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审核员》日有熹

3、第3章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甜甜的黑芝麻汤圆还是她的心头好，阎愫讷讷点头，“可，可以。”

　　两碗芝麻汤圆和一叠水晶桂花糕很快端上了桌。

　　阎愫懊恼地捏着白玉骨瓷勺，舀起一颗圆滚滚的芝麻汤圆，目无表情地盯着，她怎么又被陌生人牵着鼻子走了。

　　还好只是一碗汤圆和桂花糕，花钱不多，她不至于消费不起，就不会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后顾之忧了。

　　从五千块里扣掉一百块……两百块吧。

　　她也确实有点饿了，吃完再谈退钱的事。

　　端起碗喝光汤，胃里暖融融，像捂着一个热水袋，阎愫抬头看见阳泉也正将最后一颗汤圆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喉头滚动。

　　好看的人吃颗汤圆都那么赏心悦目，瞬时，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提退钱的事了。

　　内心挣扎良久。

　　得，就当做好事捐出去了吧。

　　等转正后她每个月不休息，多审核两家企业，钱也就回来了。

　　艰难地说服自己，看着空空的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拿起羽绒服起身道：“多谢款待，我先回去了。”

　　“一起。”阳泉也跟着起身。

　　阎愫没有说话走在前面，边走边套上羽绒服，拉紧拉链，阳泉跟在她身后。

　　走出餐厅，他们的方向似乎仍然一致，似乎还能再同行一段。绿灯突然变红，两人在斑马线一端驻足，这段路似乎被拉长了不少。

　　寒风凛冽将她的长发吹得四散纷飞，阎愫缩了缩脖子，抬手想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转头看向阳泉，仰着脸问道：“你是要回去继续摆摊吗？”

　　他们虽然是陌生人，但也有一顿饭的交情，问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唐突吧。

　　对方不置可否，同她并肩穿过红绿灯交替变换的街口。

　　阳泉双手插兜，沉默不语地走在她身边，没有一点表情，灵魂似乎在游荡。

　　好吧，可能是她唐突了，阎愫嘴唇蠕动却没有再问。

　　过一条街就到万象汇外广场，打铁花结束后还有其他精彩的民俗表演，人群陆续增加。

　　若不是阎愫眼疾手快拉住阳泉，他就要被一个欢呼雀跃的小朋友撞到。

　　他愣怔片刻，敛目低眉，像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目光落在阎愫抓住他袖子的手上。

　　一只素白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五指用力指尖发白像很担心他一样，好久没人真的关心过他了。

　　手中是温软细腻的触感，阎愫的心思有点飘。

　　这羊绒大衣的材质真好啊，怪不得他穿这么少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抬头发现阳泉脸色不好像是不想被陌生人触碰。

　　阎愫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袖子，塞进羽绒服口袋里忍不住摩挲指腹。

　　等她有钱了，她也要来上这么一件。就像追星一样，我们不能拥有明星，但我们可以穿他们的同款衣服，戴同款首饰，吃同款零食，也是一种慰藉。

　　广场上的元宵市集开得如火如荼，市集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有兔子灯、莲花灯、可爱龙龙灯，品种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两边的小摊上摆满了糖画、绸扇、竹编小物件、搪瓷娃娃等丰富的民俗物产，夜游的人群摩肩接踵。

　　穿过市集才能到公寓入口。

　　阳泉走在前面，她跟在他身后。

　　炫目的彩灯中，阎愫看着阳泉匀称的后背，恍恍惚惚想起很多年前，她元宵节在南长古镇上和人相过亲。

　　那晚比这个市集上的人还多，好似全城人都出动了，挤到那条拥有几百年历史的老街上，用万人空巷来形容毫不为过。

　　那个人没有和她并肩而走，也没有走在她前面，而是一直走在她身后，她好几次停下脚步把他叫上前来，没一会儿他又落在她身后。

　　逛街的人行走毫无章法，手里捧着奶茶臭豆腐走走停停，横斜穿插，一不小心就会迎面撞上，弄脏衣服。

　　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否晓得她走在前面劈开人流多么艰辛。

　　此时，阳泉和她一前一后，这是两个陌生人的队形和距离，看似疏离，却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有个陌生人走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人群，也许他是无意的，但足以让她觉得暖心。

　　再见，陌生人。

　　快到市集尽头时，阎愫看着阳泉的背影，在心中和他道别。

　　前面的人似心有所感，猝不及防地驻足转身，目光和她的视线直直相撞。

　　阎愫慌忙收回视线，左顾右盼，装做在帮他找摊位，可一路走来没看哪个摊位是售卖黏土作品。

　　本想就这么沉默着分别，一顿饭的时间，一段路的距离，浅浅地社交一下就好。

　　他回到他的摊位，她回到她的公寓，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想说两句话，随便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也可。

　　站在市集尽头，两人异口同声。

　　阎愫没话找话，“你今天不出摊吗？”

