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是你》徐涞

48、第 48 章

　　立春那天，《化蝶》举行了第一场公开演出，反响不错。自此，歌舞剧院和巴黎芭蕾舞剧院的合作告一段落，西迪也结束了他在中国的工作，于次日返回法国。

　　西迪回国的那天，翩翩到机场去送他，两人按照法国人的方式行告别礼。
　　当时，何煦就站在她身后，白眼简直要翻上天。翩翩没看见，可西迪却看在眼里。

　　他俯身在翩翩耳边小声说：“你这个漂亮的男朋友嫉妒心有点强。”
　　翩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点头表示赞同。

　　临别前，西迪给翩翩看了一张八年前的老照片，拍摄地点在巴黎歌剧院的后台，在一群西方人中有着几张中国面孔，而其中一个竟是翩翩。八年前的翩翩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点稚嫩和天真，笑得像个孩子。

　　翩翩不记得自己拍过这张照片，但却记得这场演出，那时她刚进入歌舞剧院不到一年，在巴黎的那场演出是她第一次出国演出。

　　西迪告诉她，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中国的古典舞，当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可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才结成了今天的缘分。他本以为他跟翩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直到看到这张照片。他跑去跟舞剧院的冯院长确认，八年前的翩翩的确有参加过这样一场演出，照片上那个女孩就是她。那时候她还不是首席，只是一个小小的伴舞。

　　世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八年前的一场相遇，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没想到八年后不仅能再次见面，还能够有机会一起合作编排舞蹈。

　　西迪说，在中国这两个月的工作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他希望有机会翩翩能到巴黎去，跟他所在的舞团继续合作。
　　翩翩客套地应下，心中却觉得这样的合作遥遥无期。

　　两人的这场对话，英语混杂着一点法语，何煦也听得差不多。
　　等西迪过了海关，彻底消失不见了。

　　何煦终于忍不住开口：“谁知道他是不是胡编乱造！八年前的事，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他们欧洲人对亚洲人都脸盲，我不信他真的能认出你来！”

　　不知道他这墙角怎么听的！人家西迪不是已经拿照片跟冯院长确认过了吗？况且，她叶翩翩不记得照片的事，还能认不出自己的脸？

　　翩翩知道他在吃醋：“是吗？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差，八年前的事就不记得了！那十年前呢？喜欢了十年的人还能忘记吗？见了面也认不出来？放在手机屏保上也认不出来？”

　　翩翩已经从何曦那里知道了，他跟着何曦追了自己十年，何曦看的演出、挂在墙上的海报，他也一样跟着看了十年，还把自己放在手机屏保上。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换了屏保，可他周围的人都看过她的那张剧照。

　　翩翩最近总是喜欢拿这件事来逗他。

　　何煦脸一红，辩驳道：“我跟他不一样，我可不是法国佬，我又不脸盲！”

　　“人都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叫人家法国佬了！而且人家是比利时人，不是法国人！”

　　“哼！”何煦不服气，“他化成灰也是法国佬！不是法国佬还行什么贴面礼，不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吗？”

　　翩翩捂嘴笑：“看来西迪说得没错！”

　　“什么？他说我什么了？”
　　“他夸你漂亮！”

　　何煦昂着头：“这还用他说！”
　　“他说你是个醋坛子！”

　　“他一个法国佬还知道醋坛子呢！”
　　“当然是经过我的翻译润色，我觉得这样形容才准确！”

　　何煦撇嘴：“他知道别人吃醋，还没有自知之明，行什么破贴面礼！”

　　翩翩眯着眼睛看他：“看来你真的很介意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要问问，你在舞台上跟粉丝互动的时候，不也是又搂又抱的？一激动还脱衣服、洒水什么的？你别以为我没见过！”

　　“你看过我演出的视频？”知道她偷偷关注自己，何煦心中又惊又喜，他还以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揽住她的肩膀：“既然我的女朋友吃醋了，那我以后一定注意保持界限！”

　　翩翩看他笑得一脸不值钱的表情，立马澄清：“首先声明，舞台上再夸张的表演都没有错，我也不会因为你跟歌迷粉丝之间的互动而生气，你完全不用拿我来做借口！我只是想说明，这种礼仪跟你和粉丝之间的互动性质是一样的。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粉丝的人！我也有这样那样的互动需求的！你要是真因为这件事跟我吵架，你可吵不赢我的！”

　　他当然吵不赢她。何煦想，明明每次道理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最后莫名其妙被说得哑口无言的那个人总是自己。

　　翩翩走进电梯，留何煦一个人站在外面若有所思。
　　她按着电梯：“你发什么愣呢！不走吗？”

　　何煦这才如梦方醒：“不对劲儿！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是真的吃醋了，还是给你自己找台阶呢！”

　　翩翩冲他做了个鬼脸，没有再跟他继续争辩。
　　上了车后，何煦有些闷闷不乐的。

　　翩翩的心情倒挺轻松，打开音乐，跟着哼唱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何煦还在生气，于是说：“那个……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何煦立马绷紧了神经：“坦白什么？”

　　翩翩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借用你的人情，打着你的名号求嘉荣姐帮了一个忙！”

　　何煦松了口气，立马说：“我的脸面不值什么钱，你随便用就是了，不用跟我报备！”

　　实际上，翩翩能够这样做，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甚至连吃醋的事也忘了一大半。

　　“所以，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是我，是吴悠。她要跟郑启文离婚，却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我上次在医院看见郑启文和袁津晨对嘉荣姐的态度都挺客气的，我想或许她跟袁家或者郑家有点渊源，看看她能不能出面帮忙说句话！”
　　提到袁津晨，翩翩小心翼翼地看了何煦一眼，见他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才放下心来。

　　何煦全没在意，“嘉荣姐的事，细情我并不太清楚，但是你没猜错，她跟郑启文的哥哥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至于后来的事，流言蜚语很多，真相是什么没人敢问。不过，我看郑家对嘉荣姐的态度还是挺尊重的。嘉荣姐答应你了吗？她怎么说的？”

　　那天跟吴悠谈过后，翩翩第二天便给方嘉荣打电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没想到方嘉荣却没有犹豫，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开玩笑，问她为什么不去求袁津晨。

　　翩翩不知如何回答。
　　方嘉荣却突然笑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你要是真找到了袁津晨头上，何煦那边还不翻了天，为了我自己耳根清净，我也会帮你这个忙的！”

　　实际上，连方嘉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答应去帮吴悠。或许，那一瞬间，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怜悯之心。她跟郑家的老大郑启元之间，没有对错，不谈得失，可感情不是一件理智的东西，能够计较清楚的，还是爱情吗？

　　这些话，在许久后，她跟翩翩说过，两个人彼时也只有沉默，却找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