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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童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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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四个人站在门口吹风。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回马车上待一晚?”李陵苑无比郁闷道,心里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李公子,宁公子,乔小姐,我家公子有请,公子说如果各位不介意,可以去我家公子那留宿一晚。”说话人眉清目秀,约莫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男孩。
“咦,你家公子是谁?我们认得吗?”李陵苑眯着凤眼狐疑地盯着这个年轻男孩。
“公子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陵苑回头看看其他三人,无比悲哀地发现,问他们还不如靠自己的直觉,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索性去见见什么公子好了,手一摆道: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花洋城地方不大,羊肠小道倒是很多,地方九转十八弯,如果没有人带路,还真的是会迷路,穿过一条两人宽的小径,漆白的墙壁,没有一丝污渍,整条路径上铺满了淡色的紫荆花瓣,走到路口,霍得开朗。眼睛突然一亮,没有一般的高山大树,只是几个池塘,碧波平静,经过其间,偶尔有几条小鱼跳到湖面上吹泡,这里没有外面人家的五颜六色的牡丹,却是白花花的一片,看来这里的主人酷爱白色的牡丹。
在白色的牡丹的包围下,一处没有任何装点的过凉亭突兀而出,整个凉亭都是木头搭成的,乳白的外层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发黄了,藤条编成的竹椅从碧青色转为土黄色,非常别致,富有韵味。
男孩道:各位在这稍候,我去请公子。说罢便扬长而去。
夕阳已经消失殆尽,露水重,晚风来袭,乔宝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李陵苑握着她的手帮她搓了一会,乔宝函乐呵呵的笑。那个灿烂的笑容温暖了宁寒的心,这个女孩真的很是纯真。
一人红衣缓步而来,在夜色中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人感到一丝暖意。宁寒睁大眼睛盯着来人,唇红齿白,瓜子小脸,特别是那一双尤甚李陵苑的妖媚的狐狸眼让人过目不忘,这人分明就是出现在欧阳家擂台上的那人,宁寒忽的打了个冷战,特别是想到那一抹诡异的微笑,心有余悸。
倒是乔宝函拉了拉李陵苑的衣袖,小声道:阿苑,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才像真正的人妖。李陵苑本来满是戒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略带戏谑的笑意。
来人有些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下凉亭上的四人,眼神只是轻微地掠过宁寒的身上,并未停留,对着李陵苑笑道:最近几天花洋城热闹非凡,几乎要出动整个武林,因此很多客栈都住不下了,所以我让童童去把那些没有住到客房的人请到这里来。
李陵苑勾起嘴角,绽开一抹浅笑,道:公子费心了,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红衣人走到木桌边,随意坐下,藤椅有些凉,他倒也不在意,手一摆示意大家都坐下,宁寒也不好拒绝主人的意思,也就硬着头皮坐下了:本人姓慕容,单名一个连字。
乔宝函托着腮笑呵呵道:你长得像女人。李陵苑直想用扇子把她敲到晕,但是慕容连的一句话硬生生地把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慕容连连个表情也未变: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原来你自己知道。”宁寒小声嘀咕了一下。也不知道慕容连有没有听见,宁寒只看到他超自己笑了一下,妖冶之极。
慕容连笑道:各位时候也不早了,我让童童带你们去客房。说罢便招来一直候着的童童,李陵苑也不再客气了,随着童童离去,转身的瞬间,宁寒忽然问道:这些白牡丹是你种的吗?