　　阳泉剑眉微挑，“要不要和我交往？”

　　话音落下的瞬间，彩灯似乎在他头顶旋转绽放。

　　她以为听错了什么，倒退两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啊。”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能撞在同一个石墩上，腿肚撞到膝盖昨晚撞到的那个石墩上，她惊呼一声，后仰跌倒。

　　“小心。”

　　阳泉面色微变，探身将她搂住，等她站稳后放开她，和她拉开一步距离。

　　劫后余生，阎愫大喘两口粗气，镇定下来，向他道谢，“啊，谢谢。”

　　腰间残留的感觉好像昨日重现。

　　阳泉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的问：“和我结婚吧。”

　　“啊？”阎愫错愕地啊了一声，她确定她第一句听到的不是结婚两字。

　　她向来不是恋爱脑，就算顶流男星向她表白，她也不会被冲昏头脑。

　　虽然经历了好几次失败的感情，但她依然对爱情对亲情充满憧憬，可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可也不想耽误他。

　　她咬咬嘴唇，装做淡然道：“我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年纪也不小，已经三十多了。智商一般，情商普通，赚钱也不多，是个很普通的人。”

　　阎愫也长着一张幼态脸，若不刻意打扮成熟，外表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

　　从小无父无母吗？

　　阳泉展眉一笑，“好巧，我也是。”

　　“诶？”阎愫不敢置信地仔细去瞧他的脸。

　　他也三十多了？不可能吧，顶多二十五六。

　　这么个大帅哥向她求婚，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们才见第二次，正式见面才第一次，都不了解对方，怎么结婚？

　　工作和家庭很难抉择，当对婚姻不再抱有希望时，她选择了工作，一份几乎可以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工作。

　　这点要和对方说清楚。

　　“我最近换了新工作，需要一直出差，每月基本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面。我不会……”

　　“正巧，我喜欢宅家。可以照顾家庭。”

　　这么巧！除了没有感情根基，从内到外完全符合她的胃口，难道是针对她特意开发出来的新型骗局？

　　“……”阎愫盯着他深邃的眼睛。

　　他目光不闪不避，任由她检阅，不像在说谎，反倒是她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抿唇道：“我要考虑一下。”

　　阳泉眼睛闪了闪，“咱俩加个微信吧。我做好后拿给你。你想好后告诉我。”

　　两人互加微信。阳泉的微信昵称很简单，是姓名的首字母YQ。

　　“或者，你有其他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他的声音中有一些雀跃，像钓鱼人看到鱼儿咬钩时的那种惊喜。

　　不，绝不，黑心摊贩。别想再赚到她一毛钱。

　　阎愫心里默念绝对不上当，嘴里笑道：“好的呀。你做的东西很可爱很独特，我很喜欢。”

　　阳泉：“我的提议，你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哦。”

　　“啊，好的好的。”礼貌性习惯性说好的，户外再冷也经不起帅哥这么撩拨，她脸颊腾得热起，扣上羽绒服帽子，转身同手同脚地跑进公寓大门。

　　看着阎愫有点蠢笨的模样，阳泉觉得好笑，下一瞬意识到自己竟会为这而笑，于是咬牙切齿道：“呵，阎罗王的阎。”

　　正好有一部电梯停在一楼，她急匆匆地冲进去，快速且多次按下关闭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摘掉帽子，用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想降一降脸上的热度。

　　扭头看到镜子中一张爆红的面庞，她惨嚎一声捂住脸。

　　陡然，电梯门轻微响动再次打开，心脏猛然收缩，阎愫如惊弓之鸟，退缩到角落里。

　　走进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还好不是他，阎愫捂住噗通噗通的小心脏，暗自庆幸。下一瞬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别人怎么可能追到电梯里来。

　　女生按下按钮，转头问她：“你到几层？”

　　“啊？哦。”阎愫诧异对方怎么和自己说话，瞄到电梯按钮，才发现忘记按楼层按钮了，“我到十二楼。”

　　她刚想上前去按，对方已经帮她按上了，于是小声道谢：“谢谢。”

　　女主看了她两眼，觉得她有点眼熟，又注意到她红彤彤的脸颊，提议道：“你的脸很红，最近流感高发，最好去趟医院。”

　　阎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这是应激性反应。”

　　对方没有接话，眼神一愣露出探究又无语的神情，但阎愫没多关注，电梯一停在十二楼，她就冲了出去。

　　沿着走廊快步找到自家门牌号，解锁开门，灯都没开，借着外面的亮光，噔噔噔跑到楼上扑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黑暗中，心脏噗通直跳。

　　桃花终于开了吗？竟然被一个帅哥求婚了，这是什么神仙展开。

　　她开心得抱着被子翻滚，直乐呵。

　　趴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韩见心的头像，想和她分享，想和她取取经，瞬间想起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单身狗。

　　最终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翻来覆去到东方既白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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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