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Op.01 No.05 血色红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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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尽头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子，席朵在窗前焦急地来回踱步，手中不断拨打着一个号码，听筒里一遍遍传来尚未接通的忙音，一颗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母亲本来就患有心脏病，这次摔倒又导致病情加重，目前急需手术。从何澈那得到的生活费，刨去房租和母亲在疗养院的费用后，大多数都拿去还债了，现在也不剩下多少，面对高额的手术费用简直杯水车薪。
她和何澈不熟，说来说去不过一面之缘，再加上彼此有言在先，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有资格去开口求他。
想来想去，身边能帮自己一把的就只有江书瑶了。
记得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一回生病硬扛着不敢去医院，一连几天都烧得昏昏沉沉的，最后还是江书瑶拽着她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席朵晕晕乎乎地瘫倒在病床上，依稀记得江书瑶好像说过，如果实在遇到困难了可以跟她开口，虽然她不一定有能力全部解决，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可从刚刚开始席朵给江书瑶打了不下十几通电话，却没有一个接通了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遇上什么麻烦事，心里不由担忧起来。
晃神间，面前陡然出现一个白色快餐盒，食物的香味悄然钻入鼻尖。
谭风旻从快餐盒后歪过头来，“饿了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席朵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不饿，你吃吧。”
“你忙了一中午跑上跑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不饿？这是我在附近买的灌汤小笼包，味道好得很，多少吃点吧。”
席朵摇了摇头，苦着一张脸说：“我吃不下。”
“怎么？是在担心阿姨的病情？”谭风旻问道。
席朵嘴唇紧抿，同时攥紧了手中的缴费通知单，在察觉到谭风旻投来的视线后又快速地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谭风旻瞟了她还未来得及息屏的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做个小手术再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小手术？”谭风旻挑起眉梢问，“你确定？”
“嗯，对。”席朵坚定地点点头，说得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谭风旻叹了口气，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席朵面前，“救人要紧，先拿去应急。”
席朵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想拒绝，还没来及张口，就被谭风旻一把拉出藏在背后的手。
谭风旻把卡塞到她的手心里，略带强硬地说：“别跟我扭扭捏捏的，什么都比不上人命重要，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乖乖把小笼包吃了。”
“谢谢。”席朵的眼中闪着泪光，“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谭风旻眼中明媚，嘴角带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吃东西。”
眼看着母亲终于被推进手术室，席朵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放不下来，只要母亲没有康复，无论如何她都放不下心来。
席朵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双眼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对于那扇紧闭的大门何时才会被推开，她连猜都不敢去猜。
消毒药水的味道几乎无孔不入，不断地刺激着嗅觉和神经，席朵紧张到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多久就连肩膀也变得颤颤巍巍。
坐在身边的谭风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缓地说：“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席朵双眼空洞，表情茫然，只是麻木地一遍遍点头。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席朵看到母亲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主治医生走出来，席朵赶忙迎上去问道：“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手术一切顺利，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只等麻醉药效过了，病人就会醒。”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席朵对着医生连鞠几个躬。
“术后注意饮食，适当补充营养，多卧床休息，后面会再安排术后检查。”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病房内，席朵红着一双眼守在床边，谭风旻也寸步不离。
见谭风旻就这样默默地守在身边，席朵面带歉意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一天时间。”
谭风旻面色如常，“没关系，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没事的。”席朵仰起头看着谭风旻，“我一个人没问题，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是一个人的。”
谭风旻低眉极力掩藏脸上的异常，好一会才说：“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难事就找我，我帮你摆平。”
难得见谭风旻如此一本正经的表情，扑哧一笑，“不做律师，改做阿拉丁神灯了？”
看到席朵终于不再愁眉苦脸，谭风旻扬起盈盈笑意，“我考虑看看，也不是不行。”
席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认真说道：“今天太晚了，从这里开车回江海还得一个多小时，你先回去休息。”
