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栾色

2、入魇

　　周乐言随意地坐在了河边一块石头上，欣赏着这难得的景色。
　　他拔出自己的刀，仔细地擦了起来。这把名叫“踏霜”的刀跟了他已经将近一年，毕业前夕他前去挑选自己中意的刀，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把通体漆黑，但在光线下泛着冰蓝色光芒，其上覆盖着白色波浪花纹的刀。
　　这把刀刚被打造出来不久，他并不热衷于追求那些战功赫赫的，等待着自己下一任主人的刀，在周乐言眼中，不适合的就是一块废铁罢了。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极难损坏，之前倒是听说有人拿原材料去制作热武器，一方面效果不佳，另一方面损耗实在过大，倒不如制作这些冷兵器。”周乐言心里暗暗想道。
　　将踏霜收起，周乐言站起身，来到还河距离还河有一米多的距离，眯起眼观察起这波澜不惊的河水。
　　“游光，你能下水看看吗？”周乐言忽然开口，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去不了，我又不是水鬼，就算我下去了，能力也会大打折扣，说不定就被里面藏着的鬼吞吃了。“不知何时，周乐言身边多了一个透明的身影，此人穿着一身改良中山装，长相清秀，俨然一副学生模样，他看了看河水，说道。
　　“行，你休息吧。”周乐言有些失望。
　　游光并没有答话，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随即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周乐言此时也没有办法，水鬼在水中实在是难以制服，让他本人下水着实是下下策。
　　“有勘察到什么信息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周乐言耳边响起，他早已感知到江刃一行三人的踪迹，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情绪。
　　“没有，我的附灵没办法下水。”周乐言摇了摇头，声音冷淡。
　　“我的附灵也不属于水鬼范畴，看来只能等他自己忍不住冒头了。”江刃注意到了黏在青年衣服上的黑色猫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古怪。
　　“他是喜欢小动物吗?还是说不小心沾上的？”江刃内心暗自揣测，他有些想象不到这个冷傲青年会抱着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动物逗弄的画面。
　　周乐言冷淡地点了点头，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等河中水鬼自己出来。
　　林念和郑简一不知道在低声谈论些什么，江刃看似目光一直紧盯水面，实际内心在疑惑为何自己会对周乐言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敢保证之前两人从未见过。
　　黑暗慢慢笼罩下来，四周安静地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只有远处零散的村庄发出的光亮驱散了些许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月亮升到高空，清澈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还河反射着微光，在那起伏的波浪间仿佛有一双眼睛紧紧锁定着岸上的几人。
　　此时将近子时，远处的灯光不知怎的变得有些模糊，周围的空气也带着一股浓重的水腥味，刚刚那聒噪的虫鸣声也不再在耳畔回响。
　　此刻任谁都察觉到了不对，四人不动声色地缩短了互相间的距离以便突发情况能及时帮助。
　　雾气逐渐笼罩过来，可见范围很快缩短到五米左右距离，几人早已将刀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周乐言将踏霜横在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直觉告诉他这次的鬼很强大。
　　“往前走，没有危险。”游光出现在周乐言身侧，淡淡开口道。
　　剩下三人略微侧目，心中虽已经猜测到这是周乐言的附灵，但仍各自向游光的方向分散了一些注意力防止他突然暴起。
　　“哪个方向？”周乐言略微蹙起眉，那股腥味越来越重了，还混合着不容忽视的尸臭味。
　　“随便哪个方向都可以，这雾里面可是包含着怨力，时间久了可是会死的。”游光话刚说完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闻言，周乐言将原本弓着的身子直起，朝着几人示意了一下便向前方走去。
　　江刃朝着犹豫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快步跟了上去，游光说的没错，他的附灵也是这么警告的，现在的办法就是往外面走，原地等死可不是他的风格。
　　周乐言走在最前面，他不是不知道附灵有可能背叛人类，而是他对游光有绝对的信任，这与当时他引继游光的过程和之后的相伴有关，遇到游光时他差点死在对方手上。
　　将当时可怕的经历甩出脑袋，周乐言专心致志地往前缓缓移动。
