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弹琴仙说爱》米女

4、四 酒后真言

　　山野幽林，杳无人烟，偶尔传来鹰啸与间隙不断的虫鸣。
　　月光无私的倾泻下来，安抚着大地，也照亮着林间穿梭的一紫一白。
　　“喂，弹琴的，本仙人早把追兵甩干净了，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这么拼命赶路吧。”看着不时抬头看向空中的溟丞，玄澈出言提醒道，“放心好了，有本仙人在，没人伤得了你啦。”
　　溟丞抱着琴，默默的走着，若没有听错，刚才那声鹰啸应该是被刹鹰驯服的山鹰所发出的，没想到这么快，刹鹰就找来凡界了，一定是之前在京城闹的动静太大……溟丞抿着唇，如今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避开刹鹰。
　　见溟丞压根没有理会自己，玄澈走快了两步，挡在溟丞前面，“弹琴的，你居然无视本仙人？！”虽然玄澈成功的看到了溟丞那没有表情的脸有了一丝丝动静，但明显是一丝厌恶之情。溟丞不着边际地绕了过去，“玄兄若累了，只管休息便是。”
　　“你……！”玄澈咬咬牙，想他在仙界也颇有名气，除了师父，哪个神仙没有被他捉弄过= =////，怎么到了溟丞面前，就处处受气，偏偏自己还舍不得甩手走人，越想越不甘心，“这点山路，本仙人怎么会累！倒是你，到时若再晕倒了，可别怪本仙人……”再抱你一次，玄澈惊觉自己差点说了不得了的内容，赶紧停口，尴尬万分。
　　溟丞抱着琴的手指不禁一紧，压下心里的怒气，这个疯子仙人，难道在打什么龌龊的主意？！不是溟丞自恋，溟丞的容貌在魔界就经常引来一些“麻烦”，但毕竟是魔尊之子，大多是有贼心没贼胆。溟丞虽没经历过风花雪月，但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吧，魔族都是随性而为的，只要能够办到，管他是男是女，甚至强抢别人的配偶都有可能。溟丞又怎会看不出，玄澈对他确实有了些不一般的心思，现在魔气微弱，鄙夷的同时，却是无计可施。仙士修仙，毕竟还是凡人，有凡心还说的过去，眼前这个疯子仙人有着这么纯净的仙气，一定不是凡界之人，可仙界又有哪个仙人如他这般无赖？！
　　“……咳咳，弹琴的，你别瞪了，本仙人坦白还不行么……是！本仙人是累了，你也知道嘛，本仙人到哪都是乘仙风，何时用双腿走过这么远的路，谁让你不肯让本仙人抱……额，不，带着你飞呢。现在你让本仙人休息，可你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行路，本仙人怎么都放不下心，要是你被啥猛兽叼走了，三年之后本仙人找谁比试啊！”玄澈心虚地指了指前面，“那，之前在空中，本仙人就看到前面有条溪水，不如咱们去溪边休息过夜，天亮了再走？”
　　“……好吧，玄兄这么替在下着想，这还真是在下欠考虑了。”

