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公子向野

15、15

　　两人走在了无人烟的街上，隔着几步之远时迁都闻得到陈渡身上浓烈的烟味，很难想象得到他今天究竟抽了多少烟。

　　陈渡在他身后忽然开口：“你怎么想到去酒吧那里打工了？”

　　时迁沉默不语。

　　“他们那么欺负你，你也咽得下那口气？”

　　就算是从喉咙里扎个小孔，那口气也得咽下去，工作不是他耍小脾气的时候。

　　“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时迁瞥了眼地面：“没。”

　　陈渡走上前嘲讽似的问：“那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

　　陈渡又说：“看得见灯吗？”

　　路灯在为你指引前行的道路，向前看，才能走到终点。

　　时迁“嗯”了声：“怎么？”

　　陈渡笑了笑：“没什么，我是说快点走，到我家给你包扎伤口。”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陈渡没有回答他，以一种极其吊儿郎当的姿势走路，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眼尾带着难以察觉的戾气，他一成不变的只有嘴角勾起的那抹笑。

　　很奇怪，有时候很瘆人。

　　“因为我觉得咱俩很有缘分呀。”

　　时迁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手还在往下滴血，但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陈渡半玩笑道：“你看我们都是好同桌了那还不叫有缘分？”

　　单单是这样吗？

　　“我记得你之前是在二中上学。”

　　陈渡“嗯”了声：“怎么了？”

　　时迁犹豫，最终还是问道：“我记得二中好像是咱们市里最好的高中吧？你怎么忽然转来我们这里了？”

　　“这么嘛。”
　　陈渡轻笑一声，“你不用管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

　　时迁疑惑：“帮我？”

　　陈渡骄傲的说道：“当然，你亲爱的同桌本事可大着呢。”

　　看给他神气的。

　　“你能帮到我什么？”

　　打架打回去？还是骂人骂回去？

　　这些他都不需要。

　　“陈渡，你很干净。”

　　他成绩好、又优秀，就算是打架翘课，可陈渡的成绩就摆在那里，所有人恨不得将他捧到填上去。

　　和他这种人呆在一起只会发烂，名声变黑变臭。

　　陈渡却不这么认为：“感受到我成绩的变化了吗？时迁。”

　　“嗯。”

　　陈渡悄无声息的拉住了他的手：“你觉得被给予厚重期待的人是什么样子？”

　　时迁离经叛道的事儿做的可不少，谁会在他身上有所期望？很显然没用的。

　　“你觉得，我退步了吗？”

　　应该是退步了吧，毕竟分数摆在那里，不过他看陈渡平时也有在闲暇时间复习，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学习娱乐两不误才对。

　　陈渡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稳居二中第一吗？”

　　这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不自由。”

　　时迁没听懂：“什么？”

　　“现在感觉好。”陈渡紧紧握着他的手，哪怕感受到对方想抽来也不松手，“那些试卷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不是只填写那些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是什么。

　　比如小学的试卷上有着这么一道题目：小朋友，你怎样才会快乐呢？

　　选项A帮爸爸妈妈做家务。

　　选项B整天吃喝玩乐。

　　选项C帮助有困难的人。

　　选项D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

　　明明心总会倾向于B的选项，可是为了正确还是选了ACD。

　　时迁听他说话，感觉自己一头雾水：“所以你是故意考那么点分的？”

　　“八十分还嫌少？”

　　对他来说很多，但对陈渡这样的学霸来讲那就是大退步。

　　“说实话我恨不得交白卷。”

　　时迁再次陷入了沉默。

　　来到房门口，陈渡拿出了钥匙就准备要开门了，客厅里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全都是抽完的烟头，整个屋里都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时迁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去找什么？”

　　见他在抽屉旁翻找着些什么，时迁忍不住问。

　　说实话，时迁还挺羡慕陈渡的，无论走在哪里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无论是成绩还是长相都是上上等，人缘方面也被他处理的很是得当，那些人好像都听他的。

　　那样的淡定自若，似乎对一切都不是那么的在乎，他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以站在最高的顶端评判别人。

　　在老师同学的眼中，他也是那样好。

　　没有人会选择去远离这样的人，人总是愿意靠近美好的事物。

　　而时迁呢？

　　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交汇在了一起，不，准确来说，是陈渡硬闯进来的。

　　在他灰暗的人生中化开一条裂缝，而那条裂缝中散发着从未见过的光芒。

　　想靠近，又怕玷污。

　　他是脏的，他什么没有做过？

　　怼老师、骂父母、和同学打架、翘课、打老师……

　　这时陈渡拿来的医药箱，下手很轻，将垫付抹在他的伤口处，时不时还问：“我下手重不重？疼不疼？没有弄疼你吧？”

