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行》无野孤绿

15、第 15 章

　　沈君柏是被公鸡打鸣声吵醒的。

　　他醒来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穿上鞋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练剑的顾珀。

　　此时虽然天已经微微亮，但是太阳还未升起，然而少年练剑的身影却为这枯燥的早晨带来了一份生机。

　　沈君柏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拿出一张符纸开始屏气凝神做着每日修炼的功课。

　　阿伟和飞羽一进院子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一人习剑，一人画符，一动一静，十分融洽。

　　阿伟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忽然将旁边的飞羽推了出去。

　　“哎”，飞羽被推的踉跄一下，回头不满地怒视了阿为一眼，再一转头只见顾珀已经将剑倒背在身后，问道：“有事？”

　　飞羽一看到顾珀就有些紧张，他结结巴巴道：“大人...让...我们来...请二位用...早膳。”

　　顾珀将清霜插回剑鞘，朝坐在台阶上的沈君柏走去。

　　将手中的符文画上最后一笔，看着完整的符文，沈君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这才发现旁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顾珀看着沈君柏手中画好的符文，道：“沈兄的人阶符文已经绘制得很好了，为什么不尝试地阶符文？”

　　沈君柏默默将符文收了起来，笑道：“顾兄说这话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虽然人阶已经绘制得有模有样，但是还没有到可以绘制地阶的地步。”

　　顾珀笑了笑，“哦？是这样吗？”

　　还未等沈君柏回答，他转过身走向院门，道：“城主叫我们一起用早膳，一起去吧。”

　　到了宴厅，墨逸正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沈君柏二人跟他问了声好，便各自坐下。

　　见二人坐下，墨逸正笑道：“小友昨晚休息可好？”

　　沈君柏笑了笑，道：“还好，还好。”

　　墨逸正笑了笑，道：“今早听阿为说起，昨日两位小友是在一间屋子里睡得，查问了下人才明白了缘由。犯事那几个人我已赶出了门去，让小友见笑了。”

　　沈君柏拱了拱手，“劳动城主为我们事情烦心，是我们不是。”

　　“无妨，无妨。本就是她们起了歪心思，跟你们有何相干。小友用膳，今早这些菜都是本院厨房的拿手菜，看看还吃得惯否？等吃完了早膳我带小友去柳灵大人的观中看看。”

　　沈君柏二人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耽搁，各自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便跟着墨逸正出门。

　　三人乘坐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慢慢地，市井叫嚷的声音被落在身后，越向前走地方越偏，沈君柏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终于，阿为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阿为跳下马车，刚刚摆好车凳，只见沈君柏在另外一侧反手扶着车身，一下跳了下来。

　　顾珀跟在他身后看了一眼，也直直跳了下来。

　　难不成我今日摆放的位置有误？阿为看着两人面带不解。

　　好在他家城主十分给面子，踩着车凳走了下车。

　　沈君柏活动了一下臂膀，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四周多是荒山，正值春季，山上都被浓浓的春意包裹着。

　　墨逸正走到二人跟前，道：“跟我来吧。”

　　沈君柏二人跟着墨逸沿着一条夹在两山只见的小路直行前进，不多时在山路的尽头发现了一座观宇。

　　观宇并没有关门，朱红色的大门向两边敞开，似乎在等待有缘人的前来。

　　跟着墨逸正进了门，绕过一道影壁墙，沈君柏这才发现院子中心还栽种着一棵很大的柳树。

　　这个柳树树干十分粗大，约莫要三四个人环抱才能勉强抱住，绿色的柳枝垂向地面，将院子一半的空间覆盖其下，其中一些柳枝还跳出了墙外，整个院子因这个柳树显得春意盎然。

　　柳枝上还挂着许多用来祈愿的红布条和锦囊，红绿相间，给人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沈君柏走到柳树下方，抓住一个将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红布条，他翻过来布条写字的一面，上面只是简单写了几个字。

　　“柳灵大人保佑家人健健康康，远离病痛。”

　　沈君柏放开手，又抓起另外几个。

　　“最近换了一种肥料，上好之后一夜之间城南小巷口柳树枯死，想问大人是不是出事了？大人身体可安？”

　　“愿今年风调雨顺，问柳灵大人安。”

　　“希望柳灵大人没事，愿大人早日恢复。”

　　“愿柳灵大人平安。”

　　沈君柏正看着，忽然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看来柳州的人们对此事也是惴惴不安，只不过若是那柳灵真有事情，又怎么能自己保佑的了自己呢？”

　　沈君柏转头看去，只见顾珀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沈君柏笑了笑，将手中的红布条松开。

