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日迟》鹤音枝

24、第 24 章

　　一大早，陈迈敲了敲棠月的门。

　　他从八点等她到九点。

　　棠月从梦境中抽离，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哪位？”

　　陈迈嘴角浮现一抹浅笑，淡淡地开口，声音透进门，“你家那位。”

　　棠月揉揉眼睛，视线清晰了不少，后知后觉今天和陈迈约好一起出去。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不好意思，昨天没忍住熬夜，起晚了。”

　　“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不然凉了。”陈迈为棠月关上门，摆好两人的碗筷。

　　陈迈简单烤了几块面包，煎了两个鸡蛋以及火腿肠。

　　棠月捋捋呆毛，拖拉着鞋走进洗手间洗漱。

　　棠月扒拉着头发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她怕陈迈等久了，只刷了牙，洗了把脸。

　　她拉开餐桌的椅子，顺势坐下。

　　“看着不错诶。”棠月竖起大拇指夸夸道。

　　“那就多吃点。”陈迈在她对面坐下。

　　棠月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过他既然做了，她不会辜负他的心意。

　　吃完早餐，陈迈带棠月来到电玩城。

　　里面都是年轻人，一眼望去，年龄顶多22岁左右。

　　他们出现在这，格格不入。

　　棠月挽着他胳膊，小声地说：“这个地方是我们这么大年纪可以来的吗？”

　　陈迈侧头轻声地说：“没有规定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可以来。”

　　棠月半躲在陈迈身后，探出头。

　　陈迈注意到她的不自在，改变了主意，牵起她的手，“我们换个地方。”

　　陈迈陪着棠月在商场里逛。

　　店里一排排的抓娃娃机器吸引了棠月，她停下脚步，扯扯陈迈的衣袖。

　　“想玩？”陈迈目光柔和地看她，问道。

　　“嗯。想玩。”棠月点点头。

　　陈迈阔步踏进店门，“走，男朋友给你抓。”

　　陈迈换了一篮币，递给棠月，“你想要哪个？”

　　“那个玉桂狗的。”棠月指指旁边的机器。

　　“好的，信不信我六个硬币之内把它抓上来？”陈迈投进两个硬币，控制着机器抓手，自信满满地说。

　　棠月神色怀疑，而后摇摇头说：“不信，这个可难抓了。”

　　陈迈用眼神对准机器抓手和娃娃，按下按钮，抓手抓起娃娃，在期待下，娃娃掉落。

　　结果在棠月的意料之中，她提醒道：“男朋友，你还有两次机会。”

　　陈迈不服输，气定神闲地再次操作了一次。

　　又失败了。

　　最后一次，陈迈按下按钮。

　　“加油！”棠月竖起半截胳膊握拳，在旁边给他加油。

　　这次抓手抓紧了玉桂狗，上升、缓缓移动到出口，娃娃从机器里掉出来。

　　“哇，你还真可以。”棠月惊喜地说。

　　陈迈弯腰，取出娃娃给棠月，“喏，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整来。”

　　“你太厉害了。”棠月喜笑颜开地抱着玉桂狗。

　　陈迈掂量掂量篮子里的硬币，“你还想要哪个？你自己也试试。”

　　棠月拉着他去看别的机器“我不行，我总抓不上来。”

　　“我教你。”

　　一个小时后，棠月抱着七八个娃娃走出店里。

　　陈迈撑开一个袋子对她说：“我和店员要了袋子，把娃娃装进去吧。”

　　棠月一个个装了进去。

　　“我来拿。”陈迈说道。

　　路过一面墙，上面红彤彤一片，挂着满墙的许愿牌。

　　陈迈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

　　他饶有兴致，弯腰问棠月：“去挂一个吗？”

　　棠月专心捣鼓她的娃娃，闻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点头道：“可以，我们去看看。”

　　“老板，这个许愿牌牌多少钱一个？”棠月问道。

　　老板转过身来，热情地介绍着：“我这些牌都十块钱一个，你们看买的人很多。”

　　棠月低头认真挑选着。

　　有心形的，还有长方形的。心形的颜色种类多，长方形的传统，只有红色。

　　“你们可以买来挂上去，也可以自行带走。”老板补充道。

　　棠月选了红色的心形许愿牌。

　　陈迈从架子上摘下了传统的许愿牌，掏出手机，操作后对老板说：“付过去了。”

　　老板摆好摊上乱的纸，应道：“好。”

