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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精神病的自述 ...

  •   他们都是精神病,可我,真的不是一个精神病。

      精神病总有共性的,那就是共情能力很差,以自我为中心,不能管辖自己的行为。

      按照我的理解,他们是被身体控制了脑子,而大多数人都是脑子控制了身体。

      脑子说,我饿了,于是身体该吃饭,身体就去吃了饭。

      而精神病不一样,身体吃了饭,脑子却说,我饿了。

      于是可能活活把自己撑死。

      我还是很有共情能力,能管辖自己的行为的,拥有一套合乎常理的逻辑体系的成年人,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

      可他们完全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听说我是车祸后经过治疗被送进来的,是车祸之前就要被送进来的“神经病”。

      换句话讲,我这个“神经病”,我是在被送往精神病院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被耽搁了一点时间。

      我对之前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也可能脑袋里像台湾恶俗的言情剧女主角一样,脑袋里有什么血块,阻碍了记忆中枢的正常运行,所以才忘记了一些事情。

      万幸的是,这血块只是干扰了记忆中枢,并不影响机体正常运行,所以着实没有必要做清理血块的手术,也可能是清理手术太贵了,家里舍不得钱吧。

      说起来,他们真的太过分了,从来没有看过我,听护士说,我才十八岁而已,这年龄早一点不过大一大二的学生,迟一点指不定还在上高中呢。

      想到这里,我就很沮丧,我可能没办法上学了,那些言情剧也不尽然可以当做参考,言情剧里面的主人公哪怕失忆了,也记得一些文化知识,可我连英语字母有多少个都记不清了,更别提写字了,英语字母他们应该有二十七个吧?

      我问了护士,她学历可能也不高,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她略一思忖,告诉我有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她的犹豫,更让我难受,我想到我完全被斩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我就感到一阵子绝望,最起码,我需要百度或者谷歌,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个英文字母。

      于是我更想逃出精神病院了,正常离开是不可能的,没有监护人,谁来提人呢?

      正常告诉医生,我想出院也不可能达成目标。

      一个正常人被抓到精神病院,他找到了医生,努力辩解说自己是正常人不是精神病,于是医生说,“那里有一坨屎,你吃了它,我就相信你是一个正常人。”

      于是正常人忍着恶心,吃了平生根本不可能吃过的屎,医生一看,啊哦,这个人果然是一个精神病!

      一般会遭遇的课题都是论证自己不是精神病,但无论怎么样回答,都会被当做精神病的。

      所以,我只能通过非官方渠道逃出去。
      有了这个目标,我已经开始行动了,周围全部是精神病,也不能找什么盟友,全靠自己一个人努力了。

      好在精神病院还是很人性化的,如果你看上去正常且没有攻击性,他们还是给与了你适度的自由,列如在院子里转一转。

      因为车祸的缘故,我的腿还没有好利索,不过幸亏精神病院提供给我的是轮椅而不是双拐,所以我还能趁着放风的时间,在院子里,去观察地形。

      只是越看越绝望罢了,高墙数米,堪比监狱,还有那防盗的电网,如果我是麻雀,我还能站在电网上不被电死,并且顺利的飞过去,哪怕是姚明那样的身高,也只配站在墙下嗟叹。

      我转了没有几圈,竟然发现和我一样侦察地形的竟然不止一人,你们出去有什么作用呢?还不是危害社会,还是住在精神病院比较好吧。

      很快,我的行为就被护士发现了,她端着装着药品的托盘冲了过来,怒吼我的名字,“初融!”

      我名字很好听,被她这样一吼,完全没有了美感,她声音的到来,也预示着我的侦察计划要被迫终止了。

      “下雪了,干什么呢?还不往屋子里面走?”她站在我面前,声音反倒软了下来。
      可能是我太专注了,没有发现已经下了小雪。

      我推着轮椅往回转,她却把托盘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慢悠悠的推着我走。

      雪屑一点点的在托盘上落下,形状各异,他们虽然渺小如同尘埃粒子,经过了一段时间,还是在托盘上薄薄的落了一层。

      “下雪不冷,融雪的时候会很冷的。”

      她可能是这个精神病院最寂寞的人了,精神病人的每一天都新鲜、充实,而她,好像只能和我说说话,可她又好像不喜欢说话。

      室内还是很暖和,她接了一杯水给我,又塞给我几片药,这是她找我的主要目的。

      我是真的不想吃药,他们给我吃的药,让我越发记不住一些事情,记忆力好像变得更差了,他们对此很满意。

      “按时吃药,你会好起来的。”

      按时吃药,我是不可能好起来的,我根本没有病,但是护士每一次都会看着你把药吞下去,还会检查嘴巴。

      因为真的有被害妄想症的患者,把药藏在舌头底下,等护士走远了就吐出来的,结果病情一天天加重了。

      我张大了嘴巴让护士检查口腔,这个样子应该很不雅观。

      有些大妈也觉得吧,她们看着我时候,目光总是充满了怜悯。

      今天他们又在讨论新的话题,细碎的议论声传入了我的耳朵,“这么帅,真是兔儿爷?”

      “就是因为是兔儿爷,爹妈才忍痛送进来的。”

      护士以为我听不懂,事实上我还是听懂了,我被当成精神病送进来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同性恋。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忍心将十八岁的亲生儿子送进来,并且送进来之后一次都不来看我的原因。

      他们是想让精神科医生,治疗我。

      可性取向这东西,众说纷纭,但是有一个主要的观点不会变,那就是人各有不同,电击无法治疗。

      所以我隔一段时间经历的全身麻醉电击治疗是白费力气。

      一个人在这里,又害怕又孤独。

      即便他们没有来看我,我还是很想他们,如果他们能来看一看我就好了。

      如果我能逃出精神病院,还能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就好了,我就可以偷偷看他们一眼。

      “我不吃药,我不是神经病,你们这是蔑视人权,我要告你们!”

      突然一声怒吼,吓到了我,我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声嘶力竭的挣扎着,被护工绑在椅子上推走了。

      他的嗓门太大了,吵得人脑壳疼,护工从白大褂的衣服兜里掏出针管子,一下子扎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就安静了。

      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泄气的气球,迅速瘫软了下去。

      这是一张新面孔,他或许不明白,在这里,没有人权,只有病患,你的反抗,只会被雷霆镇压的道理。

      你反抗的越激烈,可能遭受的“特殊照顾”越多。

      “我想回去了。”我对着护士说,她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充满了怜悯。

      “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等门闭上之后,我推着轮椅,往厕所冲去。

      先按了一下冲水键,确保马桶能产生足够的噪音来蒙蔽那些看不见的眼睛和耳朵。

      然后对准马桶,按压自己的舌根处,把药吐了出去。

      那药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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