“那你呢？”谭风旻急问。
“我当然是住在这里陪床了。”
谭风旻又说：“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
席朵指了指立在墙角的折叠床，“就这么点大地方，你不走睡哪里？”
谭风旻沉默片刻，显然不好过多强求，只好说：“那我明天再来看望阿姨。”
席朵起身把谭风旻推到病房门口，“你好好工作，今天就翘班一整天，明天还打算旷工？”
谭风旻凝神想了想，转而说：“对了，今天的那个护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肯定不能再留了。”
“我知道。”席朵点头附和道，“我这就托人去找个靠谱点的。”
“要不要我帮你找？”谭风旻说。
“不用不用，最近这段时间我得亲自照看着，别人我也放心不下，等康复得差不多了，我会让疗养院那边多几个推荐看看。”席朵认真地说。
“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谭风旻刚拧开门把手便回过头，“这段时间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累坏了。”
“行，我知道。”席朵说，“回去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送走了谭风旻，席朵又回到床边坐下，母亲依旧面无血色，放在身旁的手摸上去有些微凉。
兀自呆坐了一会，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找出手机开始拨打江书瑶的电话，果然一阵忙音过后还是无人接听。
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一整天也没个消息。席朵点开微信里和江书瑶的对话框，发了条信息：“你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
消息刚发出去没几分钟，手机就“滴滴”一下来了反应，席朵着急忙慌点开微信一看，发现居然是小太阳发来的消息。
小太阳：“好消息好消息！你的偶像要到江海开音乐会了。”
信息下面还有一条新闻链接，内容是美国小提琴演奏家希拉里·哈恩的音乐会介绍，并附有演出时间和地点，以及购票方式等等。
席朵回：“狠狠地期待住了！”
小太阳：“想不想去看看？我这边有朋友送的票。”
席朵：“你自己不去吗？”
小太阳：“不瞒你说，你别笑话我，我听不懂这个。”
席朵：“听不懂也能去感受一下现场氛围。”
小太阳：“那也是对牛弹琴，岂不是浪费，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你，你还能去学习学习。”
席朵：“可是我最近有点事脱不开身，可能没办法去。”
小太阳：“怎么了？”
席朵本不想说关于母亲意外手术住院的消息，但一想到自己和小太阳这几年来一直保持联系，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从没有见过面，可几年的交流下来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无数次，心中苦闷难以排遣，不知道还能找谁吐吐苦水，身边除了江书瑶再没有其他朋友，而江书瑶也有自己的生活，在这样的契机下小太阳反而成了最忠实的聆听者。
席朵：“我妈妈生病了，我得在老家照顾她，所以去不了。”
小太阳：“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还好吗？”
席朵：“今天的事，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小太阳：“哦，那好吧。确实很遗憾，祝你妈妈早日康复。”
席朵：“谢谢！”
小太阳：“票我就先留着吧，不过我也没时间去，到时候你要是想去再跟我说也可以。”
席朵：“好，不过上次你不是说喜欢何澈吗？既然不懂音乐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小太阳：“我喜欢他和懂不懂音乐有什么关系？”
席朵：“他是个钢琴家，你该不会不知道？”
小太阳：“略有耳闻，所以呢？”
席朵：“所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小太阳：“喜欢他长得帅！”
席朵：“！！！”
小太阳：“怎么了？我就不能是个外貌协会吗？”
席朵：“能！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男的？你外貌协会也该外貌个异性吧。”
小太阳：“谁说男人就只能欣赏女人了？像何澈这么厉害的人哪怕是男人也会很欣赏的好吧！”
席朵：“说的也是，他的演奏确实牛，独一无二。”
小太阳：“你也开始喜欢他了？”
席朵：“不可能！”
小太阳：“……”
小太阳：“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席朵：“他这个人，有点……”
小太阳：“有点什么？”
席朵：“说不上来，总之给人感觉怪怪的，就是表面看上去很和善，但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的那种人，反正只要一想到就感觉怕怕的。”
小太阳：“你是想说他很有城府？你认识他？”
席朵：“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两次，仔细一想也不算是有城府，就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距离感，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不过人倒是不坏。”
席朵发完这段话就有些纠结，截止目前以她跟何澈的接触，确实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可转念一想，当时在面试场上何澈毫不留情地将她拒掉，实在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不过，他每个月给自己十万，这么说来又算好，可那是因为他挖坑让自己形婚，这么说又算坏。
打结婚证的时候还知道带束玫瑰花，这么想是好，可下雨的时候丢下自己就这么走了，这么想又是坏。
何澈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实在说不清楚。严谨点评价的话，应该是一半一半。
小太阳：“或许那是因为你和他不熟？”
席朵：“拜托，他是世界顶尖音乐家，谁能有本事跟他熟啊？还是说你跟他很熟？”
小太阳：“不熟，完全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席朵：“那不就得了，总而言之，他这个人挺神秘的。”
小太阳：“神秘才具有吸引力不是吗？”
席朵：“可能吧。”
扯到这里，席朵微微有些晃神。
哪怕只见过两次，何澈却能如此准确地给她这样一种感觉，淡漠疏离、清冷孤傲，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刻意设计过似的完美无缺，完美得不像个凡人。
可这世上真有完美的人吗？没有一丝缺点，没有一点“人性”的人？
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Op.01 No.05 血色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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