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真心》瑶台蹦迪的仙女W

1、医院

　　梅江市的十一月已经是冬天了，乔虞拎着饭盒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小时，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地方。乔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回头张望的时候或许是没站稳，或许是被人推了一下，又或者是被电动车的挡风剐到，总之她和那罐子鱼汤一起倒了下去，倒下的前一秒她耳边又响起顾为谦和他朋友的对话。
　　“宋双宜不能留在富斯了，把她调去你那边吧。”
　　“为谦，照我说，当年你和乔家联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这两年双方的生意也稳定了，你要是喜欢小宋，和乔虞离婚不就好了，反正你俩没孩子，你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别乱说，我对小宋只是欣赏，你也知道原因。”
　　原来即便在一起三年半，只是一个与宋知夏有些相似的人在顾为谦的心里依旧比她特别，对她依旧只是各取所需。这一刻，乔虞清晰地听到了花落的声音。
　　乔虞听见耳朵边有人说话时，意识还有点不太清醒，又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是乔燃眉毛皱成一团的脸。
　　“姐，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起来喝点水？姐？乔虞？听得见吗？你别吓我，医生说孩子没事，你别害怕。”
　　乔虞听到孩子才回过来神，对了，自己去富斯拍卖行就是想告诉顾为谦这件事，很紧张地追问道：“孩子没事？”
　　乔燃看到乔虞终于有了回应，赶紧点头：“对对对，孩子没事，你也没事，脚崴了一下，手有一点点擦伤，绝对不影响你以后弹钢琴，多休息几天就行了，还好那小电驴跑的慢。”乔燃边说话边把病床给摇了起来，给乔虞在腰后面垫了个枕头，又把水杯端起来，“来，先喝点水。怎么怀孕没告诉我们？爸妈在国外还不知道这事，顾为谦现在正往医院赶，估计十分钟…”
　　“我不想见他。”乔虞打断了乔燃的话，接过那杯温度刚好的水，直直地盯着乔燃的眼睛，轻声重复道，“阿燃，我不想见他，你能想办法吗？”
　　乔燃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冷了下来：“顾为谦欺负你了？”
　　乔虞垂下眼睛，手指摩挲着带着花纹的玻璃杯面，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自己欺负自己，要委屈自己三年才发现我和他终归是不合适。”
　　乔燃还要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乔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就把屏幕朝向乔虞晃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是：顾为谦。
　　“不想见就不见，交给我了。”乔燃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出了病房。
　　乔燃没接电话，出了医院站在门口点了支烟，看到顾为谦一边打电话一边步履匆匆地大步走过来，甚至没看到站在门口的乔燃。
　　“顾为谦。”乔燃出声拦住了他，顾为谦这才停下脚步，看到门侧的乔燃。
　　“你怎么在这儿？小虞怎么样了？”顾为谦说话气息有些微微的不稳，向来打理妥帖的额发垂下了几缕，脸上焦急的神情不似作伪。乔燃心想这么多年总算是见到一次顾为谦有些狼狈的样子，这时候乔燃还不知道后面的日子里会见到更多顾为谦憔悴黯然的样子。
　　“醒了，又睡了。”乔燃抖了抖烟灰，看见顾为谦准备继续朝医院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说了睡了，别吵醒她。”
　　顾为谦抬眼看向乔燃，平常看人似乎总含着一点笑的眼眸变得凌厉起来，顾为谦情绪起伏大的时候，眼睛里的一抹蓝色较平常会更纯粹一些，好像暴雨前翻涌的海浪。只是他还未开口，乔燃就已经松了手，把烟叼回嘴里，看也不看他，语气很稀松平常道：“我姐醒来时说，不想见你，我说没问题。”吐出一口烟，又看向顾为谦，“所以，还要我拦吗？”
　　顾为谦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转过身朝乔燃伸出手，“烟还有吗？”乔燃连同打火机一并给了他。顾为谦打着火，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烟圈散开的几秒钟，表情又恢复了平常从容的样子，不清楚是不是太久没抽烟，顾为谦感觉嗓子似乎有些发紧，缓缓开口道：“小虞身体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问题，扭伤了脚。”乔燃听他没问为什么乔虞不想见他，也没问起孩子，心里更清楚了几分乔虞的意思，大约是顾为谦根本不知道乔虞怀孕的事。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就靠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墙上，看向进进出出的人群，直到香烟燃尽，都没再说话。
