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盟主》墨莲炽鱼

80、第八十章 搬家

　　方婉婉醒来后天色已经全黑，整个房间静悄悄的但却燃着蜡烛。

　　她坐起身看去，华蓉蓉坐在蜡烛前以手支颐，半张脸被烛光照亮，显得疲惫不堪。

　　在华蓉蓉面前，摆了一桌子的菜，都还未曾动过，但看样子已然凉了。

　　方婉婉披上衣服走过去坐下。

　　她的动作不大，弄出的声响也是轻微，但却吵醒了闭目休息的华蓉蓉。

　　华蓉蓉见到她醒了，一张脸立即挂上笑：“婉婉，你醒啦，这是我让厨房做的……瞧我，不小心睡着了，菜凉了都不知道。你先等等，我再端去热热。”

　　“娘。”

　　刚端起一盘菜的华蓉蓉动作忽地一顿，她僵硬地转过头，火光照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婉婉……”她呢喃一声。

　　方婉婉再次开口：“娘，明日我们回华方门吧。”

　　“好，好！”华蓉蓉连道两声好，慌里慌张点着头。

　　她看着方婉婉，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而此时终于醒了。

　　方婉婉望着被她端在手里的盘子，那些菜都是她爱吃的，许是华银告诉她的。

　　“娘，我饿了。”

　　“好，娘这就去将这菜热了，你等着我，等着我啊！”

　　方婉婉趴在桌子上瞧着华蓉蓉端起菜往外跑。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

　　方婉婉紧张地抬头看去，心想这么快吗？

　　但她一眼望去的却不是华蓉蓉，而是莫菱。

　　听到华蓉蓉跑去厨房热菜的消息，莫菱就知道方婉婉醒了，于是特地跑来看她。

　　“可好受了些？”莫菱开门见山。

　　方婉婉不答反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我堂兄的伤……”

　　闻言，莫菱垂下眼眸，虽然屋子里没那么亮堂，但薄弱的蜡烛还是找到了她面上的惋惜。

　　莫菱沉声回道：“那些人下手狠，方迹差点连命都没保住。郎中瞧过后，说他伤了筋骨，恐这辈子再也站不起身。”

　　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但是听莫菱亲口说出实情，方婉婉还是心中一恸，搁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收紧，指甲剌在桌上划出刺耳的“吱吱”声。

　　“你别太过自责。”莫菱劝慰她，“发生这些事都不是大家期盼的，说到底，该自责的人是我才对。”

　　方婉婉倏的一下看向她。

　　莫菱望着蜡烛，烛火跳跃在她眸中。

　　“候家五兄弟和沙罗门的人算是我招来的，他们是为了帮我哥抓到我才会选择对你下手。”

　　这一连串的事都是由莫琦引起，而莫琦是为了抓她，如若她不来此，也就不会牵连到他们。

　　方婉婉听后最先是惊诧：“你哥？”

　　莫菱失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个哥哥，他叫莫琦，我爹娘将他藏在顺天盟的地底下，以期我长大之后能将心脉换给他，让他重见天日。”

　　听她如此说，方婉婉忽而想到那日在审灭台，沙罗门的奸细杨立曾提到过莫一明要将互换心脉的邪术用在莫菱身上。

　　如今得知莫一明是要将莫菱的心脉换给她素未谋面的兄长，方婉婉浑身一震，心中大骇。

　　莫菱垂下脑袋，这件事她至今都还未跟人提及过，只是今日见方迹和方婉婉这一对友爱的兄妹有所触动，才会将此事告诉方婉婉。

　　说出这些之后，莫菱本以为会换来方婉婉的厉声斥责，可是却没有。

　　方婉婉沉吟片刻，才道：“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就像你们之前跟我说的一样，侯……那几个人，他们伤害了这么多人，一切都是他们罪大恶极，是他们心眼坏到了家，不是被他们伤害的任何一个人的错。”

　　莫菱没想到方婉婉会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由怔怔看着她。

　　俄顷，她才道：“方婉婉，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方婉婉垂下眉睫：“或许吧。”

　　现在她眼前一片灰暗，一切都没了最初的光彩，不是失明胜似失明。

　　“可我更喜欢以前的方婉婉，”莫菱却说，“以前的你虽然性子跋扈，但也是真性情，更鲜活，不似现在这样如同被夺了魂魄，一眼看去没精打采，方迹有一点说对了，你该好好休息养养精气神。”

　　“以前别人都说我顽劣，因此不少讨厌我的，现在我变了，却又希望我回到以前，多可笑啊……”方婉婉嗤笑一声，眼中皆是落寞，“有些东西一旦丢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不是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好的。”

　　她最深的伤在心底，想要愈合简直是妄想。

　　莫菱望着她叹息，却也无可奈何，要抚平心里的一道疤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侯家兄弟被关在顺天盟地牢里，我先前去看过了，还吊着一口气。”