慕容幽托着下巴微微扬起,精致的弧线暴露在空气中,绝丽妖媚,慕容连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宁寒道:你为什么不种红牡丹,指了指慕容连身上的红色衣裳,我想你应该喜欢红色。
夜已经深了,在清冷的月光下,牡丹也不显现出白天的骄傲与华贵,只剩下冷漠与孤高。慕容幽单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前方白色的一片,香随风扬,道:我其实也很喜欢白色。
宁寒一怔,呆了几秒,道:谢谢你的招待。不过我想慕容公子有件事说得不对。
慕容连轻笑一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寒道:我们能在这里留宿是借了一个人的光。
“哦?”慕容连嘴角一勾,笑颜倾城,道:或许是的。
没有直接的承认,也没有直接的否认,宁寒忽然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那天的那个眼神确实是一直追随着唐凌的背影而去,只不过被自己的一个回头给中断了。那自己能发现,唐凌也应该能发现,为什么他会装作不知道。
唐凌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一座被冰封的蜡像,宁寒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寂寥,看得人心疼,也就跟着李陵苑他们去客房了。
安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宁寒给他掖了掖被子,也就这个时候才像个七岁的小孩。
一夜无梦,宁寒走到客厅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在吃早饭了,但是没有看到慕容连的身影,宁寒忍不住问道:童童,你家公子呢?
童童道:公子有事已经走了。
“慕容公子走了?他去哪了?”
童童一边低头倒茶,一边温顺地答道:公子去紫桴山庄给秦庄主贺寿去了。
宁寒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前几天出现在欧阳家擂台上,今天又去给秦庄主贺寿,欧阳先生定会也去贺寿的,又为什么不一道走呢。
“那童童随我们一道去吧”李陵苑喝了一口粥,笑道。乔宝函也咽下一口粥,大大地点了下头:童童一起去,反正阿苑的马车大的很。
童童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脚看,腼腆的都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像边上正在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吃着馒头的某人,这两人像是换了心灵一样。
童童坐得笔直,双眼垂着,两只手平整地放着膝盖上,一动不动,任凭马车颠簸,也是坐直了上身。乔宝函看着他那副拘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忒大方地拍了一下童童,童童像是被惊吓了一番,猛的向后一躲,乔宝函硬是把想拍第二下的手停在了空中,僵笑了一下,有些尴尬,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
童童把头低得更低了,再低下去估计要磕到膝盖了,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安忽然道:童。。。咳童童哥,你怕别人碰你吗?
童童嗖得抬起头,又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估计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宁寒瞪了安安一眼,安安不甩他,继续道:你为什么怕别人碰你。
低声的抽泣声,宁寒火了,用力拧了拧安安地手臂,道:你这小孩,不说话会死啊。安安白了他一眼,不说话,眼睛依旧盯着童童,透露着一股威胁,宁寒忽然大了个冷战,现在的安安一点都不像他所认识的安安,这样凌厉的眼神让宁寒有点害怕。就连乔宝函也有点惊讶地看着宁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宁安猛地伸手抓住童童的手腕,童童吓得大叫一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拼命甩手想挣脱宁安的钳制。宁寒彻底怒了,这孩子实在是太没礼貌,伸手伸手打了宁安一个巴掌,白嫩的脸颊上瞬间浮上五个指印。宁安像是失去了痛觉,连根本的反应都没有,满脸戾气地盯着童童,童童失心疯地狂叫,乔宝函口气有些不稳,轻声劝道:安安,你要不先放手,童童他会发疯的。
安安居然放开了童童,童童立马缩道角落里,不住地颤抖。安安眼睛根本就没有离开他,冷冷道:他才不会发疯。
宁寒怒吼:宁安,你爹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么没有礼貌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陵苑一把隔开宁寒的手,朝安安道:安安,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安安忽然跳到童童身前,身形异常诡异迅速,抓起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宁寒正要一掌拍到他后背心,猛的看到童童的脸,吓得往后一退,磕到木板,一屁股呆坐到马车板上。
乔宝函倒吸一口气,显然也是被惊吓到,原本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此刻却是布满皱纹,坑坑洼洼,从十五岁一下子过渡到了五十岁,甚至可能是六七十岁,不只是脸,脸手臂都是一层皱皮,粗肿的青筋凸在皮肤表面。
童童缩在角落里,不止的低声抽泣。
