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火星懒羊羊

9、紊乱

　　温颂起的很早，急匆匆的去送东西，张玲看见她出门喊道：“你那么早去干什么？也不着急，等中午暖和一点送就行。”

　　“妈，我等下还有事，就先送去了。”

　　风扯着响蛮横的在街道上吹刮，像是为冬雪铺路。

　　温颂把手作花交出去，满满的一大包，换到薄薄的一两张钱，她抓在手里看了它们许久，等值交换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她收下钱后就赶去生日宴，场地是在学校附近，她看了看时间加快速度，被她小心包裹好的礼物挂在车子的手把上，随着路途颠簸出弧度。

　　许江年站在门口，招呼着来人，快开场时温颂还没有来，他稳稳的站着等她。

　　她说过会来，不会无缘无故放鸽子的。
　　温颂到的时候，许江年迎上去带着她进屋。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温遂把礼物递给他：“许江年，祝你生日快乐。”
　　许江年接过礼物，那份乐谱带着珍重的心意到他手上，他有的不仅是欢喜，还有感激。

　　“谢谢你，这份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送礼物的人，喜欢这份礼物，他这一刻是双倍欢喜。

　　他看见上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祝你每一岁都是荣耀的起步。

　　16岁的温颂觉得许江年是他见过最好最温柔的男孩子，他的前途坦荡荡。

　　一进去林佳嘉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你终于来了，我眼巴巴的看了无数次门，差点眼抽筋。”
　　温颂笑了笑，坐在她旁边。

　　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许江年打开门，他爸爸妈妈站在门外：“我们来和你的‘小同学’打个招呼。”
　　许江年带着他们面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爸爸妈妈。”

　　陈思宇率先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温颂也跟着站起来问好，面前的女士温婉大方，自带的亲和力让人十分自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许江年的妈妈善意温柔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好像很长。
　　“你们都是江年的同学，多谢你们在学校里面的照顾，今天请各位小同学吃好喝好玩好，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温爸爸让她们落座。

　　“叔叔您太客气了，说来挺不好意思，平时也都是他照顾我们居多，我们该谢谢他才对。”
　　几个男孩子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

　　“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应该的，我们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我们去隔壁，蛋糕一会儿送过来。”
　　温颂目送他们出去，心下升起——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许江年。

　　蛋糕被端上来，许愿环节一过，旁边的几个男生蓄势待发，许江年制止住他们的动作：“先别急着嚯嚯。”

　　他先切出几块分给女生，
　　温颂把蛋糕放进嘴里，鲜甜的味道还有水果的清爽，最后松软的面包胚将它们一起打包裹挟。

　　许江年这边两三道白色的奶油在他脸上不规则的分布着。

　　“快来快来，抹两道给寿星送上祝福。”男生们招呼着温颂她们，怕她们放不开还特意把许江年推了过来。
　　许江年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我说你们也该闹够了吧？我怎么没听说过奶油还能算做送祝福？”
　　“这才哪到哪？那是你孤陋寡闻，你们快往他脸上招呼，千万别客气。”

　　温颂搓了搓手指，他被推的离自己很近，不到一拳的距离，林佳嘉抹完之后就到自己了。

　　黏腻的奶油在指间，温颂伸出手探向他，他似乎被闹的没什么法子，很配合的低下身子，距离被越拉越近，近的能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还有些呆。

　　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白皙的皮肤，并且延长，于是一切都变得敏感起来，紊乱的呼吸，雨点般的心跳杂乱无章。

　　温颂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于是移开视线。

　　许江年感受到青葱的指尖下撩起的星火点点，凝住呼吸，他听见了谁的心跳声，是他的吗？心事不宣之于口，眼睛和心脏非要率先奉上。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片遮盖住他眼底的笑意，笑声和起哄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边。

　　“好了。”温颂撤开一步，把手擦干。
　　“我去收拾一下，菜品就来了。”许江年走出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进门的时候温颂愣住了，是张玲，她张了张喊了一声：“妈。”

　　她显然第一时间看到了自己：“你怎么在这里？”
　　“班长过生日，我们来给他庆祝。”
　　“大冬天跑来给别人送礼物，倒没见过给我送什么东西。”

　　张玲嘟囔了一句，一边上菜一边告诉温颂：“吃完了就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晃荡。”
　　温颂感到一阵难堪，她送过的，只是每次张玲都不高兴：“退回去退回去，花这钱干什么？”

　　桌子周围的人看着她们，气氛一时之间干了起来，温颂有点想要离开了。
　　她本来就没想过融入他们的圈子，他们打量的目光尽管没有恶意，却让温颂不自在。

　　许江年这个时候正好进来，站出来说道：“阿姨，我是温颂的同学，是我邀请她来的，我们不会玩到太晚，您放心。”