　　听到这些的方婉婉有些紧张地咬住下唇。

　　不知觉间，她的双手从桌上滑至边缘，直至彻底没入桌下。

　　这时，她才开口回应莫菱：“我不想见他们，你帮我解决了吧。”

　　她还是害怕，她怕再见到那几人，怕想起那晚的气恼、恐惧、绝望以及他们那几人狰狞又恶心的嘴脸。

　　莫菱颔首，她转身打开门：“希望下次再见到你，可以看到你眼里充满神气。好好照顾自己吧，保重。”

　　门被关上，屋内的火焰嗞嗞啦啦跳动着，却不见一丝一毫落在方婉婉空洞的眼中，她无神地望着门。

　　下次再见又是何时，她还会再见到莫菱？她连自己今后该怎么活下去都不清楚，外头只会让她害怕，只有呆在自己的方寸之地才能让她短暂地安稳。

　　怕是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莫菱前脚刚走，华蓉蓉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回来。

　　许是她开门的动作有些大，陡然一响吓得方婉婉直接从板凳上跌下，她往后蜷缩着自己，看清华蓉蓉惊惶的脸后，她才喘了口气。

　　华蓉蓉赶忙上前扶她：“婉婉，是娘吓到你啦？”

　　方婉婉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随着她的搀扶重新坐下。

　　“婉婉，赶紧趁热吃吧。”

　　华蓉蓉一脸期待看着她。

　　方婉婉看到那冒着白烟的菜，心终于定了定，彻底回过神。

　　翌日，华蓉蓉带着她还有华方门众人以及坐着素舆的方迹一同回华方门，莫菱站在大堂中没有上前送别，只远远站着同华蓉蓉颔首。

　　方婉婉最后看了莫菱一眼，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多么让人向往啊！

　　送走他们，莫菱站在大堂中沉思，末了招来钟小栓。

　　“小栓，侯家那几人……”

　　“盟主放心，都处理妥当了，尸体扔到山坳里给野狗叼走了。”

　　“那阿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盟主，玦公子今早刚寄信过来。”

　　“哦？”莫菱一听喜上眉梢，立即接过钟小栓递来的那封信，“有消息了！”

　　之前莫菱和曦玦商议，由他前去清剿沙罗门剩余残党，莫要再出现余孽出来害人的情况，如今终于有了消息。

　　曦玦在信中说沙罗门剩余所有门徒都被处理干净，不仅如此，还意外收获他们在西南边藏身的一处寨子。

　　此寨隐于深林中正适合顺天盟隐蔽。

　　莫菱大喜过望，自从收到洛青书的信之后，给顺天盟找一个新的藏身地便是她最为忧虑的一件事。

　　此前，洛青书特意来信提醒她让她赶紧带着顺天盟的人离开此地，说是朝廷有意要来查。

　　江湖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顺天盟的所在地一般也只有混迹江湖的人才知晓，旁的一问三不知。

　　但天子脚下岂能有二主？有这么好的机会收揽江湖事宜，皇帝自然不会放弃。

　　若非是为了解决朝中佞臣，洛青书也不会将在顺天盟发生的事禀告皇帝，属实是无奈之举。

　　如今他在朝中尽量拖延，不让他们带兵来搜山，但是拖延只是一时之计，想要长久安稳必须另找他处才行。

　　曦玦的信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解了她心头大患。

　　于是，莫菱当即拍板定案：“拾掇一下，咱们搬家！”

　　“好嘞！”

　　钟小栓高兴地屁颠屁颠去吩咐人收拾东西。

　　这些年来顺天盟得以维持生存当然要有生计，由顺天盟开的铺子遍布在洛阳城的各个角落，一边为顺天盟维持生存赚取银钱，一边在城中帮着打探消息，不亚于丐帮的那群人。

　　所以此番换地方也不能将人全都带走，留了一些混进洛阳城继续打理那些铺子，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及时传到盟中。

　　跟着他们一起留下的还有方逸。

　　“他不走？”莫菱问钟小栓。

　　钟小栓面露为难：“他说了，他想先呆在洛阳城养好伤，然后再四处走走，让我们不必管他。”

　　莫菱蹙眉。

　　钟小栓试探地问：“那这样的话，盟主，我们是带还是不带他呀？”

　　莫菱望向方逸所在的那处院落，久久才道：“随他去吧。”

　　“也是，”钟小栓说，“他爹方庆伦当初就是四处漂泊的游侠，估计他是想通了，这样也好，出去走走也好。”

　　莫菱笑着看他：“怎么你这么惆怅，看他像是一个活了七老八十的人看晚辈一样。”

　　钟小栓叹口气：“唉，这一两年的，我都跟在他身边做事，每日看着他愁眉苦脸也看腻了，他该换换样子，能放下过往最好不过，我呀，是他替他开心。”

　　“也是……”莫菱也道。

　　她一时有些失神，才过了一两年便物是人非，时间真是一把屠刀，冷不丁给人一刀，一切皆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