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影后是她的黑月光》台晓卷

13、第 13 章

　　雷思闻凝视着眼前的镜子，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看起来棒极了。她偶尔会被邀请出席为新晋作家举办的活动，但这一次，活动的类型是陌生的，举办的环境也是陌生的。光是要求穿着晚礼服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打起退堂鼓。

　　在小K的强烈坚持以及运筹帷幄下，她借到了这身大牌定制：柔软的雪纺向下伸展，丝带固定出腰部的曲线，开衩露出了光滑的双腿，且衣服咋舌的价格，仿佛能成为任何脆弱的灵魂的坚硬铠甲。

　　为了避免走光，她不得不用胶带将衣襟的褶皱固定在胸口。不小的胸围，是她高中被欺负的原因之一，也是如今她不自信的来源之一。而今天穿成这样，是为了一个非常具体的人，她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屈韵，自己没有被那些身材羞辱打败。

　　可是，到了现场，她立刻怂了。这里挤满了人，叫得出名字的人：演员、导演、音乐家、主持人和模特，当然，还有不少狗仔。他们穿梭在人群中，相机随时准备着，活动入口处甚至还设置了专门的地毯和拍照环节。

　　到目前为止，她以某种方式设法避开了屈韵，但活动本身已经足够疯狂。她挽着陈帆的手臂穿过人群，站在了红毯制定的拍照点。一名摄影师对她大喊，要求她保持静止、看向镜头。

　　这是雷思闻第一次参加星光璀璨的娱乐圈聚会，站在灯光下的她很紧张，但仍旧记得小K告诉的一切：

　　营造松弛感，别握紧你那该死的小拳拳，试着微笑就像超级大帅哥刚刚主动和你搭讪，还有注意不要抖腿，去吧，用你的好身材和可爱脸蛋，给娱乐圈一点来自作家的震撼。

　　于是她微笑，转身面向镜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不错，因为陈帆在今晚初见时就瞪大了眼睛，对她说，你看起来很性感。

　　小K拜托了熟识的装造团队，美容师让她的皮肤焕发光彩，美发师花了数小时完成了迷人的造型，甚至还有品牌方赞助的免费珠宝，显然这就是娱乐圈的运作方式，这一切，让她在面对刺眼的灯光和快门的咔嗒声时感到自在。

　　顺着人流向前走，突然地毯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喧闹声，期待看到超级巨星或是重磅嘉宾，可是只有屈韵，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这次新戏的搭档董恬恬则一身红裙，站在屈韵身侧。

　　刹时，闪光灯将拍照点照得亮如白昼，记者的喧闹不绝于耳。在她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之前，比如死死地盯着看，高跟鞋踩到脚下的裙子，当众摔个狗吃屎，陈帆放在她腰上的手向前推了推，强行把她带离了红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布满了由白色桌布、华丽花卉装点的长桌，桌上香槟、甜品、美食一应俱全。环顾四周，严格来说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攀谈的人，她是今夜名利场里一个显眼的孤独者。

　　还没来得及思考，陈帆就拿起一杯香槟递到她面前，再三犹豫还是接了过来。随即便是一轮又一轮的被迫社交，之所以是说是被迫，一则，因为这更像是陈帆和各位圈内大佬的毛遂自荐，二则，男友的开场白总是从新戏或屈韵开始。她作为女友或是作为编剧，仿佛都可有可无，这不属于雷思闻的舒适区。

　　“原来雷大作家在这儿啊。”她认识这个声音，有着少女的甜美和娇憨。深吸了一口气，当她转身时，屈韵穿着黑色女士套装，双唇笔直，下巴紧闭，冰凉得像个机器，让人真想伸手去戳弄，直到完美的面具狠狠破开。但这太不合时宜了，所以，她只是对屈韵眨了眨眼，然后握紧拳头，转身对着董恬恬微笑。

　　“我喜欢你的衣服，而且……看不出，雷姐你身材这么好。”年轻的女生笑着说，黑发轻轻地卷曲在她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雷思闻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下一秒。“屈韵，你觉得呢。”

　　这句话让她开始胡思乱想，第一，董恬恬叫她雷姐，第二，却没有称呼屈韵为屈姐，第三，屈韵认同关于“身材好”的这句评论，因为她没有错漏大明星掠过她胸口的眼神。当她捉住那一闪而过的瞬间时，胃里浮现一丝兴奋。

　　不远处，端着酒杯的老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为了攒下今天这局，她可是把家底都快掏空了。为的，不仅是给屈韵和董恬恬的首次合体打造良好氛围，毕竟细数屈大明星从业的这些年，似乎真没和女人有过太多交集，更别说合作炒绯闻了。

　　而且她也想借此探一探屈韵和雷思闻的真实关系，暗恋对象？前女友？还是其他……虽然难以想象屈大明星会爱任何人，但青春期总不能也是油盐不进吧。于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屈韵好好“售卖”和董恬恬关系，至于那老同学，她不信几杯美酒下肚，还撬不开大作家的嘴。

　　音乐响起，又到了每一场聚会都不必可少的环节。雷思闻以前从未见过屈韵跳舞，更别说跳男步了，而她对于探戈的了解也仅限于一部经典电影《闻香识女人》。

　　她不确定这是风格的本质还是演绎的人。灯光下，两位演员，好像正用身体感受对方，你进我退，对抗妥协，舞步轻盈而缠绵，每一次眼神交汇、贴面转身、绕回紧贴……都很，就正脑海正试图为此找出一个妥帖的形容词时。

