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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璃月篇 ...

  •   (1.)
      重黎很快弄清楚了奔狼领发生的事情。
      一群流浪而来的黑狼想要占据北风的群狼的领地,雷泽的卢皮卡和这个外来族群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玻瑞亚斯还未处理这件事,因为狼群之间的食物和领地本就是要用利爪和狼牙来决定,同时祂也不允许雷泽参与这场斗争。雷泽的伤口多半是他清理突然变多的魔物和丘丘人时造成的,嗯,也有他参与玻瑞亚斯的试炼时被暴躁的对方收拾的。
      雷泽很想帮助卢皮卡取得胜利。他有铁的爪子和雷的牙,也是狼的孩子……
      不行就是不行,玻瑞亚斯说一不二。
      祂在这片土地上定下了规矩,违背规则就要受到制裁;如果拥有神之眼的雷泽参与群狼的斗争,那么雷泽和他的卢皮卡就率先违背了规则。
      雷泽很难过,难过的雷泽试图挑战玻瑞亚斯,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重黎回来之后时常可以见证雷泽挑战玻瑞亚斯,不如说她回来之后雷泽对狼王的挑战变得更积极了——他像是有了长辈撑腰后更加无所畏惧,也卯足了劲想要给长辈展示自己的进步。
      威风凛凛的大狼在“战斗”中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好力度不能一爪子把这固执的小笨孩打出重伤,以至于祂焦灼又暴躁;而雷泽却以为狼王要发怒了,更加严阵以待……
      重黎觉得有趣,玻瑞亚斯和小狼的“天伦之乐”看得她忍不住上扬起唇角。
      小狼一次次胆大包天地向狼王挥动着他那尚且稚嫩的爪牙,却被觉得烦躁的狼王一次次动作轻柔地推开。然而,小狼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这样的过程一次次重新上演。
      北风的王狼也很宠孩子呢。
      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雷泽骚扰的玻瑞亚斯却是要受不了了。
      某次战斗之后,玻瑞亚斯把精疲力竭的少年丢给老朋友,语气急促且直截了当地要求她把这糟心孩子带在身边教育一段时间。
      重黎想了想,问祂道。
      “接下来几天我要去往邻国璃月,能否带上雷泽?”
      巨大的王狼噗嗤出一口寒气,祂甩了甩尾巴就消失不见。寥廓的空地上仅仅留下无尽的霜雪的冰冷气息,那是北风的余韵。
      重黎听见玻瑞亚斯的话语,祂含糊地说。
      “带他去外面见见世面也好!”

      (2.)
      雷泽是人类,却也是狼的孩子。

      (3.)
      按照常人的出行方式,从蒙德到璃月走海路是最快的。
      重黎预计此次行程控制在一周以内,从荆夫港到璃月港大概要花费两天,再算上回来的时间就是四天,她能够用一天的时间安排好所有的事务,中间两天则带着雷泽在璃月港逛逛,最后他们再坐船回来。
      居住在清泉镇的商人罗斯托克先生经常在荆夫港和璃月港之间来往,重黎请他帮忙订购了两张船票,而后她立刻督促着狼孩子洗澡换衣服打包要带的东西准备出发。
      被狼王安排了的雷泽对重黎的安排没有异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也有分歧,比如说雷泽坚持带着那条老狼的牙齿串成的项链……
      “卢皮卡的牙,我要带上。”
      固执的小狼不会轻易离开他的狼牙项链,重黎和他说只是暂时收起来也无果,所幸她就不管了,顺了雷泽的意。
      雷泽除了带一些杂物几乎没有什么行李,他想带的就是一布包钩钩果、一抱现摘的小灯草和那个装着朋友送给他的礼物的木箱子,还有他所有的小卢皮卡。
      最后一项被重黎拒绝了。
      幼狼崽子们正在雷泽的菜地里撒欢,而雷泽抱着一只乖巧的小狼企盼地看着重黎却又不自知,虽然……但是……重黎坚持自己的决定不动摇。她强调,“你只能带一头小狼,一头。不行,不可以全部带上。”
      带着一群狼出门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小乱子,尽管他们只是幼崽;而且也不是所有小狼都可以和他们的母亲暂时分开。
      雷泽默默抱着小狼走了。
      他叫上所有的小伙伴躲到大树后面开小会,最后他们出来的时候狼崽子们已经决定好了到底谁陪着黏狼的卢皮卡去旅行。
      雷泽没有准备诸如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丝毫不出意料,重黎也没有期待少年会记得准备这些,出发之前她已经给雷泽准备了一份充分的行李。要带上的物品都用山海佩装好,雷泽抱着他的卢皮卡,重黎带上雷泽,然后他们径直去荆夫港口乘船。
      荆夫港口一如既往地人多,很少接触这份热闹的雷泽和狼崽子很不适应。
      重黎微不可查地移了站位,把少年挡在身后。人们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却自发地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雷泽,跟着我。”重黎告诉少年。

