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远山》惜润如玉

3、暗涌

　　转眼就到开学的日子。傅润之沈晏要上的高中看中成绩和钱、权，学校的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更是达到这所城市所有学校的巅峰。

　　开学之日，金碧辉煌的学校门口停满豪车，青春靓丽的少年们大都结伴而行。沈晏沾了傅润之的光，人生第一次坐着豪车上学。车内氛围尴尬，沈晏从上车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时间一长脖子都酸了。

　　“到学校别说我们认识，也别再想打小报告。”身后传来少年冰冷的嗓音。
　　沈晏没有回答。车窗映出她的脸，低着眸子，没有血色的唇微抿。

　　此刻，看她这幅模样，傅润之心脏猛地一跳，随后拧着眉头不再看她。他身边的朋友大都活泼开朗，落落大方，若被人冤枉势必要拉着不放说个清楚。他只当沈晏默认了。

　　一阵沉默。车子抵达学校。司机将车停稳后沈晏便她便逃也似地下了车，顺带轻轻地关上车门。

　　沈晏莫名想起那天晚上他讥讽的嘲笑。她握着书包背带的手指用力，指尖泛白。

　　就当不认识，以后少出班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分班按成绩，沈晏找了好久，最后在高一六班看见自己的名字，她扫了一眼没看见润之的名字，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

　　找到班级后她挑了一个不前不后靠窗的位置。
　　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沈晏身边的位置始终空着。一个女孩的到来缓解沈晏的不自在，她脸蛋圆圆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眉心正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沈晏有预感，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陪伴彼此度过漫长时光。

　　座位坐满，乌泱泱的一大片。读书声、聊天声混在一起，无比聒噪。突然，教室安静下来，门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体型高壮，五官端正，手指屈起敲了敲讲台桌，“安静。”一双眼睛巡视一圈，继续说道：“我是班主任刘渊，煽情的话我不擅长，现在大家排好队操场集合。“

　　”好嘞！“

　　烈阳当空，操场上站满新生。校长及各种主任陆续发言，一直到中午才结束。领了军训服后大家自行散去。

　　军训第一天傅润之就成了全校皆知的风云人物。
　　他中暑晕倒了。整个人像煮熟的虾，蜷缩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异常粉嫩。他被几个男生以一种及其尴尬的方式抬往医务室。路过六班时，傅润之被晃的想吐，他皱着眉头，虚弱地睁开眼，却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沈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满是认真。傅润之被她看的气血攻心，脖子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接下来的军训润之像消失一般再没露过面，听说他母亲捐了一笔不菲的教育资金，学校才特殊通融他不参加军训。

　　沈晏在客厅见过他一次，两人隔着五六米远，傅润之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她半蹲着身子在门口换鞋。听见动静傅润之扭动脖子，那张五官俊秀的脸出现在沈晏视野里。

　　看清是谁时，傅润之顿时不自在地扭过脸去，连带着身子也扭了过去。

　　沈晏知道他是觉得晕倒被她看见感到尴尬，连忙懂事地拎着鞋跑下楼去。听着她急切地脚步声傅润之顿时烦躁起来，好死不死非晕在她面前！还被人四仰八叉的抬着！越想越气，他恼羞成怒地把游戏手柄扔在地上，躺在沙发上装死。

　　回到房间沈晏和孙欣聊着□□。孙欣发来一个链接，标题是：北城高中校草投票最终结果。沈晏好奇地点进去，第一名傅润之三个字大的扎眼，第二名蒋烁，第三名徐清……名次下面是他们的照片。

　　你觉得谁最帅？孙欣问她。沈晏盯着蒋烁桀骜不驯的眸子回复：第二个。蒋烁的气质像极了早期的陈冠希，照片中他痞痞地看着镜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桀骜。

　　手机叮咚一声，孙欣回复她：啊！我以为你会选傅润之呢，毕竟咱俩的喜好出奇的相似。
　　沈晏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没拿住手机，回想起他那阴晴不定的少爷脾气连忙撇嘴。

　　这一茬很快便被遗忘了，两人聊得火热，能从天南聊到海北。
　　孙欣的出现填补了沈晏友谊的空缺。在老家农村上学时，同学大都是一个村庄的，他们会按照大人的人际关系交友。小沈晏和姥姥都不善交际，久而久之小沈晏成了班上被排挤的对象。加上她性格内向，高度敏感使得她在与人相处这一方面是一整个空白。但沈晏并没有意识到，她过分的渴望友情会让她处于一个卑微讨好的状态，她会一味地顺从，优先考虑别人从而忽略自己。

　　军训结束，高中生活正式开始。
　　周一早自习结束后，刘渊让大家做自我介绍。这是沈晏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一部分，她认真地听，同时脑子开始东拼西凑自己的说词。

　　没一会便到沈晏介绍了。她站起身，绷直身体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驼背，站到讲台的瞬间，她脸爆红，拼凑的说词忘得一干二净，周遭安静的异常突兀。刘渊和蔼地提醒道 ：”可以说说自己的爱好啊，说说自己的家乡，喜欢的城市之类的。“

　　半晌她结巴地开口，”我我叫沈晏，从安省来这上学。“说完她低下头，感官被无限放大，她清楚地听见下面的同学在讨论自己。

　　“沈…什么？她那是什么口音啊？听着好土哦！”