　　“这也是没办法”墨逸正走到二人面前，“曾经柳灵大人曾托梦于人，它乃是妖精之体，只想在世间游戏，它的存在不想被外人得知。因此这么多年，此观一直隐于荒山之中，除了本地人并无其他人前来祭拜。柳灵大人避世而行，大家心中的担忧无处诉说，也只好来此处祈愿。”

　　“原来如此”，顾珀点了点头。

　　沈君柏向院子四周看了看，又走向院子正对着大门的屋子走去。

　　沈君柏踩着台阶走进，只见屋子中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细小柳枝从干枯发裂的土地中生长出来，碧绿的柳叶直指苍天，天边烈日如火，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土地上，这根柳枝是唯一的绿色。

　　画下面摆着一个供桌，虽然没人来往，供桌上却摆放着各类瓜果蔬菜和鲜花，一部分鲜花上还带着露珠，显然刚刚采下没多久。沈君柏低头看了看左右，竟然在地上未发现一个蒲团。

　　这时，有人拍了拍沈君柏的肩膀，沈君柏回头只见是顾珀，他指向院子西边的方位，墨逸正正站在西墙前向他们招手。

　　沈君柏点了点头，和顾珀一起过去，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个墙上也画了一幅画。

　　墙上画的正是人们围在一口水井旁欢庆时的景象，沈君柏注意到在水井旁边一棵柳树下还站着一个朦胧的人影，想必就是柳灵了。

　　墨逸正手放在柳树的树干上，在树干偏下的地方摁了摁，只听到一声轻响，墙体向两边缓缓分开，露出了一个小道。

　　沈君柏三人走入小道，不多时，后面传来一阵机关声，刚刚打开的墙体已经自动闭合了。

　　三人沿着小道一起走，走到尽头一个朱红色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墨逸正走上前敲了敲大门。

　　片刻，两个穿着简朴却整洁的小孩从门中探出头来。

　　“是我”墨逸正上前一步，“小翠在吗？我带着两个朋友来找她。”

　　当看清是墨逸正领人来，两个小孩立即打开了大门，“在的，我去给大人叫”那个看起来稍大点的孩子回了一句，便朝着院内跑去。

　　沈君柏跟在墨逸正身后进了门，环顾四周，这间院子和外面建的柳观有些相似。

　　院子中同样是有一株柳树，只不过相比较外面那一株，这株柳树显得有些矮小，柳树旁还有一个水井，井边放着提水的水桶，看来是一直有人生活在此。

　　沈君柏在四周转了转，发现这个院子中并非只有一个房屋，而是多个房屋并排而建。

　　沈君柏走进最中间的房屋，不出所料，屋子中间也有一个供。这间与外面观最中间那那个房屋不同的是，供桌的上面并没有摆着画，而是在桌上放了一个青瓷瓶，瓷瓶中插着一截皱皱巴巴的柳枝。

　　怎么插了一个这样的柳枝？

　　他刚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就被身后的一声喊叫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一个扎着麻花辫，身穿粗布衣的女孩拽住了沈君柏的袖子。

　　听见声音，墨逸正和顾珀从沈君柏身后出现，一看到女孩抓着沈君柏的手腕，墨逸正连忙上前，叫女孩放手。

　　“城主你没看见，他刚刚正想对柳灵大人动手呢”女孩放开手，指着沈君柏控诉道。

　　墨逸正伸出手将女孩指着沈君柏的手臂压了下去，解释道：“你误会了，这就是我从青霞门请来的道长。”

　　“就他？”女孩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沈君柏，道：“他细皮嫩肉的，能帮得了柳灵大人吗？”少女指了指沈君柏身后的顾珀，道：“他也比他强啊，好歹是使剑的”

　　沈君柏看了一眼顾珀，之间对方冲他挑了挑眉。

　　墨逸正斥道：“不得无礼。到时候把道长气走了，没人来帮助大人，我看你怎么办。”

　　听闻此言，少女瘪了瘪嘴，看了看沈君柏，到底是不说话了。

　　墨逸正看见小翠的反应缓缓松了一口气，转头笑着对沈君柏二人道：“这是小翠，她算是这个观的负责人，是唯一和柳灵大人沟通过的人。”

　　说完，墨逸正又对小翠介绍道：“这是沈小友和顾小友，是受我委托前来帮助柳灵大人的，你对人家客气点。”

　　小翠的眼睛在沈君柏和顾珀身上乱瞟，片刻，她鞠躬道：“小翠唐突了，还请二位道长见谅。”

　　“没事”沈君柏笑了笑，“你也是保护柳灵心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小翠闻言慢慢抬头，神情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