      (4.)
      “唔……晕乎乎的。”
      船上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一点小波折可能是雷泽晕船。
      虽然不知道雷泽会晕船,但是重黎早有准备了,嗯,晕船药。
      吃了药,又适应了一段时间,雷泽下午就从房间里出来活动了。甲板人多,雷泽抱着皮毛顺滑的小卢皮卡亦步亦趋地跟在重黎女士身边,一双漂亮的赤红色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比果酒湖还大还蓝的海洋。
      海鸥落在甲板的护栏上,扑动着翅膀乱叫。雷泽茫然地看着鸥鸟,告诉重黎她的发现,“大的鸟,唱歌不好听。”
      重黎勾起唇笑了笑,没说话。
      海上的日落壮观而宏伟,半轮太阳没入海平线下,满天火烧霞。
      狼崽子突然跳出雷泽的怀抱,雷泽手忙脚乱想去接住它,然而幼狼在雷泽手心一借力蹦地更远了。它两只爪子并用扑住了一只嘚瑟的海鸥,咬上了海鸥的脖子。大鸟一开始使劲扑腾,而后动静渐渐消失了。狼崽子叼着猎物跑回来,在重黎面前放下猎物,它用毛绒绒的脑袋拱女子的脚踝。
      “嗷嗷,嗷呜——”
      “卢皮卡……卢皮卡说,多要吃肉,莉莉,小小的。”
      身高一米七八的重黎心领了这份好意,准备把这只不幸遇害的海鸥给幼狼加餐。
      “嗷呜——嗷呜,嗷嗷嗷!”
      “卢皮卡说,分享。”

      (5.)
      过去雷泽偶尔在重黎那儿吃饭也就会学会了用筷子,但是“会用”和“能够用好”显然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
      少年艰难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刚要递到嘴边,排骨又不听话地掉回碗里。
      雷泽很苦恼——和莉莉一起用餐是绝对不允许用手抓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幼儿尚且只跟着狼群懵懂地长大。西风骑士团的大团长法尔伽告诉了狼的孩子的姓名,紫色的老师教导他使用神之眼的力量……突然出现在奔狼领的重黎拜访了北风的王狼,是狼的朋友;她在狼群的领地上修建了居所,便也兼顾了关照少年这群狼庇护之人的生活。
      过去重黎教导雷泽如何使用人类的进食工具。狼的孩子第一次握住的是刀叉,也是那时候他记住了在红色的大朋友面前是不可以用手抓食物的,会被失望……
      「金色的眼睛,太阳,落下了。」
      雷泽再次尝试用两根细木条夹到肉,再次以失败告终。好在这个时候,再看不下去的重黎拿出了叉子递给他。
      女子微微叹气,说道。
      “罢了,先吃饭吧。时间有得是,以后慢慢学着用筷子。”