　　“回吧，等我姐想见你了我会联系你。”乔燃把香烟扔进垃圾桶，转身进了医院。
　　顾为谦站着没动，手指夹着已经快燃到尽头的香烟问：“她不想见我，连电话也不愿意通吗？”
　　乔燃脚步停了一下，仿佛是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只是会不会通我想你应该知道。”之后没等顾为谦再应声，径直往电梯厅走了。
　　话音刚落，恰巧吹来一阵风，烟蒂上零星未灭的火星子蹦到了顾为谦的手背上，他似无所觉地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头。他来前听到助理汇报说乔虞上午来过了，还带着饭盒，那大约是听到了他和方行远的对话，那么这次车祸最大的责任在他。要怎么解释他说的那番话才能取得原谅呢，要怎么才能让乔虞愿意见他呢，顾为谦想不出头绪，不自觉地又点起一支烟，直到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连呼吸之间都开始起雾。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不到六点钟天就完全黑下来了，顾为谦站着的地方灯好像坏掉了，烟雾缭绕间只有一点火星明明灭灭，有些看不清面容，整个人像是身处一片独立的空间隐身在了夜色里。
　　来往医院门口的人自然都是匆匆忙忙，可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站着一个身高腿长衣着考究的男人，有些奇怪地立在墙边不进不出，只是沉默地一根接一根地点燃香烟。
　　期间服务台的小护士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顾为谦把烟掐灭，冲人笑了笑表示在等人。他这么一笑，眉眼放松，眼底的蓝色流动起来，小护士被迷的晕头转向，主动问道：“您知道病人名字吗？或许我可以帮您查一查他的病房在哪里。”
　　顾为谦依旧是笑了一下，嗓子有些哑：“不用了，是我说错话惹了爱人生气，她不愿意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一等。”
　　小护士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里全是丝丝缕缕的苦味，女人本就容易爱心泛滥，更何况是一个忧郁的英俊男人。小护士心想什么样的女人忍心这么冷的天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呢，可当事人婉拒了她的热心，她只能力所能及地送了杯热水出来，又回到了服务台。
　　乔燃出门给乔虞买她喜欢的糕点时，路过门口发现顾为谦还站着原地，主动搭话道：“我去买福锦记的糕点，搭我一程？”
　　顾为谦点点头把烟掐了，手向前方一指，“走吧，我车在前面。”两个人一路无言地走到停车场，乔燃走到车前故意开口刺他，“知道在哪儿吗顾总？要不然我来开？”
　　“河清路那家吧？”顾为谦没理会乔燃有些嘲讽的语气，直接坐进驾驶位发动了汽车，“上车吧，这个点过去，蝴蝶酥应该还有得买。”
　　乔燃嗤了一声，还是坐进了副驾，性能卓越的汽车一下子便滑进了夜色。一路上车内只有电台的女主播播报路况的声音，车内明明开着循环，空气却沉闷而凝固，最后还是乔燃出声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清楚为什么我姐不愿意见你，啧，你这一身烟味太呛人了。”乔燃按下车窗，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乔燃接着问道“那尽快离婚你也没什么意见吧？”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因为乔燃开着车窗的缘故，后面车主的骂声很清晰地传了过来“草，开宾利就他妈随便急停啊！”
　　乔燃心情很好地探出头朝后面挥手，“不好意思啊兄弟，开宾利也是会被离婚的，他心情不好，体…”
　　话音没落，车子重新启动加速，直接飞了出去，乔燃差点闪着脖子“哎，你什么毛…”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我有意见，小舅子。”顾为谦盯着前方的车流一字一句道“我不离婚。”
　　乔燃揉着脖子嗤笑了一声，“顾总，当初咱们两家都是为了生意，现在都平稳着陆了，就赶紧解绑吧，别耽误双方时间了。”乔燃顿了一下，“尤其是您的。”
　　顾为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离婚。”
　　病房里只剩下乔虞自己，心里有些茫然地想：孩子既然没事，那自己醒来时强烈的失去感又是什么呢？乔虞抬眼看向无人的门口，愣了会儿神，突然眼睛微微一弯，有些释然地笑了，也许她只是失去了一段勉强的感情，一个不会爱她的爱人，一个不温馨的家。她低头抚上小腹，笑意更温柔了一点，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况且现在觉悟也不算太晚，就像当时离开学校去法国学习钢琴一样，是时候彻底离开顾为谦去找寻新的生活和自己了。
　　乔虞想或许这一天才是她的幸运日，她终于有勇气结束自己与顾为谦这段持续三年的婚姻，以及自己这场连绵不绝的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