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美景奈何“仙”》孤茶与烟

19、刑殿

　　“我们同你可没有什么好聊的，话已带到，后会无期！”顾云凉说着就要往外走，武司叶与向出尘却连动都没动，不免诧异问道：

　　“还不走，留这儿过年吗？”

　　楚江女再次消失，又出现在顾云凉的身前，一脸嗤笑的问：

　　“你以为，从画里进来，就可以从画里离开？未免过于天真了些。”

　　向出尘突觉背后一凉，一双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毫无温度，果然是楚江女一脸娇媚的贴在他的背上，委屈的说道： “出尘上仙好生冷漠。”

　　说完脸色一变，又冷怒恐吓：

　　“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他吗？”

　　楚江女言语明确，只见寝殿中千余烛光霎时熄灭，黑暗吞噬了所有光明，向出尘顿感异常，眼前人影掠过，再亮起时，殿中只剩他与武司叶二人。

　　看来，她的目标从一开始便是顾云凉！

　　武司叶有些慌了，有意提醒说道：

　　“上仙，若想离开此地，还是要费些时间，事不宜迟，顾云凉的安危要紧！”

　　向出尘怎能不知，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逼迫自己冷静，瞬时席地而坐，周身如适才一般，笼起团团火焰，火焰聚集成阵直击四面之壁，却被玉墙冲散，变成水雾弥漫开来。

　　另一边，武司叶正满屋的寻找机关，眼见出尘上仙被玉墙激怒，顺手就给自己布了个防御结界，生怕一不留神被上仙的半神之力震成重伤……

　　顾云凉被带到一处石洞隧道，跟在楚江女的身后，小嘴就没停过，一顿叭叭：

　　“这是要去哪……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带我出来干嘛……不会也想把我做成人俑吧……都跟你说了冥界之门被人偷走，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老武他们还没跟上来，慢点走呀你……”

　　楚江女始终一言不发，直到隧道尽头三个岔口，她才回身说道：“你选一个。”

　　“啊？我选？”顾云凉探头瞅瞅，直接拒绝：“我才不选呢，这里面肯定又冷又黑，还有吃人的妖怪，我才不上当……”

　　楚江女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踢进左边岔口，顾云凉滚了进去，一直朝下，连滚带爬的摔到了最底层，嘴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娘，才起身揉了揉屁股，环视四周。

　　此处便是阴间十八层？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行刑的犯人，也没有凶恶的鬼差，就连最起码的刀山油锅都没有？反而空气清新，湿度恰好，邢台上一尘不染，好似许久都未用过，几个鬼差堆在一处打牌，额上贴着小纸条，十分滑稽可爱，顾云凉上前小心问道：

　　“请问这里是哪？”

　　几个鬼差反而更怕他，连忙躲进角落里，抱成一团，嘴里喊着：“怎么来了个生魂？走开走开，臭死人了！”

　　顾云凉一脸懵圈，闻闻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故意走近了几步，吓得鬼差四散逃开，差点撞到刚刚走进来的楚江女。

　　“冥……冥王大人？”鬼差跪倒一片，连连叩头。楚江女却并未生气，撕下他额头的小纸条，莞尔一笑道：

　　“好久没有打牌了，要不要一起？”

　　几个鬼差受宠若惊，拉着冥王一同玩了起来，完全将顾云凉晾在了一边。实在觉得无聊，这厮居然也凑上牌局，玩的那叫一个起劲儿，早就忘了寝殿中还有两人为他着急。

　　“你好像并不怕我？”楚江女边发牌边观察顾云凉的表情，可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催促道：

　　“你发错了，一人五张。”

　　楚江女烦躁的把牌扔给对面，说道：“你就不怕被我做成人俑，扔到草屋守灯？”

　　“你若是想杀我，我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坐在这，如此亲近的同你玩牌？”

　　“谁与你亲近，好不要脸。”楚江女竟然露出羞涩，对面的人却没有察觉，再次催促道：

　　“该你出牌了，想啥呢？”

　　楚江女白眼上天，胡乱出牌后，又问道：

　　“你可知道你爹是谁？”

　　“还能是谁？不过就是一个整天喝酒的遭老头子，哎？通杀！一人一张纸条！”

　　楚江女无奈贴完纸条，又问：

　　“你身边的上仙呢，你又了解多少？”

　　“向出尘嘛，传奇故事那么多，想不了解也难啊。”说完又警惕道：“你老打听他干嘛？”

　　“我对你的向出尘没兴趣！”楚江女冷下脸来，装作根本没有认出眼前的人，问道：“那你可听说过殒世的皓月武神？”

　　“小时候听说书的讲过一些，皓月武神虽不曾永享神位，却也算得上六界罕有的少年英雄。”顾云凉又反问道：“看来你对他倒很感兴趣？”