      (6.)
      大船稳稳行驶在风浪间,从昨夜来到今天。大概早上九点多钟,他们乘坐的船靠岸停泊,他们在一个不那么繁忙的码头下船。
      站在船头望去,此为巍巍天衡山。
      他们下船的这个码头距离璃月港还有数里地。这是重黎特地安排的,从这条路过去有一处绝佳的观景点,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到整个璃月港。
      不比其他乘客还需要拿厚重的行李,他们简装出发,雷泽警惕地四处张望,于是重黎把他衣服上的兜帽给他带上了,然后拉着少年轻车熟路地走一条石板小路从低处的码头上了高处的天衡山主干道。
      他们沿着大路慢悠悠地走着。
      雷泽把幼狼放到地上,狼崽子兴高采烈地跑跑停停,又时不时扑进杂草丛里撒欢。
      复行数里地,豁然开朗,一座海滨城市宛如尽在眼前。
      远远遥望,只见千鹤排云开——
      亭台楼阁,端方有序;飞檐红瓦,古色古香。游廊错落,景观意境,奇石罗列,异草流芳。叠嶂层峦,河晏海清。万商云来,千船继至;百货迭出,诸海历览……
      这副景色无论看多少次仍然会觉得惊心动魄,说不明,道不尽,原来即使远去也依旧魂牵梦萦。
      富强安康,繁荣昌盛,故我所愿也。
      璃月港,这座拥有近四千年历史的港口古都历经岁月的考验。
      财富淀积之地。
      岩与契约之城。
      ……
      重黎看着这座城市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忽而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绪。
      这时候,雷泽拉扯了几下重黎的衣带,“那里,很漂亮……莉莉,喜欢。”
      重黎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对上少年人璀璨的红眼睛。这双眼睛纯粹又漂亮,而且似曾相识。愣了愣,回过神来,重黎对少年露出点点浅淡的笑颜。
      雷泽不明白很多事情,可是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对身边人与动物的情绪也很敏锐。“莉莉,不开心……开心。”
      “这个叫做‘难过’。”
      少年现学现用,笨拙地安慰。“你不难过。”
      重黎将手轻轻搭在少年的头顶,宛如寒冷的人在汲取温度,片刻之后,揉了揉少年的脸颊,她立刻放手。
      她看向前方的城市,平静地说道。“走吧,那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可惜亦可叹,流年不堪回首。

      (8.)
      蒙德的子民已将最初的守护者淡忘。
      璃月啊,你可曾记得过往流着血泪的岁月?你是否也遗忘了守护家园的先烈?

      (9.)
      由于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又要开始了,璃月港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路上到处是人,呦呵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少年对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
      朱楼绮户,飞檐翘角,房子与房子之间栈道相通。街道上商人在讨价还价,杂耍的表演胸口碎大石,出摊的卖着风筝、瓷器、油纸伞种种,琳琅满目。
      “你凭什么看不起璃菜!要我说你们月菜才难吃,清汤寡水,苦菜疙瘩,哼!璃菜才是璃月最正宗的菜系!”
      “那你一定没吃过新月轩的月菜!”对方气得脸都红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反击。
      尊崇璃菜的女学者微微一笑,她一语断言。“料想你也是没吃过琉璃亭的璃菜。”
      很显然,这场充满璃月特色的辩论以那女学者的胜利告终。
      路过一个小摊子时,重黎停下来买了个侧红皮、鼓面印花的拨浪鼓。她示范了一下,摇晃小鼓,流珠打在鼓面上咚咚咚的,然后重黎把拨浪鼓递给了雷泽。
      “拨浪鼓,会咚咚响的玩具。”她说。
      拿着流珠垂坠的漂亮小鼓,雷泽想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会喜欢。红色的,很烫的女孩子是他的朋友。

      (10.)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若问璃月人璃月最好的医馆是哪家,他们会告诉你是不卜庐;若是问璃月最好的大夫是谁,他们会告诉你是不卜庐的白术大夫。可若是问璃月人璃月最大的医馆、医术精湛的大夫数量最多的医馆是哪家,他们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是——
      德正堂。
      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医者医病,有人聚集的地方总是绕不开医馆。对于德正医馆,璃月流传着一种广为人知的说法:璃月港有多少岁了,德正堂就有多少岁了,它的年纪比七星八门还要大得多,它的历史比往生堂还要久得远。
      有时候人们还会兴高采烈地提上一嘴,仿佛亲眼瞧见过似的,“据说德正堂的仙人祖师爷据说还给岩王爷治过病嘞!”
      虽说背景如此显赫,可事实上德正堂却很朴素无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巷子最里边有处大门,最上面一块牌匾镌刻着德正堂的名字,古体字还不是每个人都认得。门口蹲了两只小石兽,两边贴了副潦草的对联,重黎倒是认得出来:
      右联是“厚德载物施仁术”,左联是“大医精诚济苍生”,横批“悬壶问世”。
      重黎敲了敲门,接着便有一个女子向内打开了门。这女子头也不抬地说,“秦大夫莫在,李大夫也莫在,闻子都带着所有学徒采药去喽,有事克瞧不卜庐。”
      她一口气没停就说完了以上话语,也不在意是不是有生意上门。
      等到女子终于说完了,重黎刚要开口就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您是重先生?重先生您回来儿喽!诶,我就说都这啷个时候了咋个还没见嘚您哋,信里头说好的时间都到喽哈。这是您儿子咯?您儿子都啷个大了!这小哥漂亮嘚很,和您一样的白毛。哟,这还养狗了!哈哈,您咯还晓得我?我,品月!陈大冬瓜他孙女儿咯!你们进来,我克喊闻子都。”
      女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远远还听见她在后院喊人的声音。
      “……”啊,这。
      重黎什么也没来得及说,而自小生活在丛林里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雷泽更是茫然,他完全没听懂品月的方言。
      “咳,我们进去吧。”她略生硬地说。

