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清明路上，新春初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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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七年（1125年）十二月，金兵南下，徽宗让禅其子赵桓即帝位。桓帝次年被迫起用李纲抗金,斩杀罢黜蔡京，后金兵惨败北退；帝却又以赔款、割太原等三镇换取表面上永久的和平。
疏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家茅舍、草桥、流水、老树、扁舟、两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悠悠的走着。
身侧一片柳林，枝头刚刚探出嫩绿，一群黑燕飞过西楼，进入荫凉消失倩影。
湛蓝的天空风淡云轻，大地回春，景气盎然。
站在路的中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人间的气息。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身边经过，一群孺妇低低耳语：
“今日清明，天气却异常的好，真奇怪啊！”
“可不是嘛。”
“......”
“是啊是啊，昨儿早上孩子他爹去山上重阳观上香，听史道长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清明时节雨滂沱，风雨晦暝鬼出世’。”
“什么意思啊，他婶儿？”
“不知道，可能就是说今天会下雨吧......”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倍感真实，心中情切，这里不似凤族的死气沉沉。
哈哈，这就是人间烟火，哈哈，我回来了。
身旁经过一个挑担的粗衣老人，他躬着腰挑着咸菜有些吃力，但步伐却非常稳重。
“请问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我追着他的脚步，偏头轻轻问道。
他憨态可掬转眼瞧了瞧我，便将担子放在路旁，从腰间取出一块白巾擦了擦细汗，从头到脚打量我一遍后谨色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是繁都汴京，今日清明扫墓，所以人比较多。”
“呃？汴京？”我邹着眉，难道敖丙将我带到大宋年代？
“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过一阵子可能要有战事了。”老人挑起担子，动作利落，重重叹了口气，“唉......”
“哎，老人家请问当朝天子是谁？”我朝他喊。
“钦宗赵桓。”随着他的背影声音越飘越远。
我怔怔站在原地良久，脑中响着那句，“孩子，你一定要坚强，我们都在历史中等你。”
历史吗？
转过头朝远处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仍在阳光下涌动，穿梭在我视线之中。
站在城市的最中央，将虚梦和现实相结合，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吗？
两名骑马的壮丁朝我大喊，“让开，让开。”
他们身后是一顶轿子，轿顶装饰着杨柳杂花，轿后跟着三二随从。
我往路边挪了挪，盯着它良久：第一次看到古意清雅的轿子，有些失态。
从轿窗露出一只素手白净纤细，我够眼瞧去，也许是哪个府上的大家闺秀，心间充满新奇，颇想一睹古女芳容。
双目交融的刹那，熟悉感直冲脑门，那双眼睛好似在很早之前就已见过，我欲开口，却见轿子越走越远。
“瑾儿？”娇内传来一声温柔如水的轻唤，“你在看什么呢？”
李素瑾掩下轿帘朝李易安嘻笑道，“姑妈，路边有一个衣装甚是奇怪的女子，她一直盯着我瞧，更奇怪的是她有一头酒红的头发，刚阳光折射让我恍惚了一下，似乎在哪见过她。”
“是吗？”李易安温柔的笑道，“汴京本是繁都锦地，难免有些奇侠异士千里迢迢来此游览，恰巧这些时日正是踏青时节，能见到怪异之人不足为怪。”
“嗯嗯。”李素瑾随声符合。
“瑾儿。”李易安握住李素瑾的柔夷，眼神颇为复杂，轻轻一叹，“本想将你从常州接来与我享福的，可却将你拉入泥潭之中，让姑妈好生惭愧。”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竟不自禁滑落。
惊得李素瑾方寸大乱，“姑妈，我呆在师傅身边十六载，每天都幻想着来汴京好好伺候您，怎么会是将我拉入泥潭呢？”
“傻孩子。”李易安理了理她额间的细发，眉间含愁，“当下□□面混乱，你姑父又在淄州任直秘阁，而当朝天子重文抑武，朝中又无实力将领，若金军攻入汴京，那可如何是好？”
“姑妈，军事自有他们朝庭处理，您无需忧虑。”李素瑾反握住李易安的细柔，乖巧又道，“我随师傅练就一身的武艺，就是盼有一天能守在姑妈身边保护你。除了师傅对我好外，瑾儿就只有你了。”
“你姑父他也是很疼爱你的，只是他不善言表。”
“哼，才怪。”李素瑾嗔怪道，“疼爱我，还要将我许配给什么千家大公子？”
李易安看着娇怒的李素瑾，嘴角扬起，“你这丫头在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千大官人几番上府，却都被你撵了出去，分明是自己在耍孩子脾气......”
“姑妈！”
“好了好了，待我们祭祀完就早些回去吧，回魂夜不宜在外久留。”
“嗯。”李素瑾将轿帘打开一个缝隙，清声朝二名骑马的壮丁吩咐道，“世岳，世深加紧赶路。”
“是的，小姐。”
看着渐远的马轿，心中沉重；轻叹一声感觉自己像错过了什么。
转过身朝前方看去，高大的城楼上刻着几个字，在阳光的折射下看不清晰。
唉，茫茫人海，木槿仙子你到底在何处呢？
感觉身后一个探究的目光，缓缓转身，“请问......”