　　“乡下来啊，你看她那扭捏的样，真搞不懂为什么在这上学！”

　　沈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缺点，她比谁都厌恶这样的自己，她也讨厌自己做作扭捏的样子。

　　她装作没听见、不在乎，掐红的指尖却提醒她并非如此。

　　“到我了到我了！”孙欣兴奋地跑上去。

　　沈晏如释重负。

　　孙欣的自我介绍很风趣，班里的气氛活跃起来。沈晏内心羡慕。

　　孙欣下来后猛喝两口水，”说的我嗓子都干了。“

　　沈晏牵强地笑笑。

　　要是像孙欣这样大方得体该多好！沈晏正想着，胳膊被人戳了戳，”怎么了？“沈晏微微侧头。

　　”快看那是谁！“孙欣语气满是惊奇。

　　沈晏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少年一脸桀骜的站在讲台，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蒋烁。“

　　真人比照片还要帅。
　　沈晏想，有种陈冠希站在面前的感觉。

　　晚上放学，其他同学都飞奔回家。只有沈晏磨磨蹭蹭直到没人才慢悠悠地朝”家“走。

　　她和往常一样出了校门抄小路回去。走到一半时却停下脚步，前面有人在打架！

　　只见四五个青年围殴中间的一个少年。

　　秉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她后退一步，刚想逃离是非之地，却在一瞬间看清那人的脸，被几个人摁在墙上的竟是蒋烁！

　　高大的男人围在他身边，他们把蒋烁摁在墙上，紧接着对他拳打脚踢。

　　拳拳到肉，沈晏光看画面都脑补出了拳头击打□□的声音。

　　她犹豫着要不要走开，她是个自私的人，或许换一个人一定会出手制止。但她不想惹麻烦，她怕那些人报复她，她懦弱、胆小。

　　忽地蒋烁朝远处的身影看了过去，他的眸光炽盛，脸上面无表情，女孩脸上的犹豫他看的清楚。

　　又是一拳狠狠的打在蒋烁的脸上，他半张脸倾斜过去，黑发遮住了眼眸，衣衫凌乱。

　　蒋烁感觉五脏六腑钻心的疼，胸口也闷的快要喘不过气，过了好一会他再看过去时，瘦弱的身影不在了……

　　看着面前拼命下狠手的几个人，他嘴角扬起，冷嘲道：“今天不打不死我，明天死的就是你们。”他声色阴沉，如同寒冰。

　　几个人动作一顿，而后恢复如常，谁都不是吓大的！他们是拿钱办事，身后自然有人撑腰。为首的人听了，恶狠狠的说了句：“好，那今天就打死你！”说着从旁边拾起一根木棍，看样子是真的要下狠手。

　　千钧一发之际，巷口来了几个人，一边朝他们跑来一边大喊：“住手，我报警了！警察一会就来！”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丢下蒋烁，溜走了。

　　来人是附近超市老板和超市员工。

　　“没事吧，用不用报警？” 超市老板上前扶起蒋烁，担心的问。

　　蒋烁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冷冷地说道：“谢谢，我没事。”

　　见他说话，超市老板放下心来，“多亏了那小女孩，不然你今天可不好说啊！”说着超市老板回头看了看，疑惑道，“刚才那女孩呢？”

　　蒋烁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什么女孩？”

　　超市老板挠挠头，“就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跑过来和我说几个社会青年欺负学生，我一听连忙招呼人赶来了，我儿子也在你们学校，算是爱屋及乌吧。”说完老板憨笑一声。

　　蒋烁没由地想到沈晏，那个同班同学沈晏。

　　回到家沈晏仍觉得心跳得厉害，她没来及深想便被人叫住。

　　“喂”傅润之身形修长，站在不远处。

　　沈晏吓一跳，听到声音有些熟悉她转过身，“怎…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家庭教师等着呢。”傅润之脸色很臭。

　　“噢。”沈晏握紧书包背带，加快了脚步。

　　家庭教师是个温柔的大姐姐，黑色长发柔顺的挽在耳后，她看到两人温柔地笑了笑，说喊她孙老师就行了。说完她拿出准备好的数学测试题分给两人。

　　题型新颖，但万变不离其宗，沈晏很快做好，她小心翼翼地把纸交给孙老师。

　　孙老师看后点了点头，夸赞沈晏，“不错。”

　　一旁的傅润之也做好了，将试题交给孙老师，孙老师看过点了点头，两个小孩都全对，看来差距不大。

　　后续的语文便不一样了，阅读理解是傅润之的弱点。可能女孩天生要比男孩多一分细腻，共情理解能力更强。同样的题目，傅润之的答案把孙老师看笑了，她温柔的加以引导，傅润之抓了抓头发，拿起笔写下答案。

　　时间很快过去，临走前孙老师叮嘱沈晏和傅润之可以互相帮助。两人对视一眼又移开目光。

　　孙老师一走，书房顿时安静下来，沈晏不想和傅润之呆在一个空间，她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逃也似的跑下楼。

　　手机响了一声，沈晏拿起，蒋烁的好友申请。
　　沈晏想了想点了同意。
　　那边很快发来三个字：谢谢你。
　　沈晏没回，默默删除了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