　　棠月拿起记号笔，思考后，在许愿牌上写下两行字。

　　——愿父母康健

　　愿他一直在我身边。

　　她合上笔，正好陈迈也写完了。

　　棠月捏起许愿牌上的红绳，说道：“陈迈，我想挂上去。”

　　老板态度很好，贴心地问他们：”“需要我帮你们挂吗？”

　　“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挂就行。”陈迈盖上笔帽，婉拒了。

　　陈迈一米八二，他抬胳膊可以轻松碰到最高处，不用麻烦别人。

　　他接过棠月的许愿牌，在她的指示下挂在了最高的地方，自己的挂在她的右边。

　　棠月骄傲地说：“论高个男朋友的重要性。”

　　陈迈轻笑，说道：“走，去买点吃的，饿不饿？”

　　“还好。”

　　走了两步，棠月好奇心突然作祟。

　　“陈迈，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陈迈卖起关子。

　　棠月挽上他，鼓鼓腮帮子，“嘁。不告诉就不告诉。”

　　走着走着，陈迈松开棠月的手，站在一边，并腿半蹲，双手张开挡在眼前。

　　“棠月，你看我和它像不像？”

　　棠月皱眉不解地站在原地，看向陈迈右边的暴力熊雕塑，恍然大悟道：“哈哈哈，非常像，陈迈，你好幼稚。”

　　陈迈突发奇想模仿暴力熊的姿势和动作。

　　效果不错，棠月端着芋泥冰，憋笑得手抖。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吃过午饭，走出商场的一瞬间，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

　　陈迈将娃娃放到车后座，关上车门。

　　“陈迈，我们骑车吧，顺便消食。”

　　“听你的。”

　　一只流浪狗，长相潦草，白色的毛发打结了，在陈迈眼前托着两条后腿路过。

　　陈迈注意力全在它残疾的后腿上。

　　见它可怜，陈迈随手买只烤肠，一根给棠月，一根投喂它。

　　“怎么整的，腿让人打断了。”陈迈蹲下嘟囔道。

　　小狗太过饥饿，两口就吃完了，吃的时候目光始终警惕，生怕有狗和它抢。

　　陈迈起身说道：“我再去买，月亮，你还吃吗？”

　　“我不吃了。”

　　棠月在原地等他回来。

　　小狗像是知道陈迈手里的烤肠给它买的，摇着尾巴去接应他。

　　陈迈蹲下身子喂给它。

　　它吃完后，用后腿踢踢脖子，冲陈迈叫两声。似是表达感激。

　　远处一只黄狗和它对望着，它兴奋地跑去找黄狗。

　　陈迈望着它跑的飞快的后腿陷入了沉思。

　　它瘸，它装的。

　　棠月没忍住笑出声“在外面，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狗也不例外。”

　　“这小子，不演戏可惜了，欺骗我三根烤肠。”陈迈无奈地摇头。

　　终究是他错付了。

　　陈迈环视一圈，附近不像能有共享单车的样子。

　　倒是……有自行车。

　　陈迈“逮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问道：“小孩，自行车借我们骑骑好不好？”

　　“可以借给你们，但我要吃棉花糖。”小男孩思考很久后回答。

　　这个条件对陈迈来说不算什么，他痛快地答应了，“行，没问题。”

　　棠月买来一个棉花糖给他。

　　“谢谢姐姐。”小男孩心满意足地让出自行车。

　　“叔叔，我只借给你两个小时，你记得还给我。”他天真无邪地说。

　　陈迈听到“叔叔”时，身体一僵。

　　“小鬼，怎么叫她姐姐，到我这就成叔叔了？”

　　小男孩不看他，紧盯着手里的棉花糖，“实话实说而已。”

　　“行了，我们走吧。”

　　棠月说完向他道别：“拜拜小朋友。”

　　小男孩心思全在棉花糖上，敷衍地摆摆手。

　　棠月总感觉小男孩长得很像一个人，却想不出来是谁。

　　陈迈调转自行车“坐好了吗？我们出发了。”

　　棠月搂上陈迈的腰，“坐好了。”

　　他带着她穿过街道，轻风吹过，她的长发飘在身后。

　　陈迈放慢速度，和她说话。

　　棠月出神，久久没回应。

　　陈迈回头看她什么情况，不料差点把她摔了。

　　棠月吓的一激灵，扣紧车座下面，哭笑不得“你别看我，你看路。”

　　“你怎么不说话？”陈迈把控好自行车继续骑。

　　“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陈迈白色衬衣灌风，短发飘扬“你想不想回一中看看？”

　　毕业后，她几乎没回去过。

　　回去看看，也好。

　　两人的影子映射在墙壁上。

　　棠月搂紧他，回答道： “想。”

