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结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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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凉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四处观望了一番，也未寻到那老道的踪迹，难掩失落。
一只山雀飞来停在了房檐，喳喳的叫了半天，貌似在嘲笑自己的蓬头垢面，满面颓苦。
他走了？真的走了。还会再来吗？
可我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和他说，想着想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拿起手边的瓦片，丢向山雀。
瓦片没有砸中小雀，却差点砸中檐下饮茶的向出尘，他起身走到院中，冲着房顶上生闷气的家伙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要拿一只山雀出气？”
见他没走，顾云凉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的就要从房顶往下跳，向出尘担忧，提掌之间顾云凉已落在了他面前。
“我以为你走了……”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
向出尘的反击是他没想到的，相识以来，老道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偶尔摘下斗笠都是十分难得，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开他玩笑了。
清晨的这缕阳光拂过他的脸颊，顾云凉看尽了眼里，有些出了神，不禁感慨，如此光彩夺目的昆仑上仙，昨晚竟然就睡在我的身边……
“向出尘……”
“……”
向出尘虽默不作声，却还是听见自己心底的震耳欲聋，不知不觉眼角居然噙了泪。
好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上一次，顾云凉拉着他的衣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时，是用的什么样语气，他又是怎样的欢愉。
顾云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竟敢直呼他的名讳，连连鞠躬作揖，求饶道歉：
“抱歉，一时嘴快，罪该万死。”
“你可以这样叫我……”
向出尘声如温玉，薄唇微起，继续说道：
“只有你可以。”
这后面的话，说的极小声，顾云凉自然没听清楚，刚要开口询问他说了什么，就听见内室里传来武司叶的鬼哭狼嚎。
“啊！完了完了，顾云凉你可害死我了！”
老酒鬼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三步换成两步，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嘴里骂娘，准备找顾云凉算账。
结果刚出内室，就瞄见顾云凉身边的一袭白衣，想都没想，噌的一声瞬移到了茶桌前，拿起茶壶，装模作样的说道：
“今天这茶可真不错啊……”
向出尘上前，轻坐在武司叶的对面，伸手递上一只茶杯，垂目道：
“君山银针，自然不错。”
武司叶伸手欲接，却感觉向出尘增了力道，稍微用力就可捏碎杯盏，只好默默收回手来，尴尬笑道：
“您这是何意呀？”
向出尘放下杯子，拱手说道：“昨晚我整夜未睡，十分歉疚，我竟不知九剑仙翁的首徒，竟有如此脚力，是在下失敬了。”
听完，武司叶吓得脸都白了，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上仙不会提及昨晚那三脚的事，现在看来，老酒鬼珍藏的百年玉酿，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为了美酒，武司叶连忙谦道：“太折煞我了，敝人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确实受不起。”顾云凉几步上前，站在二人桌前，抢过武司叶手中的茶壶，继续说道：
“老武头，我竟不知你有这等胆色，连出尘上仙的屁股也敢踢？佩服佩服。”
武司叶又懵了！
出尘上仙？他咋知道的？难道是我喝多了一顿叭叭叭，给人家叭叭出去了？
武司叶偷偷瞄了一眼向出尘，并未在他脸上看出太多情绪。向出尘徐徐抬手，接过顾云凉手中的茶壶，倒了杯茶，推向武司叶面前：
“无需隐瞒，他已知晓。”
“你说的？”武司叶问。
“花千里。”向出尘答。
