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之外》甜辣折耳根

5、守灵（2）

　　人偶一路引着尧瑶抵达灵堂，里面和先前一样，十几个人偶沉默地祭奠着死去的老人。最中间有个空出来的位置，尧瑶小心避开地上的人偶，走到空位跪下来。
　　她的正前方便是供桌，老人的遗像静置其上，只需稍微抬头就能和老人对视。
　　尧瑶：“……”她本着眼不见心为净的宗旨，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认真默念悼文。
　　屋内静得只剩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屋外凉风嗖嗖，将一道窃窃私语送进尧瑶耳中。
　　“……他怎么回来了……”
　　“……事情不会败露吧……”
　　“……直接杀了……”
　　尧瑶动作一顿，她用余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七个宛如复制粘贴的人偶低着头，安静地跪着，不见异常。
　　下一秒，那细碎的声音又传来：
　　“……会被发现的，我可不敢……”
　　“……你已经杀过人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不会被发现……”
　　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心头涌起，尧瑶胸前早已被遗忘的对讲机猛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请‘阿明’在十分钟内找出凶手！！请‘阿明’在十分钟内找出凶手！！！”
　　找出凶手？十分钟？？
　　尧瑶脑子疯狂消化着任务信息，身后却传来轻微的破风声，那一瞬简直惊心动魄，尧瑶反应极快地向左侧猛扑，堪堪躲过直直刺来的匕首，匕首“咔嚓”刺穿地板，人偶一击不中，怪叫一声抽刀再度袭来。与此同时，满屋的人偶都躁动起来，它们从丧服衣袋里摸出匕首，挥动着僵硬的四肢向尧瑶靠拢。
　　卧槽！
　　求生的欲望让尧瑶爆发出巨大的潜能，她两手一撑从地上爬起，闪身躲过一把袭来的匕首而后用力一推，人偶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一排人偶便如多米诺骨牌般齐齐倒地，一条通向屋门的大道出现在她面前，尧瑶二话不说几个大跨步奔向门口，却在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了个趔趄，惯性之下一屁股蹲坐在地，逃生通道近在眼前，而她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间灵堂。
　　“……”尧瑶的沉默震耳欲聋，无法离开，她要如何在这间小小的灵堂和这十几个手持凶器的人偶搏斗？
　　瞬息之间人偶再度包围上来，它们似乎吸取了上次被尧瑶冲破包围的教训，挥刀的速度更快更稳，带着致人于死地的狠毒。
　　尧瑶避无可避，她蜷缩着身体等待死亡的来临，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又或者她其实什么都没想，突然降临的死亡阴影让她有种不切实际感，无法相信自己才二十岁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时间仿佛变慢了，尧瑶能听见匕首划破空气的嗡鸣和自己如鼓的心跳，忽然，一道空灵的声音自她脑海深处传出：
　　“别害怕。”
　　尧瑶瞬间睁开眼，她刚才在自己脑海里看见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的生物，那生物还让她别害怕！
　　下一秒，一团浓烈的黑雾自尧瑶胸口腾起，黑雾仿佛有灵智般将她包裹住，接触到黑雾的匕首通通被腐蚀，冲在最前面的几只人偶已扑进黑雾，随即传来人偶痛苦的惨叫，余下的人偶见势不妙，齐齐往后撤去，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谨慎打量着。
　　黑雾涌动着、翻滚着，慢慢凝聚出实体，那是一只半人高的黑色犬科生物，毛发柔顺如上好丝绸，在月辉下泛着泠泠的光，修长四肢线条流畅，黑雾源源不断从它硕大的脚掌掌心腾起，让它行动的每一步都自带特效。它挡在尧瑶身前，扫帚般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喉间溢出威胁的低吼，气势逼人。
　　尧瑶摸出悬挂在胸前的吊坠，黑宝石不见了，显然是刚刚的危机情况触发了宝石的保护机制，它化成眼前这只巨大的黑色大狗。
