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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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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演员,董恬恬非常清楚剧组搭档的合作流程,一旦电影杀青,一旦宣传期结束,一旦颁奖季落幕,她和屈韵就很难再有长时间相处的机会,除非两人再次合作完成另一个项目。所以,无论她们现在拥有什么,都是存在保质期的。
而在这短短的保质期里,她也只是屈韵生活中的一个小客串,她仰慕的星星,更多地将光给了另一个人。
每次注意到屈韵看向雷思闻的眼神,她都会将目光自动移开,将愤怒埋在胸口深处。她没有理由生气,她只是前辈一部戏的搭档、28岁的小插曲,屈韵的人生或许需要一个女主角,但人选似乎从来都不是她。
可是,雷思闻似乎给了她一个可趁之机,这女人半夜三更醉醺醺地从一个陌生人的车上下来,穿着毫不合身的外套,脖颈上斑斑点点,但凡长眼睛的,大抵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方面,她痛恨这位编剧将一份真心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毕竟,那天她跟着追到海边的时候,是雷思闻主导一切的发生。这就是人类的本性?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还是,这个女人只把屈韵当做排解寂寞的消遣,或者一个用于满足自我虚荣心的舔狗?
另一方面,她感谢这个女人的无情,或者就再试一次吧?拍摄日一天天推进,就意味着分开日的倒计时在逼近,她想把短暂的保质期升级。
成为白老师画作模特的经历很特别,一开始,她以为这和摄影没什么区别,听从画家的指挥,摆出契合主题的POSE,更多的是创作者借助人物,去完成商业美学和个人美学的合二为一。
但绘画实在太不同了,没有具体的创作主题,也不要求特定的姿势,甚至大部分时间画家的双手是停滞的,眼眸却像聚光灯一样,它们那么大、那么明亮、那么深邃……总是射向屈韵所在的方向,如果将其类比为双手,她怀疑它早已抚过屈韵的每一寸肌肤。
第一天结束,画布上竟然没有整体的构图,只有屈韵迷人的脸部线条,以及白老师那张涨红的脸。今天的情况好了一些,因为屈韵的形象更加生动,从嘴唇朱红色的边缘到诱人的接缝,这短短的一厘米竟让她浮想联翩。
她无法停止想象自己的嘴唇将那里完美堵住,直到两个人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她从线条里看到这些,那执笔的人呢?
而后进度又慢了下来,执笔的人开始疯狂地擦拭画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这对她完全形成了一种折磨,因为她此刻正待在屈韵怀里,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后背上,另一只手揽进她松散的头发轻轻拉扯。
她张开双唇、头向后仰,双手抵在屈韵的胸前,总会无意识地捻动指尖的衬衫布料。她几乎要忍不住怀疑,白老师是不是对屈韵有私心,于是没忍住试探的嘴,“白老师和我们说说您的故事吧。”
女人停下了画笔,“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和一个可能比你大几岁的女儿。”
“那您女儿呢?”她毫不犹豫地继续深入,直到后背失去了支撑的压力。
“今天到底为止吧,我们明天见。”屈韵出乎意料地中断了她和白老师的对话。
怀疑的阴云更大了!目光来回游移,这两人会不会早就认识?合作这么久,她对屈韵的表情烂熟于心,总能捕捉到它所有的微妙之处。
现在的屈韵,一马当先地走在村道上,根本不曾回头等她。她小跑着追上去,差点被凹凸不平的道路绊倒,不屈不挠地拽住了某人的胳膊,“喂!屈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你和白老师是不是认识,她是不是你某一任女友?”
搭档显然被她的直言不讳给吓到了,先是站定、一动不动,然后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怪诞和荒唐。她无法消化这个奇怪的笑声,“不否认就是承认咯?”
沉默片刻,这人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嫌恶地扬起眉毛,“董恬恬,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私事?又有什么资格逼问一切?”
她知道,屈韵这人如果感应到威胁,就会化身成一条狠毒的蛇,会在发起攻击时尽可能注入更多的毒液,咬得越狠,意味着离真相越近。
“为什么全天下谁都可以,就我不行!为什么白老师你都能接受,就我不配!为什么谁的感情你都回应,就除了我一人!”她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因为来来往往的乡民纷纷驻足,有不知所措围观眼前一切的,也有举起手机准备拍下八卦的。
而屈韵,只是拉起她的手,领着她一步步远离了乡民的包围圈,最终走回民宿,借了老板的私家车,把她塞进副驾驶座,然后驶向未知的方向。她哭花了脸,看不清周边的路,只能分辨出大面积的色彩,比如夕阳把天边的云彩染上了霞绯。
“我们要去哪儿?”