　　“跳的不错吧。”循声看过去，老铁得意洋洋地晃着酒杯中的液体，仿佛正在欣赏的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董小姐的大学专业是舞蹈。”

　　尽管董恬恬的舞步很出色，但雷思闻的眼里却只剩屈韵。这人动作流畅、控制自如。这时，董恬恬抬起了腿，屈韵不仅接住了它，还借势将搭档拉得更近，她们的脸相距不足一寸，屈韵的胯部紧紧地压在董恬恬微微张开的大腿之间，舞蹈在最后一次华丽的炫技中结束，雷思闻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只是一眨眼，她就找到了她。就像以前一样，屈韵毫不掩饰，在昏暗的灯光下，栗色的眼睛几乎是黑色的。她立刻看到了自己，另一个版本的自己，正替代董恬恬，成为屈韵的舞伴。

　　不，不，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对着陈帆的头像发了条，“身体不舒服，我想提前离场。”此时此刻，她本应靠在柔软的床上，煲着囤了很久的剧，或者和小K聊着各自的近况。但现在，她迷失在这纸醉金迷的派对上，男友不知身在何方。等待半晌，盯着空无一物的回复框，她愤怒地锁上手机，把它塞回了包里。

　　“陈导惹你生气了？”有人滑到她身边，用京片子特有的语气试探。雷思闻转身，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怒火在胸中沸腾。她审视了老铁一眼，试图让自己不要迁怒无辜的人。“不得不说，雷大作家眼光真不错，这选角看起来真的很养眼。”又是那种骄傲的语气。

　　“我当初投的反对票。”她实话实说，但经纪人却开怀一笑，冲着她举起酒杯，这该死的高跟鞋，该死的裙子，该死的派对……有些自暴自弃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在她微醺的脑袋恢复理智前，已经放任屈韵的经纪人将她拉进活动的聚光灯下，两人跟随音乐随意摆动。“雷编剧既然是咱家屈韵的高中同学，能分享下年少的逸闻趣事不？”

　　逸闻趣事？一瞬间雷思闻差点就要将反讽的话脱口而出了，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没什么值得分享的。”老铁却也不着急，挤眉弄眼来了个单刀直入。“那你们算得上朋友吧？毕竟上次她特意嘱咐我，给您办了升舱。”她就知道！这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巧合！

　　在构思答案前，她盯着经纪人的眼睛看了很久，想从这短发女人的脸上读出点什么，但发现对方也在读她，于是避开了对视，自嘲地笑了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这世上有谁盼着屈韵遭殃，那第一个或许就是我。”经纪人又走近一步，好像打算再靠近些小声地说，说些除了两人以外谁都听不到的话，但……

　　“老铁，那边有人找。”大明星一边宣布，一边把经纪人拉开，几乎没有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放下酒杯。

　　雷思闻松了一口气，两人目送老铁渐行渐远，突然大明星转过身、歪着头，“看起来轮到我们了。”

　　“没什么必要。”她立刻拒绝道，但手腕却被人拽住。

　　“我保证不会踩到你的脚。”屈韵笑着说，眼神让人想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雷思闻屏住呼吸，感觉屈韵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这是一种淡淡的触感，几乎没有，但温暖透过薄薄的织物，立刻传导至肌肤上，这让她在夜晚的微风中瑟瑟发抖，让她被穿刺过的花蕾硬了起来，突然感觉太冷了。

　　一首新歌响起，第一个音符表明这是一首慢歌。雷思闻感到很尴尬，就像她第一次作为转校生站在讲台边，没有人教她应该把手放在哪里。但屈韵向她靠近了一步，直到背上的手刚好绕过她的腰，毫不费力地设法将两人组合在一起。

　　身体靠得太近，以至于雷思闻无法呼吸，一遍又一遍，她告诉自己，或许这是因为高中的痛苦记忆，这是害怕，这是恐惧，这是PTSD……没有别的，这与突然间的温暖无关。

　　她强迫自己去注意歌词、注意旋律、注意周遭，因为另一种选择是注意皮肤燃烧的方式，灼热的温暖来自轻贴她腰部的掌心。这只手曾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按在冰凉的瓷砖上，也曾猛烈地拉扯她的脐环，就像在拉扯某种原始的东西。

　　这是屈韵的专属，她十八岁冲动的产物，至今不想深思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将这个穿孔像标记一样随身携带，金属环可以被取下，疼痛可能会消失，但皮肤上的痕迹将会永远保留下来。

　　直至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打了个寒颤，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我希望，你暂时对我们的过去守口如瓶。”

　　这句话，瞬间拨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她因屈韵的接触而感到温暖就是个笑话，没有任何一个头脑健全的人会不反感毒蛇的伪善。所以雷思闻！你就是个可悲的蠢货！

　　猛地退后一步，当看到经纪人仍在远处打望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捂着嘴寻找最近的洗手间，就像一块下沉的岩石深深坠入胃里，翻滚、搅动、上涌……一股脑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在了马桶里。

　　余光中，有一双熟悉的鞋，张开嘴想把人赶走，但又一波浪潮袭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摆脱这种屈辱的局面。内心有个声音在怒吼，滚！屈韵你给我滚！但这一次，大明星只是弯下腰，帮她把头发向后挽起，一言不发直到她清空自己的胃。

　　“喏。这个或许会让口腔好受些。”转头，屈韵摊开的掌心上，散落着几颗薄荷味的糖。但她一把推开了屈韵的手臂，糖果全数散落在厕所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