她玩得好的男性好友只有陈渡一个。
　　宋清熙、她和陈渡三人从牙牙学语的孩童时期就在一起玩耍，她小时候就喜欢逞能，逼着陈渡当她的小跟班，勉强给宋清熙认命为她的大跟班，结果是宋清熙跟她打了一架，最后两人承诺互为对方的跟班。
　　陈渡好像一直是无所谓、都行的态度，回想起这一段黑历史，姜尚薏怀疑他当时心理年龄比她和宋清熙加起来都大了，过于早熟。

　　跟他的家庭环境有一点关系吧。

　　陈渡沉默许久发来一个句号。

　　姜尚薏知道这是他松口的态度，他总是给予身边好友无限包容。无论是宋清熙远在陵阳市也掐好时间快递送去的生日惊喜，还是只因姜尚薏随口一句话就请着去看的演唱会。

　　“哥，你是我亲哥”
　　姜尚薏直接选择忘记姜翎毅这个人，去抱陈渡大腿。
　　“我怎么做。”陈渡有点无奈。
　　“你发几张自己的照片，我把我们两个的照片放在一起，然后发几条朋友圈暗示”
　　陈渡不置可否，在自己的相册里面寻找起来。
　　他本人的照片很少，大多是随手拍的风景，或者路边不同的姿势不一的猫。
　　陈渡滑了半天才找到几张，自己坐在地上拨弄吉他的、旅游留念的，他手指一顿，静了一会儿，发给姜尚薏。

　　姜尚薏已经写好文案，一个短句，

　　透过我的镜头看向你。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矫情，她越发佩服那些演员的信念感了，打出这句话后她都有点受不了自己。

　　“我用这个弹吉他的照片了哦”

　　姜尚薏在相册里选了一张她手持相机，只漏出一半侧脸，温和的笑着的，搭配着看像是在给陈渡拍照。

　　她依次发了朋友圈，一条是只屏蔽家长亲戚的，不过文案只有一个抱拳的Emoji；一条是仅初中同学可见；一条单单只有她认为的几个可能的人才能看到，而且她调换了图片顺序。

　　只等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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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圈这个我准备跟后面的部分照应一下
感觉写着写着有群像文的趋势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