“可以说话的地方。”
跟随导航,穿过民居错落的小镇,抵达半山上一处孤岛般的建筑,白墙、灰瓦、原木,从外观上看颇有些宋朝的风雅。
整个民宿只有五间客房,对于一场突发的吵架,屈韵立刻便能找到如此隐谧的地方,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走入其间,从大大的落地窗看出去,白色的蒸汽在不远处缓缓升起,它穿过凉爽的空气,飘向布满繁星的夜空。
如果刚才还是怀疑,那现在无比确定,这就是一家适合双人同游的温泉酒店。
院落里的泡池由自然的岩石围合而成,灯光点缀在岩石周围,洒出温暖的黄色光芒。屈韵一边走一边脱着衣服,随手从白色床上单抓起一件浴袍,身影慢慢消失在白雾之中。
既然某人决定坦诚相见,那她怎么可能临阵怯场。赤足踩在草地上,每一步都让脚底板有些痒,屈韵靠在一侧池壁上,闭着眼睛似乎想给她一些隐私。
当蒸汽在周围升腾,当热水淹没裸露的肩,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水面上漂浮着一个拇指托盘,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托盘带着酒壶和酒杯飘到了她的面前。
屈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也痛快地效仿,酒水从杯子两侧溢出来,沿着下巴一滴滴自脖颈向下滑,直至在温热的池水中消失不见。
如果屈韵注意到她脸颊上的红晕,这人也不会提及,只是自顾自地在热气腾腾的水下懒洋洋地揉捏着肌肉,池水随着某人的动作泛起阵阵涟漪,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颈窝。整整一分钟,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原本是准备和雷编剧一起来么?”她轻声问道,
屈韵的眼睛垂了下来,算是作答,但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羞愧。“白老师是我母亲。”
一时之间,她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对不起。”
“如你所见,我和她关系并不好,自她成功逃离失败的婚姻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她刚想开口,驱散屈韵脸上浓得化不开的忧伤。“长大后,做慈善时,接触了一些被家暴的妇女,逐渐能理解她当初的行为,但依旧无法释怀。”董恬恬胃一沉,大概拼凑出了故事的轮廓。”
突然池水的涟漪升级成了清波,屈韵从中站了起来,热气环绕着眼前这具赤裸裸的躯体,长发完全湿透贴在头上,从肩膀垂到背后,闪闪发亮滴着水。
夜风吹走了白雾,她注意到了这人后背的疮痍,也注意到肋骨上的纹身,然后一切都被白色的浴袍裹住了,遮挡了她窥探的视线。
要么?不要吧?就像一个盲目的信徒,所有的动作都被神明所操纵,董恬恬走出了温泉,急速的脚步让脚底的瘙痒转瞬即逝。她伸出手臂锁住了屈韵的腰,将侧脸贴上对方的肩颈。“你还有问题没回答。”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天然硫磺的味道。
夜色静谧,流水潺潺。修长的手指覆上了她的,一瞬间松动了牢固的拥抱,屈韵慢慢转过身来,栗色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未着寸缕的她。
她有些害羞,想要用双臂遮住自己,但依旧一动不动,任由目光扫视起每一个细枝末节,因为她并不以此为耻。她想要屈韵看到她的决心,她的渴望,她的爱慕。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柔软的指背轻抚着她的脸颊。“我或许是你最糟糕的选择。”
“我不在乎!”她听见自己热切地说。
无畏的坚持,似乎让屈韵的态度软化了。她冲动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是一个迅速而激烈的吻,用舌头轻轻舔着屈韵的下唇,咬住它,小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做这个。”
栗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有些墙倒塌了。“上映半年,如果半年之后,你不再是文斯蕾,我不再是秦雅,你依旧这么认为,那就再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会不一样。”
董恬恬不明白屈韵为何以半年为期,但有限的时间似乎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她放开柔软的嘴唇,手指卷曲在对方的后颈,用鼻子蹭起肩膀上皮肤,无意识地在那儿描绘着图案。“那就陪我跳支舞吧?”
不给屈韵任何婉拒的机会,她拿起手机按下播放键,爵士乐迷人曲调响彻整个空间。她闭上眼睛,试着从唱片上挑出弹奏的每个音符,单簧管的演奏,喇叭的轰鸣,鼓声的打击,通通溜进了她的耳朵,这对她加速的心跳产生了一些缓解作用。
“你不觉得这个阴谋太明显?”轻声细语,音色撩人,屈韵简直可以轻松地把该死的天气预报变成一个情色有声书。
手臂轻轻地滑过她的肩膀,滑下她的背,环住她的腰,那张漂亮的脸就在那儿,盘旋在她的肩上。
当她感觉鼻尖擦过脸颊,嘴唇在耳边轻轻移动时,一阵刺痛传遍了全身。“明明是只小猫,为什么要装老虎。”屈韵补充道,嘴角挂着顽劣而调皮的笑,爵士乐在背景中低吟浅唱,“还想知道什么?”
问题是开放式的,这是她的机会。董恬恬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然后慢慢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是半年?”
屈韵轻声笑了起来,“因为到时候,你会发现我有多糟糕,会避之唯恐不及。”那双闪亮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并不冷酷、眼角柔和,“晚安,小猫。”
小猫?她并不讨厌这个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