　　“那等我手里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回去看看。”

　　“好。”

　　陈迈把车停在空地上，对棠月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棠月点头，转身闭上眼睛感受阳光与宁静。

　　片刻，耳边传来脚步声，棠月回身。

　　陈迈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掉渣饼，我很喜欢吃，想让你也尝尝。”

　　棠月扒开袋子，咬了一口，给陈迈反馈：“确实很好吃。”

　　棠月又咬了一口，还没嚼完，陈迈就拉着她去广场上。

　　陈迈坐在跷跷板一端，示意棠月坐到另一端。

　　棠月将没吃多少的饼系上，坐上去，一抬脚，她开始远离地面升起来。

　　棠月试图用力向下压，没有用。

　　“陈迈，我下去不了。”

　　陈迈一点点减轻自己这边的重量，放棠月下来。

　　“我怎么上不去？”陈迈疑惑。

　　“你太重了。”

　　“我哪重了，”陈迈抬腿绕过跷跷板，“不好玩。”

　　“既然不好玩，那陈小朋友，咱们走吧。”棠月背过手说。

　　“哈哈。这称呼第一次听。”

　　棠月：“你今天真的很开心。”

　　陈迈：“和你一起，干什么，我都会开心。”

　　“把车还回去吧。”

　　陈迈伸手腕看表，“一个小时到了？”

　　“没有，我有点累了。”

　　“行。咱们回去。”

　　陈迈停下车，让棠月从车上下来。

　　他挑眉“怎么样，小鬼，我们守时吧。”

　　“还算凑合。”小男孩坐在台阶上说道。

　　棠月关心地问：“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

　　“不是啊，我和我妈一起来的。这是她刚给我买的自行车。”

　　“那你妈妈呢？”

　　“她在里面超市买菜，我出来熟悉新车，然后就遇到你们了，还借走了我的车。”

　　棠月刚要和他说再见，这时有人喊他。

　　“鑫鑫！”

　　“妈。我在这。”小男孩冲提着菜的女人招手。

　　棠月望过去，出乎意料地对上女人的视线，愣在原地。

　　女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和陈迈，错愕后小步走向他们。

　　棠月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眼前人穿着宽松的男式衣服，随便地扎着低马尾，头发毛躁，面色蜡黄，和当初的她判若两人。

　　短暂的沉默后，棠月选择先开口：“好久不见，董宜。”

　　“好久不见。”董宜移开闪躲的目光，语气弱下去。

　　衣着暴露了她的生活，她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左手提着菜，右手拉着小男孩，“回家。”

　　陈迈在一旁还是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董宜看也不看他，抿着唇“我很好。”

　　说完离开了。

　　棠月目送她，董宜的背影纤瘦，风一吹就能倒。

　　小男孩扛着自行车跟在她身边。

　　陈迈慰问的眼神看向棠月。

　　“我没事。”

　　“人各有命，物是人非，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他了解她，她有事也会说没事。

　　棠月心里五味杂陈，叹了一口气。

　　陈迈时刻照顾她的情绪，“你还打算继续玩吗？”

　　“不了，回家吧。”

　　回到家，棠月换上拖鞋，瘫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

　　比起□□，很多的是精神上的劳累。

　　棠月努力不去想，避免坏情绪影响到陈迈。

　　“你的娃娃放你房间里吗？”

　　“可以。”棠月起身跟在陈迈后面。

　　陈迈布置好后，见棠月趴在门框瞧自己，问道：“你想偷亲我？”

　　“我才没有，就算有也成功不了，我一米六八，踮脚都不一定能亲到你。”

　　陈迈勾勾她的鼻子“还说没有，你想的多周全。”

　　“就是没有，你别诬蔑我。”棠月背对他要开门出去。

　　陈迈将她转过身，胳膊环上她的腰，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动作一气呵成。

　　棠月反应过来时，陈迈的唇瓣已经贴上她的了。

　　嘴唇微凉，那种感觉一时难以言喻。

　　亲吻片刻后，陈迈离开她，说道：“算我的，是我想亲你。”

　　棠月面色绯红，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逃也似的说道：“我去洗漱。”

　　陈迈指腹磨过嘴唇，回味无穷。

　　夜晚，许愿牌老板收拾摊子，关灯前扫了一眼墙面。

　　无数个许愿牌，无数个愿望。

　　最高处，一个许愿牌上规规矩矩地写着：请佑她岁岁平安，不经风雨。

　　神明会收走并实现每一个愿望，如果没有，他来亲自实现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