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亲爱的圣女阁下》两盏酥油茶

5、第五章

　　阿利克和海登沉默地收拾战场，调动周身的精灵之力，散落一地的箭支接收到了主人的召唤，跳动得越来越快，直至方圆十米完好的箭都依次乖顺得飞回背上的箭筒。

　　兽潮过后，四周比最深的夜晚还要寂静，周围看不见一只活物。连两只精灵都选择飞行的方式移动路线打扫战场，轻微得甚至没有行走的声音。

　　林内娅轻轻拍着尤娜的背，扶着她靠在三人优先清理干净的树根底下。从她手边接过其中一只空空的篮子，踩在秃噜斑驳的草地上，捡拾没有被踩扁的侏儒兽尸体。

　　每掉进一只侏儒兽，篮子都会从底部散开一阵微弱的金光，古老的精灵族魔咒在光芒弥散中浅浅显现，加持着它的装载能力。

　　没多久，揉揉有些酸痛的后腰：“怎么这么多”。把篮子放在一边，伸手调动神力，一只只侏儒兽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接连不断掉落进篮子里。她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不住得滑动筛选，仔细得把缺斤少两的剔出去。

　　“哈哈哈！”林内娅搞得很认真，听到尤娜低低的闷笑声疑惑得歪头看她。尤娜把上扬的嘴角埋进臂弯里，本来还呆呆的眼睛开始重新浮现出神采。

　　在三人的努力下，很快收拾完毕。林内娅把篮子还给阿利克，收货颇丰。只是两位精灵的简支和地上被踩成烂泥的侏儒兽一样，损耗了七七八八，成片折断在泥土里。

　　再次向北启程，阿利克看看跟在最后的海登，不再说什么，抬脚走在了最前头带路。

　　越过草地，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个光裸的岩石，温度也下降得厉害。尤娜从自己的篮子里取出出行前准备好的两件厚实的棉衣，海登也裹紧了备好的披风。

　　《寒海绝域》是林内娅的启蒙图书，小小的她自从被救起带到雅莱因城的圣殿里，依旧遭受着数不尽的质疑和排挤。黑发黑眸就算是在移民繁多的雅莱因城都空前未有，而人类对“害怕”的情感很容易以霸凌的形式展现，越无知越强势。

　　林内娅缩在圣殿的角落里，用黑暗将自己包裹住。她甚至在想，自己的一生是不是就该烂在泥潭里，遇到父亲，遇到国王与皇后也只是换个地方受苦。

　　“虽然仆人在食物上时有克扣，至少这里有不被惨泥土的水。虽然太阳一从窗外照进来，就能看到每一双厌恶的眼睛，至少不会吐口水。这里虽然会有谩骂，至少不会有殴打。”

　　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安慰自己。城堡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童年仅有的一些善意都来自于此。她喜欢窝在没有人打扰的国王图书室，从文字里去了解每位作者眼中片面的看法，拼凑出完整的世界。

　　她渴望去拜访书中所绘，人类领地北方断联了几百年的邻居们，用自己黑色的眼睛见证光怪陆离的世界。

　　“前面要到了。大家低头。”阿利克拨开杂草，堆积的岩石曝露出半身高的小洞，仅够一人出入。首当其冲低下头钻进去，跟在后面的是尤娜和林内娅，最后是海登。

　　就在众人低头进入的瞬间，狭窄的甬道里显现出咒文，似有似无的魔法波动扭曲了时间与空间，还没等适应眨眼间消散。走出甬道，挺直腰板，再抬眼看去，世界已然与分钟之前截然不同。

　　入目的尽是深邃的幽蓝色。漆黑的天空漫天星子闪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辽阔的海。深蓝色的海水并不清澈，再怎样注视都看不清，越往下愈加浓郁直至漆黑如墨色。海浪一涌一涌得轻轻击打着海岸与光滑的礁石，海中没有行船，一切平静诡谲。岸边没有生灵，只有大片枯死的，或中空、或折断的树。

　　这里就是死亡海域，属于海妖的栖息地。

　　“死亡海域是连接大陆与北地的天堑，我们得尽快通过这里。”阿利克最后凝视了一眼这无言的鬼怪，转身去寻找适合搭建船只的木料。

　　林内娅选择找一片干净的土地，拉着尤娜坐在树桩上等待。尤娜看着面前的海面，波浪平静，万物祥和，美丽的星空和海面闪动的光芒交相辉映，天地浑然一色。时间到这里已经停滞，一切到此刻已经达到完美的顶峰。世界在此刻都不复真实，只想要往前，往深处走。顺着波浪，顺着星光。

　　“尤娜。”手腕被林内娅抓住，肌肤触碰的异样感觉才让尤娜一阵恍惚，一切感知如潮水般退去。对着林内娅担忧的神色眨眨眼，再去看面前的海岸，星光暗淡，只剩下漆黑如深渊的黑暗和喘不上气的压抑。

　　尖利凄冷的声音从不知多远的深海穿透而来，似恶魔从亘古撕裂时空而来。

　　“是海妖的歌声。”

　　精灵和人类在海岸边生起了篝火，这片海域是永远的夜晚，只有微弱的星子明明暗暗得闪耀，像快要熄灭的蜡烛跳跃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挤进来的风吹灭了。

　　昏暗的人鱼海一点点温暖和火光都会引来原住民海底的窥视，只有岸边才是全然安全的。现在的这一把篝火或许是他们踏上前方海域之前最后一点光明和温暖。

　　“休息一会儿我们要开始搭船了。”海登把手里烤好的侏儒兽肉用削好的树枝串起来，递给林内娅。自己和阿利克、尤娜一起咀嚼带来的花瓣。肉香没能勾起他们的食欲，精灵脆弱的胃承受不住一点肉糜和油脂。

　　“我们一起。”林内娅大快朵颐，冰寒世界里一小块跳跃着油脂的烤肉，表皮上滋滋作响的声音让她胃口大开，“有一说一，烤肉的声音可比人鱼的歌声好听多了。”

　　凄厉的叫声击穿夜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袭而来，愈加清晰。

　　“呼——”阿利克拨开木柴，吹灭缓慢变小的火苗，“咳咳。”

　　没有篝火的夜晚尤其寒冷。他紧了紧尤娜的披风，和她挨在一起：“海登。”

　　仰头躺在地上的精灵看着夜空，目光有些飘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