      (11.)
      宅院里面冷冷清清,只看见空地上一个老大夫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在研磨药材。
      院门打开,老大夫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没多大的反应。他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重先生,欢迎啊。”
      这位老大夫就是品月的爷爷了,咳,本名陈地芝。因为大家都学璃月医学,差不多都知道冬瓜别名地芝,所以在品月的带头下这位老大夫就有了个“陈大冬瓜”的外号。
      “陈老先生,久违了。”
      重黎颔首,她先向对方介绍雷泽,“这是我友人的弟子雷泽,来自蒙德。”又向雷泽介绍了老者,“陈老先生,一名大夫,治伤的人,和芭芭拉一样。”
      陈地芝从躺椅是直起身板,他瞅着白发赤眼的外国少年,又看了看地上咬他椅子腿的狼崽子,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
      雷泽点头,认真地和躺椅上的老人家说。“你好。”
      “是‘您’。”陈地芝纠正。
      但是雷泽尝试了几次都说不准。
      重黎站在一旁看他们交涉,最后陈地芝终于放弃了要雷泽说敬称。老人家做出牙疼的样子躺回了椅子上,一脸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重黎说道,“陈老先生见谅,雷泽的大陆通用语不太好。”
      七国最初都有各自的语言,但是后来为了便于来往和交流,七国的官方语言被硬性规范为了同一种,即是“通用语”。
      “看出来了。”陈地芝摆了摆手,他臭着脸赶人。“去去,你往这一站,我这些个不成气的弟子魂都飞了,学还学个屁。”
      重黎笑了笑,带着雷泽继续往里去。
      在他们背后,陈地芝气沉丹田,向那些偷瞄的弟子喊,“臭小子!看什么看!看研钵!阿芒,你个丫头片子也瞅啥子瞅!重先生,我都喊‘先生’的老前辈——个个放勤快点,尊重点!”
      听见声音的雷泽好奇地往后看。
      他迷迷糊糊听过了和那个经常来森林找红色钩钩果的亮晶晶的女孩子划上等号的老人在喊什么,可惜他就是听没明白。
      “很老的人类,声音大……奇怪的话,不明白。”雷泽拽住重黎的裙带,说出自己的发现。

      (12.)
      很快雷泽被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不如说璃月的许多东西对少年都很新。
      前面左右厢房门户紧闭,一座三层高的黑瓦阁楼坐落在中间。假山旁边斜逸出丛丛翠竹,而石板路两边的沟渠流水清澈,渠道里各有一架小水车轱辘轱辘转动着引水。
      水车蒙德也有,通常和大风车在一起,但是他没有见过这种装在小水沟里的小水车。

      (13.)
      再往深处走,路过一大堂。
      大堂里面是密密匝匝的药柜,而正门的横梁上悬挂了一副牌匾,上面的这段文字正是德正堂名字的出处。
      “船靠舵正,医靠德正;术惠病人,德传天下。这句话的意思是,船需要有好舵,医生需要有好的品德,作为一名医生,学习医术,救治病人,就会有很多人夸你。”
      重黎把牌匾上的格言简单翻译下来以便给少年理解,言简意赅,引得旁边整理药柜的小妹忍不住侧目。
      “卢皮卡,有爪子和牙,”雷泽懂了,比比划划着说。“厉害……捉住野猪。”
      重黎赞同,“是这个意思。”
      狼群有了锋利的爪牙才能更好地捕猎,道理都是共通的。
      这块牌匾在璃月港还是非常有名气的。
      它大有来头,据传其为德正医馆的祖师爷亲笔所书。向璃月的过往追溯,现今已知的所有相关典籍中都明确记载了他们德正堂的祖师爷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仙人,号曰:春生秋杀真君。既如此,这块牌匾也算是难得的仙人真迹。
      人人都想沾染仙缘,可论这份殊荣也就数得上一个德正堂和一个操办红白事的往生堂。
      若说这春生秋杀真君,重黎与之也是旧相识。这位仙人原型为麒麟,名唤元乔,多年以前也随岩神征战四方……
      重黎回忆得入神。这时候,狼崽子突然呲着牙嗥叫起来,雷泽也护在重黎身前,“莉莉,危险……保护你!”
      重黎疑惑地望去,又恍然。
      ——原来是品月把闻子都带过来了。
      闻子都乃是半仙,父亲那边的血统似乎……也是狼?是狼是狗来着?
      重黎蹙眉苦思,却想不起来了。