　　张玲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良久才离开。
　　他拍了拍温颂的肩膀像是安抚：“坐吧，没事的。”

　　“在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和同学，只要尽兴。”

　　碳酸汽水在玻璃杯中升腾膨胀，清脆的碰杯声，对学校某些死板校规的抱怨和调侃，讲起一些趣事的捧腹大笑，温颂看着他们每个人笑的都如此欢愉无忧。

　　中间的那个少年更是像初生的朝阳，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而自己寄居在阴雨连绵长满青苔的池塘，太过寒凉。

　　林佳嘉一直给她夹菜，见到了那个中年妇女后，她才知道这个小呆瓜为什么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心里藏，不倾诉，不麻烦。

　　结束后，走出饭店，外面飘起了轻盈絮白，许爸许妈送完宾客后：“小同学们来，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温颂想起自己的车，拒绝了：“谢谢叔叔阿姨，我骑的有车就不麻烦你们了。”
　　“爸，妈你们先把其他同学送回去，我送温颂。”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真的。”
　　“是我邀请你来的，让你自己一个人骑回去才是招待不周，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温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点头，等她。
　　他回来了，还不等她抬头，毛绒感带着温度，贴着露出的脖子，她看见垂在前面的红色围巾还带着标签，本能的想说拒绝。

　　“别再拒绝我了，只是一条围巾罢了，今天是我生日，寿星许下的愿望有一个就是，希望温颂不要拒绝我。”
　　他把围巾给她带好，从后面再绕回来，像是一个拥抱，最后把标签再扯下来。
　　温颂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想自己约莫是被冻僵了。
　　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她拿他毫无办法。
　　脖颈处传来温度，暖融融的化开了刚才她升起的寒凉。

　　回去的路上，他骑着车带着他，飘着的雪花落在他肩头，为她挡了一路的风雪。
　　在后面温颂抓着他的衣摆，这是第二次坐他车，第一次是某一个夏天的下午，灼热的空气只有跑起来才能带来凉意。

　　废弃的城墙定格下每一个人的梦想。

　　他把温颂送到地方，面前久经风霜的居民楼，家家户户的窗户挨挨挤挤，似乎不堪重负一般满脸疲惫。
　　他轻轻皱了皱眉，她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学习，能如此的优秀，他有着温暖的房间，舒适安静的环境，各种便利的学习条件，自己自愧不如。

　　许江年打了个电话，站在路边等司机，让温颂进屋，温颂鬼使神差的拍去他肩头积了一层的落雪：“怕把你的衣服浸湿。”

　　然后摇摇头：“进来等吧？”
　　她在前面领着路，狭窄的房间放着两张床，用厚实的帘子隔开，小小的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蓝色的笔筒和台灯，是她学习的地方。

　　温颂把自己原始的环境展示，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展示给他看。
　　阳光从来照不到这扇窗户里面，他也不应离自己太近，月亮和太阳本就不能见面。

　　许江年只有心疼，密密匝匝的，他小心翼翼藏在心里的女孩，她这样好，拜托拜托，生活的磨难不要去侵蚀她了。

　　“温颂你过的很累是吗？”
　　温颂突然有些想哭，她死死的忍住，洋葱不应该被剥开外壳，会误伤旁人。

　　“没事的，没事的，冬天会过去的，我们会有明亮的归途。”
　　许江年安抚着她，然后想，她是月亮，自己就是细碎的群星的某一颗，能陪着她就好。

　　楼下传来一声喇叭，许江年下楼：“我先走了，咱们开学见。”

　　许江年回到家，把收到的礼物收纳起来后，单独的把温颂的礼物拿出来，它并不便宜，她又何必送他呢。
　　她只要来了他都会很开心的。
　　许妈敲了敲门走进来，也看到了乐谱：“是今天穿蓝白棉袄的那个小姑娘吗？乖乖巧巧的真让人喜欢，这个是她送你的？这么用心你说你们会不会是那个叫什么，双向奔赴啊。”

　　他总是克制不住的想起来，在那小房间，那双眼睛亮亮的姑娘。

　　每一次想起，心都像是下了一场雨。
　　他喜欢自己吗？不知道，他心乱如麻，此刻喜欢也好，不喜欢也没关系，他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想给她更多更多的光亮和温暖。

　　只是因为她值得。

　　晚上，张玲回来睡觉之前说了一句：“少和男生一起玩，你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考大学。”
　　“嗯，我知道。”

　　这个阶段她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