　　另一边，人偶感受到威胁，竟纷纷扔下匕首，全身关节脱臼般“咔咔”作响，身高从一米四爆改成三米，口中弹出一排排泛着寒光的刀片钢牙，十几个人偶瞬间将灵堂撑得满满当当。
　　烛影摇曳，鬼影幢幢。
　　人偶尖啸一声，庞大的身躯织就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尧瑶此刻就是网中无助的鸟儿。
　　“汪！”
　　一声响亮的犬吠唤回了尧瑶的心神，大狗勇猛地扑向袭来的人偶，尖利的犬牙刺破人偶木制“皮肤”，腐蚀的黑烟瞬间融掉那截小腿，失去平衡的人偶摔倒在地，长手长脚绊住其他人偶，大狗凭借灵活的身形在人偶群中来回穿梭，越来越多的人偶被它干扰地摔跤，尧瑶瞅准时机，一个滑铲从某只人偶横斜的手臂下钻过，手脚并用快速爬到供桌旁边，那里燃着整个灵堂唯二的蜡烛，然后她没有丝毫犹豫，抄起蜡烛对着就近的一只人偶扔了上去。
　　金庸老先生曾经说过“三步之内必有解药”，木头做的东西一般都怕火，所以这两支蜡烛就是制敌的关键！
　　尧瑶大胆假设并且大胆求证，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人偶接触到烛火的躯干开始燃烧，火焰毒蛇般蜿蜒而上，很快就覆盖人偶全身，那种瘆人的惨叫再度响起，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痛苦，剩余的人偶终于实打实得恐惧起来，它们紧紧聚拢在一起，退到离燃烧人偶最远的角落，大狗灵巧地绕过屋中央熊熊燃烧的人偶，颠颠地奔回尧瑶身边，亲昵地用头蹭她，尧瑶蹲下轻轻搂住它，发现大狗漂亮的毛发凌乱了许多，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正溢出缕缕黑烟。
　　尧瑶心疼，更加温柔地摸摸它。
　　燃烧的人偶就像一条界限，把两方分隔于灵堂的两侧，但尧瑶清楚和平局面只是暂时的，当人偶燃烧殆尽时，这些凶残的屠夫将会继续未完成的暴行，而她不确定小狗还能抵抗多久。
　　她缓过一开始的惊慌后冷静下来，隔着火光凝视对面一张张脸，悲、喜、怒、忧每张脸上的表情都标准得仿佛一段编译好的代码，她回忆那段风送来的惊悚对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分、理解，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脸，她转过头，阿明爷爷的遗像不知何时倒在桌上，老人慈祥的双眼温和地看着她，左脸脸颊处不知何时被燎了个洞。
　　尧瑶：“……谢谢您的提示。”
　　她双手托起大狗的头，狗狗清澈的眼眸映出她略显狼狈的面容。
　　“你能听懂我说话对吗？”
　　大狗低低呜咽了一声，身后鸡毛掸子般的大尾巴轻快地左右摇摆起来。
　　“如果你能听懂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木料燃烧的“噼啵”声变得微弱，隐在阴影中的人偶蠢蠢欲动，火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它们就像闻到腥味的鬣狗，再无顾忌扑向弱小的猎物，然而这一次它们发现眼前这只本该瑟瑟发抖四处奔逃的“小羊羔”竟不躲不闪地立在原地，人偶们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它木制的脑袋不支持复杂的思考，它仍旧遵循本能抓捕并杀死这个“入侵者”。
　　直到它脚下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视线一花，它直直扑倒在距离猎物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它用力向前抓去，身体却像是被什么重物紧紧压住，移动不了分毫。
　　尧瑶拿出藏在背后的手，她握着一段黑雾凝成的长线，长线另一端被大狗叼在口中，绕场一周给所有人偶来了个包圆，被线圈腐蚀了双脚的人偶全都摔倒在地，处于中心的几只人偶则被四面八方倒来的队友砸了个正着，大家你叠我我叠你，一时间卡得难舍难分。
　　这群人偶能被同样的战术坑两次，尧瑶也是没有想到。
　　眼见有几只快要爬起来了，尧瑶赶紧指挥大狗进行下一步，同时自己随手抄起一只断腿，对着就近的一只悲脸人偶的脸狠狠砸下去。
　　人偶：……人干事？
　　邦——只见木偶脸上裂出一道缝隙，尧瑶动作不停，又是干脆利落的梆梆两下，人偶脸颊彻底碎裂，然而令人惊恐的是碎裂的面容之下还有一张脸！
　　这张脸上竟然是浓烈到令人发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