      (14.)
      闻子都的身形和十一二岁的少年人相仿,头顶着狼的耳朵,狼尾巴则收了起来,瞳孔保留着明显的兽型特征。少说几百岁的他比雷泽矮了半个头,为此,一开始闻子都对雷泽脸色凶巴巴的。
      他们最后还是玩到了一起,嗯,少年人的友情从打架开始。
      闻子都是活泼直率的少年心性,和寡言少语却同样真挚坦率的雷泽相性很好;雷泽不善人的言辞,却与狼有着独特的相处默契。打完架后闻子都就非要和雷泽称兄道弟了,兀自决定了他是大哥,然后拉着雷泽要去吃虎岩买烤鱼……
      “我留在德正堂代替子都坐诊,你们去玩吧。”重黎觉得他们单独相处更好,交个志趣相投的好友,同时也可开解雷泽长久以来的某个心结。
      她给了两个孩子等份的零花钱,不厚此薄彼——其实主要是给雷泽的。闻子都这个几百岁的半仙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医,早就成为收入颇丰的名医了,甚至因为他账户里的摩拉太多反而使摩拉于他成为了一串没什么概念的数字。但要给就两个孩子都给,以免雷泽觉得不好意思……虽说现阶段雷泽也不懂这些芜杂的人情世故吧。
      雷泽只要知道向其他人买东西要支付摩拉就够了,无论是重黎还是他的老师丽莎都不会短了孩子的零花钱。
      重黎不放心地叮嘱。
      “子都,好好带着雷泽在外面逛一逛。还有,雷泽不晓得人情世故,在璃月港很容易吃亏,你要多看。”
      “放心吧,重先生!我肯定照顾好雷泽,等晚上就把他全须全尾地还给您!”闻子都信誓旦旦地说。
      两个少年走后,重黎忽而生出几分悔意,她觉得刚刚应该让品月也跟着去的,子都和雷泽两个……总觉得会出什么岔子。