　　十分钟后，就在几人被这怨力逼得头痛欲裂时，眼前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四人瞬时眼前一亮，虽然内心激动，但仍谨慎地朝前靠去。
　　终于，一副祥和温馨的乡村山水画出现在几人眼中，周围是翠绿的群山，不时有鸟儿起飞，几十间由瓦片和木头，石块做成的建筑，有农人正在水田中劳作，隐约间有孩子的嬉闹声和狗叫声传来。
　　此刻正值傍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炊烟飘出，女人们正在忙活着做饭，老人则是在村头的大楠木下纳凉聊着村子里的三长两短。
　　若换做平时，几人肯定要感叹一下这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场景，但现在几人却是脸色凝重。
　　“魇境。”郑简一面色有些发白。
　　“这个鬼比我们想象的要强，这里的范围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大的。”平日里爱笑的林念有点笑不出来。
　　“应该是厉鬼。”江刃有些担忧，因为林念和郑简一到现在为止仍没有附灵。
　　“走吧，我们要么杀了这只鬼，要么在这里了结它的执念。”江刃看到周乐言已经向村子进发，招呼了一下两人。
　　“大爷大娘，我们从这里路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请问可以借宿一晚吗？”周乐言来到正在村口唠嗑的几个老人面前，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这可把后面的三人看呆了。
　　“他原来会笑啊，我还以为是面瘫......”林念瞪着眼睛，嘴巴张大。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郑简一发出了由衷的夸赞。
　　江刃看着周乐言笑得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的眼睛，内心里突然传出一阵悸动，毫无征兆。
　　“不行不行，我们实在没有空房间。”一个大妈连连摆手，在瞥到几人腰间的刀鞘时眼中有着瑟缩和抵触，操着一口拗口的普通话说道。
　　剩下的几人也跟着附和，显然这里不欢迎他们这些外人，尤其是身上还带着利器。
　　听到这话，周乐言也不再坚持，不然只会继续降低他们的印象分罢了。他瞬间收起笑容，变脸速度之快让林念啧啧称奇。
　　“今晚必须找个地方住下来，在外面睡一晚风险实在太大。”江刃与几人商量道。
　　“找找附近有没有空着的废弃房屋，我们刀肯定不能离身，在这个前提下几乎没有人家会接待我们。”江刃接着说道。
　　林念二人都表示赞同，周乐言点了点头。
　　于是四人顶着大爷大妈如芒在背的视线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方言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内。
　　“郑简一，你觉不觉得，他们的视线好可怕。”林念吐槽道。
　　“我觉得很快咱们四个就可以在这个村子里出名了。”郑简一摸了摸鼻子。
　　“你们两个别打趣了，马上要晚上了。”江刃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那边。”周乐言冷冽的声音响起，江刃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间房屋，看起来废弃已久。
　　房屋位于村子西北角，距离整个村子有一段距离，所幸的是并没有出现漏雨漏风的情况。
　　“我先上。”江刃半拔出他的“行燚”，通体红色，其上雕刻着盘龙和万字纹，华丽而不失威武。
　　江刃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随即迅速闪至一边，他朝着旁边的郑简一使了个眼色，郑简一会意，两人同时冲进屋子里。
　　江刃这么做的目的是两人可以及时援助和应对危险，至于为何不选同样拥有附灵的周乐言，也是防止两人被鬼阴了一把困在里面从而导致外面两个没有附灵的人孤立无援。
　　“安全。”过了几秒，江刃的身影出现在周乐言眼中。
　　“这么快？”林念有些疑惑，几秒钟就仔细检查了整个屋子？
　　林念和周乐言踏进这充满时间嗟磨痕迹的房屋，趁着外面的光线，两人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根本没有藏人或者物品的空间，甚至在地面上还可以看到风干的粪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种留下的，当然林念也根本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要不，先把这里清理一下？”江刃开口道，目光直射郑简一。
　　“别看我啊。”郑简一当然知道江刃说的打扫是指地上这些条状物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在这个晚霞烧红半边天的夜晚，郑简一认命地干起了老活计，清理房间，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感到满足感和成就感。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期末周，尽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