　　时迁只是回答：“没那么矫情。”

　　“唉。”

　　时迁皱眉：“叹什么气？”

　　陈渡张口就来：“我在思考，和我这么优秀的人做同桌有没有感觉压力很大？”

　　“……”
　　神经。

　　处理好伤口后陈渡将医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两人又坐在了一起，空气不出意外的凝固着，时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似乎怕打扰到陈渡，把声音放的很小。

　　“还不睡么？”
　　陈渡忽然凑过来，看到他在打游戏顿时愣住了。

　　时迁把时间分配的很好，白天在学校，放学后去酒吧兼职，十二点后就回到家给人打游戏，睡眠时间就是白天在学校的那段时间，通宵打游戏已经成了常态。

　　曾经打游戏是为了娱乐，现在不管如何只求个快点胜利。

　　陈渡沉默：“……”

　　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

　　这时时迁收来了一条消息，是来自“？”老板的消息，他点开看：

　　【在吗？】

　　时迁打字：在，怎么了老板？

　　-[？]：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行舟]：老板，我在忙。

　　下一秒对方发来转账，时迁看着那个数字连手都有些颤抖了。

　　一万，花钱找他聊天？

　　-[行舟]：我亲爱的老板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算是感情上的问题吧，你能给我出个主意吗？

　　感情上的问题。

　　时迁对这个没有经验啊。

　　他打字：具体什么情况呢？

　　-[？]：这个不好说，你有没有让我脱单的办法？我喜欢的人目前也是单身，应该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这样啊。

　　-[行舟]：那就追她试试看啊，哥们遇上这种事不能怂，晚了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此时，陈渡“噗呲”一声，他没憋住笑了出声。

　　时迁抬眸：“你笑什么？”

　　陈渡被呛得咳了几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时迁同学你盯着手机的样子很呆。”

　　他呆？

　　时迁无语：“你睡觉去吧。”

　　“你不睡？”

　　“有事。”

　　陈渡“哦”了声，起身果真要往自己房间里走起，临走前还说了句：“不要太想我，晚安我亲爱的同桌。”

　　“……”

　　忽然单住发来一条消息：关键是怎么追啊，没经验。

　　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女孩应该都喜欢一些比较浪漫的东西吧，比如玫瑰花、千纸鹤什么的，不行咱就直接表白，写情书！

　　对方好久没回消息。

　　时迁靠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手机猛地震动把他给吵醒，他拿起手机看消息：那如果这个人是原生家庭，总是想要把身边的人都推开呢？

　　-[行舟]：那你就打动她，用举动，别整虚的，让她感受到你的真诚。

　　-[？]：我明白了。

　　这是谁家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啊。

　　看对方没再问他问题，想必这天算是聊完了，平白无故赚了一万，时迁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犹豫片刻将钱退回去了三分之二，并留了句。

　　-[？]：怎么退回来这么多？

　　时迁回复：老板，你给的太多了。

　　他真怕这天上掉的馅饼把他给噎死。

　　-[？]：不说了，早点睡觉。

　　时迁很简单的回了一个“嗯”字，就麻溜的切换到了游戏页面。

　　*

　　大早上陈渡不知道抽什么风，五点多钟就起来下楼不知去干什么了，此时还在打游戏的时迁根本无暇顾及他，直到他打完游戏才慢悠悠的给陈渡发消息。

　　-[行舟]：你在哪？

　　十几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人回消息。

　　这时他打游戏也打累了，索性摸进他们班内部群，看看那些人平时都在聊什么。

　　[匿名A]：咱们班刚转来的那个学神晓得不？和时迁做同桌后退步好厉害。

　　[匿名B]：哎呀，你们怎么一天到晚都离不开时迁这个名字？

　　[匿名C]：咱班还有谁像时迁一样三天两头就闹出事儿的人吗？

　　所以说，他的瓜最多。

　　时迁“切”了声，现在又觉得他耽误陈渡学习了是吗？有本事就把他们两个调开啊。

　　正好他还落得个清净。

　　就在这时候，陈渡提着刚买的早餐走了进来，两人相视一眼，人就开始邀功：“你亲爱的同桌给你带了早饭，等下我们一起去上学怎么样？”

　　时迁愣住：“你大早上的跑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早饭？”

　　这人，傻逼吗？

　　陈渡重重的点头：“当然，有没有感动到痛哭流涕？”

　　有点感动。

　　但不多。

　　时迁死鸭子嘴硬：“感动不了一点。”

　　陈渡故作心痛的样子说：“扎心了，哥把你揣兜里，你把哥踹沟里。”

　　“……”
　　有那么夸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