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亲爱的圣女阁下》两盏酥油茶

14、第十四章

　　昏暗逼仄的空间，似敌非友的神秘造访者，林内娅收敛笑意。

　　此时环境一点微小的变化在林内娅紧绷的神经中都能被无限放大。身边冈特和尼科尔垂头悄悄互换眼神，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听不懂的古老文字在山洞里扩散弹跳，击打着三人头顶紧绷的神经。

　　好在没多久呢喃声开始变弱。仅仅一张桌布间隔的外侧，成年雪人似乎已经在昏暗中完成了某种特殊的祭典，一切动作随着空气沉寂下来。

　　林内娅用舌尖舔舐干燥的嘴唇，躯干由于久蹲逐渐麻痹。手掌支撑脚踝，艰难变换姿势，关节肌肉短暂松快，舒适感直直传到脑内，无声地长出一口气。

　　暴风雪和昏暗的洞穴模糊了时间，分不清昼夜，林内娅只感到胃部隐隐约约传来饥饿。沉重的眼皮眨巴着，终于听到了渐远的脚步和石块搬动的声音。

　　一切重新安静下来，三人从供桌厚实的桌布下依次探出脑袋。向四周来回张望，刚特率先爬出来，擦亮一支火折子。

　　林内娅随手将供桌上被掰剩下的小半块面包叼在嘴里，又拿起一罐还未开封的浆果饮品，跟在男孩子的身后从来时的隐蔽小道出去。

　　不知道是否同样是饥饿的缘故，两个男孩比之来时的叽叽喳喳，现如今只是专心垂下眼眸看脚下的路。

　　“你们认得他吗？”

　　将洞口的碎石归位，尼科尔看了一眼发丝有些凌乱，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的女生。拉动她腰上的绳索，冷声提醒：“马上就要出去了，不想风雪把你的浆果汁冻在嘴里，就请赶紧解决掉它。”

　　扬了扬眉毛，林内娅顺从地将紫色的饮品喝下，酸酸甜甜在味蕾间炸开。将空罐子摆在杂草之间遮盖起来。

　　男孩们正在寻找方便攀爬的洞壁，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搭理她，连抓捕的绳索也毫无威胁得松松挂在她的腰上。

　　林内娅拨开胯骨上的绳节，只见到冈特一会儿工夫已将绳锁抛至地面，从头顶的洞口边缘一路悬挂下来。

　　拽紧绳索，大臂肌肉一紧，冈特膝盖打弯，原地跳上了洞壁，脚底顶住粗糙的墙面，尝试向上攀爬：“很结实。”

　　尼科尔伸手，示意林内娅先走。腰肢被他向上托起，林内娅借力向上攀爬。

　　绳子虽然结实，却与固定在墙上的阶梯还是有差距。很容易荡出去，也很容易旋转。

　　林内娅咬牙攀爬，手指的关节处被刮开好几道口子，甚至掉了块皮。手心也火热热的。

　　她不干放松一点，就怕使劲少了，手掌摩擦着绳子下溜。脑袋上痒痒的，甩了甩水珠子没被甩掉，反而向下又滑落下来。途径的皮肤痒痒的。

　　林内娅心底讶异，低温下她竟然流汗了。

　　“啊！”脚下打滑，林内娅伸长腿想去重新够洞壁，不想慌乱中直接踢了一脚身子打了个圈。

　　完蛋。林内娅脑内一片空白，只感觉手掌间的摩擦越来越尖锐疼痛。常年待在高塔中的臂力并不足以支撑她身躯的重量。

　　“别动。”迷糊间听到下方传来的呵斥，手间软绵的绳索刹那紧绷，来不及多想，林内娅借力调整重心，重新调整方向。

　　手臂颤抖，手肘处已经开始疼痛，咬咬牙，林内娅连呼吸都只敢吐出一半，一鼓作气向洞口处爬去。

　　等她终于被洞口等待的冈特伸手拉上去，尼科尔这才懈力。将绳子在手掌上绕上几大圈，向上爬去。

　　待最后一人上来，冈特收回绳索卷好，拨开腰侧的雪白毛发，将它们放入被长毛覆盖的随身挎包内。

　　茫茫雪地比来时亮堂了许多。两个男孩贴心地一前一后护在林内娅身边。

　　“等等。”走在最前方的冈特停下脚步转过身拦住林内娅，低头在挎包内摸索。

　　林内娅眯起眼凑近看，只见冈特手上抖落开一块深色的轻薄纱巾。雪人少年手臂环过林内娅的脑袋，目光专注，将纱巾向后系在了她的眉骨上。

　　自然垂落的薄纱覆在林内娅的脸上，丝织物特有的清透质地，隐约显露出嘴角绚烂的笑意。

　　纱巾无法掩盖的灿烂的星光落在她的眼中。林内娅抬头看去，太阳已高高挂起。

　　枯燥地在雪地间行走，无法辨别的方向，悬挂在头顶上不知那个数据会落下的太阳，以及潜藏在毫末之中无征兆袭来的风雪。

　　林内娅蹲下捧起一抔雪，年轻磅礴的心脏在胸腔中震动。

　　少年时的幻想旅途如今就在脚下。精致结实的牛皮底小靴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又重新被胸口燃烧的火焰宝石烘烤，短暂间或传达到四肢百骸的不仅仅是冰凉的触感，更是清新自由的北风。

　　冰面行走不小心就会滑摔，雪地跋涉又如泥泞。潮湿温暖的呼吸在斗篷、面纱和脖颈间弥漫，击打着藏在衣物间的皮肤，酥酥麻麻。

　　左肩被轻轻拍打，是身后的尼科尔在向她示意。男孩打了个手势，下巴微抬，向远方致意：“快要到了。”

　　目力所及之处零星矗立着半球型的透明冰雕，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绚丽的色彩。这是雪巨人的花房。

　　玫瑰、百合、桔梗…柔韧的花草在寒风的呜咽下朝着阳光生机勃勃。

　　靠近地热喷涌的温泉附近，极寒之地的原住民在冰天雪地之间搭建起色彩与温暖辉映的商业帝国。

　　噗！噗！雪沫在三人身上四溅开，星星点点挂在柔软的皮毛上。

　　“嘿！”冈特迅捷得找到了雪球砸来的轨迹，蹙眉抱怨。

　　迎接他的是一颗新的雪球拍到他的脸上。雪球并没有被揉得很结实，冈特只感觉突如其来的凉意，并没有疼痛。

　　“日安，拉贝缇。”

　　“呸呸呸。”吐出嘴里的雪沫，冈特听到了尼科尔的声音，用手掌抹干净脸颊。

　　还是有些不适的视线看到不远处一个矮小的雪巨人蹦蹦跳跳奔跑过来。

　　憨笑着向她招手：“好久不见，拉贝缇。”

　　“日安，尼科尔。日安，冈特。”女孩堪堪达到林内娅的肩膀，正仰着头瞧面前这位穿着华贵、并不熟悉的人类。

　　敛起警觉的眼神，露出克制的笑容：“日安，女士。”

　　感受到面前还在幼年期雪巨人女孩小鹿般机警的神情，林内娅伸手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头墨色海藻般蜷曲的长发。

　　向她眨了眨明亮的双眼，行了一个骑士礼：“日安，拉贝缇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