      (15.)
      走在大街上,闻子都抓挠着耳朵,说话的语气不以为然。
      “重先生真是大惊小怪,这里是璃月港,就在岩王爷眼皮子底下,还能出什么事?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骗大爷我的钱,哼哼。”
      “雷泽我跟你说,吃虎岩那儿的璃月特色小吃最多了!首先呢,就是快刀陈的烤吃虎鱼和苏二娘家的中原杂碎,可好吃呢!还有还有,来璃月港一趟可一定要去卯家的万民堂,香菱师傅的菜虽然奇怪但是味道绝对很好的!可惜那个小姑娘去蒙德旅游去了,说是要去寻找新的食材和做菜的灵感。”
      “你喜欢吃肉啊?啊!前面就有家卖摩拉肉的摊子,我们去买吧!”
      “人,好多。”雷泽不太想过去。
      “嗷呜呜,嗷呜。”
      跟在两人身后的幼狼也悲愤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它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诶,那你们站在这等我会儿。我去买!”闻子都指着树荫下说,而后一溜烟就跑去了长队后面站着。
      雷泽眨了眨鲜红的眼眸,也不吱声就跟在闻子都后面排队去了。虽然璃月港靠海依山而建,但是炎炎夏日头顶着大太阳挤在拥挤的人群中排队自然也是炎热难耐的。两个少年和一头狼崽子被晒得汗流浃背。
      要不是秉持着“来都来了,都等了那么久了”这条信念对暑热顽强不屈,闻子都差一点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小吃。
      他们如愿吃到了特色摩拉肉。
      但是雷泽并没有很开心。
      问题恰恰在于雷泽吃不了辣,绝云椒椒的辛辣刺激对于他而言有些过于超前,可是无辣不欢的闻子都点单的时候还特地要求老板多放超一些级加倍辣的绝云椒椒粉。不想浪费粮食的雷泽吃完那份摩拉肉之后差点失去灵魂,吓得闻子都赶忙找热水给他猛喝。
      这一番折腾下来,闻子都气喘吁吁地找了把椅子躺下了。他双手整齐地交叠在小腹上,安详地闭上了目。
      “呼,好累,我得缓缓。”
      被他折腾的雷泽反而抱着卢皮卡在一旁等他缓缓。少年垂下眸子望着一动不动的闻子都,转而随便看着另一个地方发呆。
      一只棕色田园犬钻出花坛的灌木,它才“汪汪汪”吠叫几声,闻子都突然一个挺身坐起来把它给吓跑了。
      “阿泽,走啦。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吃饭的时候再回去,出发出发!”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太满,便是岩王爷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也有不少藏污纳垢之事。
      闻子都带着雷泽一路吃吃吃,又买买买,出手阔绰的两个少年很快就被不法分子盯上了。人群里头盯梢的盗宝团成员观察了少年人许久,然后一转身消失在人海。
      雷泽偏头去瞧,不由歪了歪头。
      “你看什么呢?”买冰棍回来的闻子都随口一问,他把两根冻在一块的冰棍分开,递给雷泽。“诺,糯米冰棍,夏日消暑必备哟!快尝尝,可好吃了。”
      “有人看我们……恶意,不好的人。”
      “哎呀,别担心,我很会打架的哟!”闻子都舔了舔冰棍,意犹未尽,他咬下冰棍的一角含在嘴里。他用有空的一只手展示了一下自己可以自由控制长短和硬度的锋利指甲,属于黑狼的眼睛发散着郁绿的幽光。他咬着冰棍含糊不清地说。“有坏人的话躲我身后哦,我会保护你的!”
      “不躲。”雷泽摇头,从兜帽里伸出的尖锐长发稍稍摇晃,宛如白狼蓬松的大尾巴。他磕磕绊绊地说,“打架,我也会……一起打坏人。”
      “哈哈哈,好啊!”
      闻子都垫着脚尖一拍雷泽的肩膀,盯着雷泽疑惑的目光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他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凶性十足,呲着尖牙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个倒霉蛋敢在爷的地盘上打劫本大爷!哼哼,这种廉价劳动力就应该进千岩军大牢劳动改造为璃月人民的美好生活做贡献。”
      肚里有些黑水的闻子都凑到白发赤眸的少年耳边嘀嘀咕咕,他可爱的包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闻子都领着雷泽钻巷子,倚借复杂的地势把尾随的盗宝团溜得团团转。
      闻子都带路穿梭在暗巷中,白长发的赤眸少年紧随其后。
      两个出色的猎手沿着巷道飞檐走壁,脚步落在瓦片上俱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刚刚藏匿起来,找不到人的几个盗宝团成员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在狭窄的巷子中间聚拢。
      “可恶,那两个小鬼又跑哪里去了?!”
      “喂,抬头看,你大爷我在这呢!”
      盗宝团下意识往声音的来处看去,措不及防被一把绝云椒椒粉扬了一脸,眼睛受灾。“啊——眼睛!我的眼睛!阿嚏!”
      闻子都跃下树,下落的冲击波撞飞两个敌人。他手疾眼快地一拳揍在扑过来的胖子脸上,然后用捡来的石头砸在敌人的穴位上。而雷泽提着自己的大剑,一拍晕一个,利落地解决了大多数杂鱼。
      “搞定!阿泽,看我弄醒一个,问问他们的大本营在哪。”

      ……

      他们回来的时候德正堂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沉浸多年的药草苦味中强势插入了稻米的清香。
      闻子都嗅觉灵敏,嗅到这气息的他当即眼睛一亮,还没推门进去他就大喊大叫,“大家,我回来啦!”

