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大病》卜灵兆

10、神也救不了你

　　那是一张格外温柔的照片，很庸俗的比喻，他眼里有星河万千。

　　我坐在床上，看了很久，也没有研究出来什么。

　　既然他的存在就是闹心，那想他又有什么意义？

　　那张照片被我压在了床垫之下，久而久之，连我都忘记了那张照片的存在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好，广场上的伟人雕像也换掉了雪白的厚实冬衣，展现出了原本的模样，广场的白鸽低着头梳理羽毛，它们站在雕像的肩头，也在安享的晒着暖和的太阳。

　　我安静的啃着煮玉米，可能是玉米味道太好，所以有些鸽子开始对我虎视眈眈了。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我站在雕像下，刺眼的太阳光穿过伟人雕像的胳膊，直射在我的脸上，就连我想看清楚他的面容都做不到了。

　　阳光强烈，我被迫低着头看向地下，在这广阔的地方，有一点异色都格外显眼，偶然的，我在地上看到了一张宣传单。

　　那张宣传单上画着一个白袍子，金黄胡子的老男人，此刻它正躺在伟人雕像的脚下。

　　"神爱世人，当福音来敲门，信天主得永生，不信的必死在罪中……"

　　上面红色的字体格外显眼，特别是"神爱世人"这四个字还被放大了。

　　于是我弯腰捡起了那张宣传单来看:"你要认识神，就得平安，福气也必临到你。"

　　我仔细默读着这些，神呢？他是谁，应该是这个黄色大胡子的男人，但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是善良的神，不信他就要死在罪中吗？

　　我把那张宣传单团了团，扔进了垃圾箱，险些砸到了别人，我忙不迭致歉，那人却根本没有理会我，只顾着往前面走。

　　那个年轻人被两女一男包围着，男人替他提着行李，两个女子挽着他的胳膊。

　　他们正在讨论经济问题，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你要相信我，这个项目很挣钱，是国家担保的，你知道阳光基金吗……"

　　"我高中毕业，现在在做项目经理，只要你足够努力，一定能比我更成功……"

　　染黄色头发的女人拍着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的担保着，这世界真的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你们在说什么？"我凑近了他们，问到。

　　如果有这种好事情，可不可以大方一点，算我一个？

　　"小兄弟，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提着行李箱的男人并不在意我的插话，反而很热心的和我交谈了起来。

　　"我很有兴趣。"我点了点头，万分肯定的说。

　　他胸怀格外宽阔，对我发出了邀请，"那你，要加入我们吗？"

　　神是谁我不知道，这一刻我甚至觉得他平凡的面容都在闪闪发光。

　　当然要!这个工作，一定比菜市场杀鸡有前途，我理所当然的想，连忙丢下了剩下的煮玉米，跟着他们走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群白鸽又一次包围了广场，香甜软糯的玉米引得鸽子低着头"梆梆梆"的啄食。

　　远远的，有两个黑点以最大速度，快速向广场移动，奔向伟人雕像。

　　他们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安静美好的画面，那些鸽子又被迫飞到了别处，原地只留下已经变得光秃秃的玉米芯。

　　两个人齐齐的看向伟人雕像脚下的被啃咬的惨不忍睹的玉米，那是遗留的证物，彰显着曾经有人在这里。

　　娇小的女子捂着肿胀的脸颊，此刻张嘴说话都很困难，只能用动作表示思想。

　　"你……你怎么……照顾他的？!"

　　另外一个体格壮硕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满是悲伤，"我是千古罪人!"

　　她抬头看向天空，站在雕像肩头的那些红嘴白羽的鸽子无情的嘲讽她，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跟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一个庞大的小区，在没有落雪的时候，太阳光照在绿化带的矮松上面，灰扑扑的。

　　不幸的是那个男人被带走了，据说为他提行李的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要带他去了解生意的进展，而我，被那两个年轻的女子带到了小区的某个单元楼内。

　　时至今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入伙的那么轻而易举，可能是我《政治生活》基础理论不够扎实吧。

　　染黄头发的女孩子给我倒了一杯水，就开始向我介绍他们的生意，大多数是我听不懂的深奥知识。

　　"我们这不是传销，我们是直销，你知道传销和直销的区别吗？"

　　高中政治必修一《经济生活》，没有讲过这个，不过按照说文解字的逻辑，一个倾向于"传播"，一个倾向于"直接"，手段不同，共同的目的应该都是"销售"。只是不知道，他们销售什么产品呢？

　　"如果你买入10股，你就等于成为了我们的一员，买入越多赚的越多，你有机会成为主任，成为经理，成为老总……"

　　"我们集团，份额终身累计，资格永不滑落，你如果拥有高起点，当日就可以晋升……"

　　我木讷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嘴唇张合，说话像倒豆子一样的噼里啪啦，最终她问了一个我唯一听懂的问题。

　　"小伙子，你能投入多少钱？"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钱这东西，不能凭空变出来。

　　"我没有钱。"

　　她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业务不成熟，想质问我"没钱你来这里干什么？"，但又想起来了别人的教导，继续对我柔声细语的劝导。

　　"一定是你还不了解我们的生意，不过没关系，接下来几天，会有专人给你授课，帮助你了解我们的生意。"

　　我明明说得是实话，可她一个字都没有相信。如她所说，接下来几天，都有专人对我进行授课。

　　我也曾问过他们商品是什么，不过他们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答案，久而久之，我也渐渐明白了所谓的商品，就是一个赚钱的概念。

　　一个人掏出100块给我，当然你也可以给我1000块，越多越好，经过层层累计，于是我拥有了100亿，然后，我把这100亿，按给我钱的多与少，分给给我钱的人。

　　唉，如果"集团"破产，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分钱给给我钱的人了？当老总真好，一本万利的生意，以至于我立志成为老总。

　　我坦诚的表明志向，他们对此极度满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笑意，鼓励我年轻人就要敢想敢做，我积极的学习理论知识，可能是他们对我的进展颇为满意，没几日，就将我吸纳为正是成员。

　　原以为我是独特的，没想到和我一样进展飞速的年轻人也有很多。

　　"我们都是有梦想的人，我们的梦想是——"

　　粉笔在黑板画出了一个简易的阶梯，上面依次写着职位和股份，西装革履的主任高举起拳头。

　　"别墅，豪车，存款!"

　　底下有人高声呼应到，那应该是老资格的成员了。

　　"我们的目标是——"

　　主任又问了一遍，这次回答他的是震耳发聩的吼声，反应过来的众人齐齐高举拳头。

　　"别墅，豪车，存款!"

　　"别墅，豪车，存款!"

　　"我们要别墅，豪车，存款!"

　　别墅豪车和存款的诱惑令所有年轻人热血沸腾，这里的气氛只需一颗火星就能瞬间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