宁寒看不过,坐过去想抱抱童童,安安一把扯过宁寒,冷冷道:不要去碰他,两个时辰后会恢复到原样的。宁寒一把甩开宁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宁安没有看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除了马车车轮滚滚的声音,童童的低声抽泣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安安还是开口了:他,童童哥,和我娘亲的病一样,不能和人皮肤相触。我娘亲因为这个病被认作是妖怪,被族人活活烧死,他们叫我小妖怪,有多少人,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多,火烧得很高,仿佛天空都要被烧着了,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哭喊声,呼叫声,还有一些厮杀的声音,大家都在喊救命,救命。。。。。。
童童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湿湿的眼睛看着在平静地述说着往事的宁安,那一片嘶声力竭地声音好像就在耳朵边。
“我知道他们就在大门外,任凭我们怎么呼叫,怎么求他们,大门最终还是没有打开,我不知道后面是怎么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爹爹家里了。”
宁寒心底一阵抽搐,拉过安安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为什么不说给我听。
安安忽然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眼泪全部流尽。
李陵苑闭着眼睛,扇子也被放在了腿上,乔宝函坐在他身边,一手紧紧握住李陵苑的手。
“我没有生病,我没有生病。”童童低声道,他没有低下头,而是直接看着宁安,对于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仿佛没有放在心上,眼睛依旧是湿湿,这时候也就只剩下清脆的声音和这双眼睛才能告诉别人他的年龄。
“我原本是好好的,十二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父亲对他很尊敬,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路过父亲的书房,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我不是很记得他们说些什么了,好像是关于一件宝物,父亲不肯交出来,那个人逼父亲,后来他发现我在门外,就拿我要挟父亲,父亲犹豫地不肯交,这人就喂我吃了一颗药丸,然后抓着我的手腕,我顿时全身沸腾,父亲冲上来救我,可是父亲只是一个武将,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何事,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不是我的血。”
童童摊开满是皱纹的双手,反反复复盯着自己的手看,声音有些颤抖:整个屋子就像是红莲地狱,全都是血,地上是,墙上也是,桌子上都是,我疯了似地跑遍了整个屋子,全都死了,除了我,一个都不剩下,父亲,母亲,柳伯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宁寒惊讶地发现,童童的皮肤逐渐恢复,虽然仍然是皱皱的,但是比刚才好多了,童童继续发音不稳道:我很害怕,就拼命地往外逃,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我怕被别人发现我现在的样子,我就躲到深山树林里,后来是公子发现我的,把我带了回来。
安安哭过了,也平静了很多,听完童童的话,冷冷地问了一句:给你吃药的那个人是谁?
童童湿湿地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无助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以前不知道,可是前几天我才知道的。
“是谁?”
“是落天派的掌门。”
这句话倒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童童道:当我看到落掌门的尸身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虽然我没想过要报仇什么,爹爹在世的时候也说过怨怨想报何时了,可是看到落掌门死了,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虽然不是我自己动的手。
安安一把揪住童童的衣领,尽量不碰到他皮肤,怒吼道:不想报仇,你全家被杀了,是你的至亲被杀了,你却贪生怕死,不想报仇。。。。
宁寒把他一把拖回来,道:安安,我不知道你心有这么大的仇恨。李陵苑拍了拍乔宝函握着他的那只手,道:小寒,那是因为你心中没有仇恨,所以你觉察不到别人的仇恨。
童童没有很大的反应,湿湿眼睛里没有任何反应,淡淡地道:死都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是宁寒抓着他,宁安肯定要抽他一巴掌。
“童童,你说你爹是武将,那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朝廷的人调查?”李陵苑有些疑惑地问道。
“父亲早就辞官隐居了,好像是因为在宫里出了点事情,父亲就带着全家人连夜离开京城,在乡下隐居的。”
李陵苑点了点头,道:这样就有些明白了,你爹可能是燕昭王妃陵的修筑者之一,因为怕被杀人灭口,所以才带着你们逃离京城,而落长天要你爹交的东西就有可能是燕昭王妃陵的地图了。
童童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燕昭王妃陵地图,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燕昭王妃陵,我只想好好地待在公子身边。
车夫的一声吆喝打断了马车里的众人:紫桴山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