“我的天老爷，还好不是我……”保住命的武司叶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仰头一口喝了茶，拿腔作势的说道：
“上仙您尊身贵体，不方便亲自动手，我这就去替您，好好教训教训她！”
语罢，便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向出尘既不回应也不阻拦，直到武司叶那条腿刚要迈出院门，向出尘一挥衣袖，施法布界，整座角楼外便电闪雷鸣，狂风骤起，看来并非是普通的防御结界，而是那空前绝后的天雷结界。
结界大体分为三种：防御结界，治疗结界，和天雷结界。防御结界又称护结界，灵力深厚者布界等同于铜墙铁壁，经久不息。治疗结界又称醫结界，此界中若有伤残者，便可须臾痊愈，毫发无伤。
而这天雷结界，又称封结界，只有布界者可来去自如，不受限制。倘若有误入结界，硬闯出者，其未得元婴境界，必灰飞烟灭，神仙难救，若其已是下仙修为，则毁其仙骨，无一例外。
顾云凉今日才算见识到了，这才是一怒众生惧的半神之力，难以置信的惊掉了下巴。
武司叶见此立马返回院中，无奈道：
“我的上仙啊，对付我还至于把天雷放出来嘛。”
向出尘起身，降镇塔已立于掌中，散着团团黑气，走到武司叶面前，见他满面恐慌解释道：
“已无宿主，并无威胁。”
“这降镇塔怎会在您这里？”武司叶即便听到了他的解释，也依旧面露怯意。
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魔物。
是魔尊钟离的专属魔器，一塔六层，六层皆有宿主，不仅有吞山食海的凶兽，还有九刹炼狱的血凤。交战之时，宿主尽出，以一敌万，未尝一败。
魔族覆灭，魔尊钟离被封印后，降镇塔便封于蛮荒之地，九刹炼狱的第三楼中，再不见世。
“无关其他，待降镇塔魔气湮灭，重筑仙器，我会教予你操控之法。”说罢，向出尘将塔收回至虚顶之中。
武司叶上前制止：“上仙怎可以自身丹元炼化魔气，此法危如累卵，稍有不慎，恐会伤及根本。”
向出尘淡笑：“伤便伤了，又有何妨？”
顾云凉见二人话语盘旋，半天没有打断，他也想知道，这炼化降镇塔是否会对向出尘造成伤害，一听他竟然如此不以为意，难免着急，喊道：
“那怎么可以？”
向出尘募然，怎料武司叶先开了口：
“就是就是，那怎么可以？”
顾云凉一脸的毋庸置疑，惹得他心中煦暖。不等二人再多言语，向出尘幻出仙器幻虚铃，铃身变大，将顾云凉与自己护在其中，脚下灵气运转期间，二人已不在院中，只留远处空中传来的回响：
“留在此处，辟谷思过，三日之后，结界自会解除。”
武司叶仰天长叹：“上仙，我错了！”
二人落在北城城门口，幻虚铃也还原如初，顾云凉细细看着那铃铛，忍不住问：
“这就是神器幻虚铃？”
向出尘见他心喜，拿近了些，耐心说道：
“因我已无神力，也就并非神器了。”
那铃铛主体竟是一只优雅的孔雀，附在铃铛之上，时而开屏时而闭眼，每一株尾羽都散着金光，难怪幻虚铃又被称为孔雀金了，闪闪耀眼，灵气四溢。
“幻虚铃是极品防御神器，任何神明也好，仙尊也罢，都无法攻破损毁，相当于千层防御结界，坚不可摧。”
顾云凉看的眼都直了，却没注意到向出尘眼底的刻骨忧伤，喃喃自语：
“当真是无法攻破，坚不可摧……”
说完收回仙器，问：“你为何知晓？”
“老武头有本神器古谱，这幻虚铃就记在防御篇章中，位列前三，却不分伯仲。”
向出尘暗想，不分伯仲？当真是胡乱编造，看来武司叶酒喝的多了，记性也变差了，难道幻虚铃会比得过混元神盾？可谓霄壤之别。
混天神盾曾是顾云凉所有，只是如今下落不明，向出尘也曾寻过，却无半点踪迹……
顾云凉见他出神，问道：“我们去哪？”
心中却暗作盘算：武司叶被罚辟谷三日，我可不想回角楼受罪，要不，带他去西城花姨娘那边？反正就三日，上仙应该不会介意。
“我倒是有一去处，就不知你是否愿意同去。”顾云凉问得小心翼翼，向出尘莞尔一笑，抬手幻出斗笠戴好，应道：
“自是愿意的。”
二人一前一后往西城走。
路人皆回首观望，宁远峰何时来了此等怪人？一身白袍，斗笠遮面，前方带路的竟还是北城城主家的公子。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养在角楼里，无事绝不出门，爱去的地方也就是茶楼和酒肆，一是去听书，二是去接喝多的武司叶。
“老道士，你可去过西城？”顾云凉自然不理会旁人的议论纷纷，转过身来边倒着走，边闲聊着。
“未去过。”向出尘担心：“当心脚下。”
顾云凉却走的更快了些，笃定地说道：
“我摔倒了你自然会来扶我。”
向出尘拿他没办法，随着他胡闹。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西城城门口，向出尘默默说道：
“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
顾云凉曾说，他要造四座城。
一处草长莺飞，四季如春。
一处飞石走兽，黄沙漫天。
一处金石玉器，繁荣昌盛。
一处凡间无异，共享仙途。
今日，踏进这西城，向出尘终于明白顾云凉的坚持，是为这面前繁花似锦的美景，是为从此齐肩并进的人。
你如此，我亦然。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