话未说完便被眼前这位胡子花白的男子紧紧拉住，他圆眼暴睁直直射来，腮边猛抖，声音微弱“你就是，就是你，你就是。”
“你是？”看着这位老者，年约五十，泛白的双鬓并未影响到他独特的气质。
但他这般神举却对不上他的气质，不像疯子啊！我在心内嘀咕。
“呜~苍天啊，老朽总算是等到了。”他紧紧扯着我，眨了眨眼睛，将隐隐的水色逼回眼眶中，吸了吸鼻子，仰头感叹道。
“那个，这位老先生我们认识？”我不露声色的想挣开他的束缚。
他忽地神色一变，满脸堆笑的看着我，又慎重的朝来来回回的行人扫去，旋即对我耳语，“此地说话不便，请小姐随我来。”
讶于他变化速度之快。
“哎？”俗话说防人心不可无，我初来此地哪能轻易跟你走。我掰，我使劲掰，我吼，“别拉拉扯扯的啊！你要做什么啊？”
他充耳不闻我的怒声，一边收拾路道旁一桌的轩纸，一边紧攥着我。
不明他如此苍年，为何还有如此力度。
一阵清风翻开他案上的白纸，上面绘着形态不一的的人、物，景。
原来是卖画求生的老者啊！
思量间，他竟将我拖到离城市闹区渐远的小郊区，放眼望去，青翠的原野上是稀稀散散坐落着几户人家。
他松开我，慎重的朝来路望了两眼，见无人跟来这才转身推开用竹子编制的篱笆门。
微曲身恭敬道，“小姐请进。”
我又仔细的打量他一遍：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小姐隔墙有耳，请进寒舍老朽再行细道。”他快步走至我前面，为我引路。
“哎？”环顾四周，院内奇木异草，诉说新春。三四间居室典雅的立在眼前。
随着他往前移步，推开正门一股书香扑鼻而来。
室内一尘不染，简朴雅质。绛色的家具更显出主人的品味和性情。
室内中央有一张圆桌，圆桌上一个茶壶、六个茶盏倒盖着。左手边有一个长形桌案，上面摆着的文房四宝整整齐齐，桌案上的左边是一摞崭新的轩纸，右边是几张绘好的山水画卷，墙上挂着斗笠和一些晒干的大蒜。右手边是一扇圆形弧门，门两边一副古字对联。
“小姐请坐。”他指了指凳子，拿起茶壶，“小姐请稍等，老朽去烧些水来。”
“哎？”我刚开口，他却已消失在客厅。
翻开画卷，眼前一亮。
画上的各色人物，房屋、桥梁、城楼栩栩如生，屋宇鳞次栉比，绘声绘色。
放下画卷不禁唏嘘慕羡，自己不善丹青终于它无缘。脑中一闪，齐阑涛也善画画，呵，还记得他曾为我临笔画摹，不禁喜上嘴角。
“呃？”我一惊，脸一热甚是羞愧，他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手忙脚乱的移离桌案，嚅嗫道，“对不起，我...我无意翻看您的画卷...请见谅。”
“小姐言重了，这些草画老朽是随意而作，不值一看，还怕污了小姐的眼。”他挥了挥手，斟了杯茶递到我手上，“实不相瞒，老朽近日夜夜不能安寝，常梦白须仙人与我下棋；有晚仙人托老朽在御街静候衣装异常、发色酒红的女子归来，且一定将她接入舍内，日后必能为老朽解忧。”
“什么？酒红色的头发？”我一惊手中茶盏滑落手间，水花四溅，不觉烫痛，从耳后揽下一缕发丝，果真是酒红色。眼前一阵恍惚，我竟变成了她。
怎么会这样？
“小姐！！！”老者惊呼一声，有些慌乱的将木讷的我搀扶坐下。再瞧见他时他已端来一盆凉水。
“请问如何称呼您？”我轻轻将手放入凉水中，心内淡然：第一次黑发一夜苍白，如今是一梦醒来变成酒红色，呵呵，我还真不消停。
其实没有什么。
“老朽姓张，字正道。请问小姐芳名？”老者对我甚是恭敬，看了看我的着装又问道，“小姐来自何方，要去何处？”
“我叫彭卜卿，来自21世......”我话音一转，“来自番邦，此经中原为寻人。”
“噢，原来如此。”张正道一脸了然，撩起布衣缓缓坐下，蹙眉问道，“小姐的手......”
“呵，不碍。”我撮了撮手背上微红的印痕，笑问，“还敢问张老先生有何忧难？”
“唉，这要从几年前说起。”张正道满眼苍色，偏脸望向门外，一脸皱纹写尽苍桑。
静静听他缓述为任画师时，一心为朝庭作画贡出毕生所学，到了晚年却被罢官的失落。
......
多年后，我仍然不知这位年近五旬的张老先生的真实身份，当时他没说，我也未问。
金代张著的题跋：翰林张择端，字正道，东武人也（今山东诸城），幼读书，游学于京师，后习绘事，本工其‘界画’，尤嗜绘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别成家数也。后《评论图画记》云：《西湖争标图》，《清明上河图》，《金明池争标图》选入神品，藏者宜宝之。大定丙午清明后一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44.清明路上，新春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