　　“兴趣称不上，只是十分好奇。”

　　“好奇什么？”

　　楚江女起身离开牌局，解释道：“我已在冥界万年余载，这悠长岁月里，只有皓月武神一人飞升成神，在我记忆中，也仅仅只见过一面，早已忘了是何等风姿。”

　　顾云凉还在血拼，嘴里敷衍道：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也没人记得，说破天也就是个短命相。”

　　楚江女忽然大怒，双瞳噙血的吼道：“你懂什么？皓月武神万夫莫敌，世人敬仰，尔等愚钝蠢才，有什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顾云凉却毫不在乎，直接问道：

　　“世人只称他为皓月武神，有谁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故消殒？你说他万夫莫敌，可为何会无疾而终？既受世人敬仰，死后为何无人供奉香火？你深知我所说就是事实，所以才会恼羞成怒，是与不是？”

　　楚江女嘴唇颤抖，面如槁木。

　　没错，他说的都没错。

　　再见到皓月武神已过去太久太久，曾经在心中的那点悸动也早已不在。匆匆一面，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他人？多少有些自不量力。再睁眼间，顾云凉已不在原来刑殿，好似已然来到下层血狱……

　　插在长戟上的死魂绝望地瞪着地面，凶神恶煞的恶鬼正拔着犯人舌头，巨石将其碾成肉饼，便丢进油锅炸成焦黄，捞起喂给笼中的凶兽波儿象。一时之间，从温室到刑狱的强大落差，令顾云凉受不得这股血腥气味，掩住口鼻，连连作呕。

　　抬起头，就见楚江女突然出现，盘臂坐在判官扶椅之上，手中拿着的是之前见过的精致骨梳，一缕一缕的梳理着长发，红艳的唇色也衬不起她惨白的面容，昂头轻蔑的看着顾云凉，笑道：

　　“我还真以为你胆大心细，异于常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云凉擦擦嘴角，说道：“不瞒你说，我顾云凉长这么大，能成功吓到我的人还真不多，你算得上其中一个。”

　　“这么说来，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楚江女起身走到顾云凉的身边，食指轻挑起他的下巴，妩媚说道：

　　“你比向出尘更加有趣。”

　　“瞧你说的，虽然长相比不过，但是咱和蔼可亲呐，不像人家昆仑上仙，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顾云凉说完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此间刑殿的布置，竟与刚刚那间并无二致，不免纳闷，随她身后轻声问道：

　　“这算是阴间十八中的第几层？”

　　“什么阴间十八？”楚江女绕过行刑的绞架，随手将骨梳丢进岩浆池中，与旁边罪魂一同化作了乌有。

　　“你不知道？这里难道不是惩治罪魂的十八层地狱吗？”

　　楚江女掩口一笑：“哪有什么十八层，不过是世人构想，论罪而定的刑殿，也仅仅只有三间而已。”

　　“三间？那怎么可能？我看话本里写的明明白白，地狱十八层，层层入刀山，不同罪行接受不同刑罚，万年如此，怎会只有三间……”

　　顾云凉越说越没底气，因为二人已离开上间刑殿，眼前景象足以令他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发霉的味道，令人无比窒息。数以万计的囚笼里，关着无数等待审判的囚犯，即便关在笼中，也头戴枷锁，脚带铁链。

　　笼中囚犯，大多以为生前罪孽可以瞒天过海，嘴里还一遍一遍地喊着冤枉，最终也依旧无法躲过判官的生死命簿，勾魂之笔。

　　楚江女合上顾云凉惊掉的下巴，摊手说道：“加上刚刚两间，刚好三间。”

　　“容我缓缓……”

　　顾云凉呆坐在台阶上，想起话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喃道：“这么大个地府，居然就三间刑殿，未免太过寒酸……”

　　楚江女垂眼说道：“三间足矣，何必铺张浪费，一间审判，一间净身，一间执行，哪里寒酸？”

　　虽然有些道理，可还是不敢苟同，半天才问道：“刚刚那三个岔口通往何处？”

　　楚江女应道：“便是这三间刑殿。”

　　“果然！”顾云凉恍然大悟，又问道：“在隧道里，你命我选择洞口？可是有意为之？”

　　楚江女尴尬答道：“并非有意，只是忽然忘了通往七罪冥殿的是哪个洞口，你也知道，年龄大了记性不好，实属平常。”

　　“可你踢了我一脚……”顾云凉嘀咕几句，起身问道：“说吧，带我来七罪冥殿所为何事？”

　　楚江女轻笑提指，勾来判官手中的生死簿，递给顾云凉，有些期待的盯着他说：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生死簿中为何没有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