      前院还是陈地芝带着学徒在炮制药材。老人躺着的椅子摇摇晃晃,落日余晖铺满庭院上边的天空。
      德高望重的陈老头儿闭目养神,听见小半仙的声音也无动于衷;他不出声,剩下的小家伙们也不敢吭声,但从他们的神色可以看出闻子都回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闻子都也不计较老头子的怪脾气,毕竟德正堂里比他这个半仙厉害多了的重先生都不计较。再者说,陈地芝能够恃才而骄,这是人家真有本事。
      雷泽拎着打到他和闻子都清理盗宝团后顺便猎到的野猪默默绕着院子里的人走,还以为其他人没注意到他。幼狼如离弦之箭窜出去,也给雷泽带路去找家长。
      闻子都在人要溜走的最后一刻才喊出雷泽,他笑嘻嘻地说。“帮你问过了,重先生在厨房哦。需要带路吗?”
      少年身形一滞,霎时就消失在了原地,似乎消失前银白色的长发还拐了个弯儿。
      “……不要。”
      看着不好接近的高冷少年意外很有反差萌。
      “谁笑了?”有人问。
      谁最先笑了,其他人顿时循着声音去看那位勇士,结果——欸,陈老先生?!

      (16.)
      重黎的确在厨房,却不是在做晚饭。
      她那双芊芊玉手握得住以助杀伐的武器,捻得稳以治医疾的银针,唯独掌不好做饭的大勺。毫不夸张地说,她做饭的手艺大概只比稻妻的那位好上一星半点。
      身为厨房杀手,偏偏重黎没有自知之明;屡战屡败,还越挫越勇。
      迄今为止,其实也就两位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完重黎做的食物,然后一点也不勉强地夸赞她的手艺,一是璃月的岩神摩拉克斯,二是她的一位狂信徒。
      再后来重黎基本就放弃拯救自己的厨艺了,因为她发现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和诅咒似的,就算她普通放油煎个鸡蛋鸡蛋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
      品月和两个小妹在准备德正堂的晚饭,而重黎出现在厨房其实是等吃的。
      一位老朋友用仙鹤速递来些许用蒸的糕点,还叮嘱加热食用风味最佳,所以一时清闲的重黎就在门边坐等糕点蒸好。
      所说是歌尘浪市真君所赠的糕点,却非什么凡人不可直视的仙家之物。
      几叠糕点出笼,重黎让姑娘们给在德正堂的陈老先生送一份,又给在外玩耍的闻子都和雷泽留一些,其余的她们可自行分了。
      时间正巧遇上了闻子都和雷泽回来。

      (17.)
      看见瘦瘦弱弱的雷泽单手就拎着一整头成年野猪过来,厨房里忙活着的品月和两个小妹都震惊到了。
      重黎很淡然,沉吟后她说道。
      “嗯,看来这几日医馆内不需要再采购肉类了。”
      女子淡然自若地指挥少年把猎物在能放的地方放下,又催促着像是草丛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的雷泽去把脸和手洗干净。
      等少年洗干净回来,重黎给他手里塞了两块糕点,拉着他出去聊。
      厨房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而且还会影响到姑娘们准备晚餐;不若在外面的凉亭里坐着聊,听松风,观竹韵。
      “今天过得开心吗,雷泽?”
      “吃肉,开心。吃凉凉的好吃的冰块,开心。收到礼物……开心。”
      雷泽的语速很慢,近乎笨拙,像是一条凝涩的冰川缓缓前进。他配合着手势向重黎展示他今天的经历,赤色眼眸带着原始的古朴和真诚,“礼物很漂亮,而且很多。”
      今天出去的时间里闻子都给雷泽买了一些狼形状的小木雕,雷泽很喜欢。
      幼狼趴在重黎脚边吃血淋淋的生食,这是从他们带回来的野猪上取下来的,非常新鲜。它时不时叫唤替雷泽作补充,俨然一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的有趣模样。
      重黎躬身挠了挠狼崽子颈窝处的毛发,它高兴地蹭她的手撒娇。
      “朋友很好……”少年低垂着头颅,语气渐渐变得失落。“不开心……唔,我想回家。”
      比起闹市,雷泽更亲近自然。
      奔狼领,那片绿野丛林任由他奔跑,有他关心也关心他的家人……
      离开了舒适圈,乍一到的还是璃月港这样紧张而忙碌的城市,雷泽其实很不安,就像回到了最初被丽莎押着学习人的语音、人的文字那会儿,焦灼不安。
      可他们今天才到璃月港,重黎甚至没来得及安排她此行特地来璃月港只为亲自处理的某些事务。
      “后天就回家。”
      重黎最后说道,似是妥协。她勾起唇角微笑,语气温和,“再升起两个太阳,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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