　　看着答应下来的溟丞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进，玄澈松了口气。
　　来到溪边，溟丞挑了一块较为平坦地方，盘坐下来。上善若水，若说仙气为清，魔气为浊，互相克制，则这水灵之气正处于清浊之间，非清非浊，却是至纯至丰。微风拂过，溟丞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水灵之气，吸纳入腹，顿时疲惫之感缓和了不少，还令四肢百骸轻快了几分。有感而发，溟丞轻拨琴弦，一曲弱水三千同叮咚的溪流合鸣。
　　声色兼备，就缺点味与香，玄澈拨开了腰间的酒葫芦盖，仰头饮下，不知为何，这佳酿入口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好曲！好酒！哈哈哈哈~！”
　　溟丞被玄澈的赞誉怔了下，停下了弹奏，这疯子仙人这样一赞，就好似溟丞在给他弹琴一般，哼，他还不配。
　　琴音忽然停了，玄澈以为是笑声打搅了溟丞，连忙道歉，“呵，抱歉抱歉，本仙人一沾酒就情难自禁，笑得大声了点……”在溟丞越来越阴沉的面色下，玄澈声音越来越低，忽然想到什么，跑到溟丞边上坐下，伸手便将酒葫芦举到溟丞面前，“别生气，尝尝本仙人的宝贝吧~”
　　溟丞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酒葫芦，一抹幽香从葫芦内飘出，让溟丞不免好奇，这就是酒么？
　　见溟丞犹豫的样子，玄澈赔笑道，“这可是千幽花酿出来的珍品啊，本仙人可是费了好大功夫从花仙幽奴那搞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此时不尝，可是会后悔的哦~！”
　　葫芦内的幽香的确让溟丞有些喜爱，但溟丞从未喝过酒，更别说这千幽花似乎是仙界之物，他若喝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哎呀，本仙人说是好酒，你还扭捏什么劲？再不喝，这酒香都浪费了！”若酒香散掉，这酒便不如之前了，玄澈不免有些着急。
　　被玄澈催促，溟丞也觉得自己似乎在浪费好东西，一不做二不休，拿过葫芦，小酌了一口。顿时幽香更盛，沁人心脾，其中的水灵之气竟是更纯更香，原来酒这般好喝！溟丞没做多想，仰头豪饮起来，等玄澈心疼的大叫起来，才回过神来。

　　“呜呜……本仙人的酒啊！！”玄澈心痛的抢回葫芦，仿佛当溟丞是洪水猛兽般，立即跳开，蹲在一边。“弹琴的，你怎么可以不给本仙人留点儿呢！呜呜……”
　　“……”
　　“呜呜，我的酒，我的酒……”
　　“……”
　　“我的千幽佳酿……？！弹，弹琴的？”溟丞半天没出声，玄澈正要替自己的酒抱不平，转头却发现溟丞的情况有点不对。
　　只见溟丞无力的趴在琴上，眼神朦胧，似乎在凝视玄澈，却又好似在透过玄澈看着其他什么。
　　“弹琴的，你别吓本仙人，你怎么了？”玄澈赶忙奔了过去，将溟丞扶坐起来。
　　溟丞无力的靠在玄澈怀里，愣愣地看着玄澈，忽然弱弱地说道：“……娘……对不起……我……做不得人……只……只好成……魔……”
　　“喂喂，弹琴的，你胡言乱语什么？”
　　“……娘，不要怪……丞儿……能不能……让……丞儿在你怀里……多躺会儿……”缓缓闭上眼，溟丞往玄澈怀里又凑了凑。全身暖暖的，溟丞好久没这么安心过了，不一会便睡着了……
　　直到溟丞呼吸均匀起来，玄澈才肯定这厮一定是醉了，可……俗话说，酒后吐真言，玄澈不禁皱起了眉头，怀里的人儿修为不浅他是知道的，的确凡界那些三脚猫的仙士是比不得的，那么，很有可能他并不是凡人……难道，他真是魔么……玄澈打量起怀里睡的安稳的溟丞，微微轻颤的眼帘，绝美的容颜，怎么看都不像师父说的那般，魔都是丑恶的。
　　玄澈虽然不相信溟丞会是魔，但是不禁又担心，若他真是魔，而自己又和他走的这么近，将来势必会被师父和师兄发现……到时候就大事不妙啦！
　　玄澈轻抚溟丞的脸庞，苦笑道：“本仙人喜欢的是你，溟丞，才不管你是人是魔，不过，若你真是魔……本仙人还是离你远些的好……免得师父他们发现你。呵呵，想不到我玄澈，也有这般无奈的恋情那~”这略带凄苦的告白，只有溪水同皓月倾听着……

　　溟丞一醒来，就被两人的姿势吓了一跳，自己何时竟躺在这疯子仙人的怀里？玄澈还没醒，怀抱着溟丞的姿势盘坐在那，微微垂首，打着瞌睡，溟丞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溟丞一边将身子抽出，一边努力回想，昨晚的种种，记忆从饮酒之后便断了，似乎现在头脑还有些嗡嗡作响。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检查了□□内的气脉，溟丞发现魔气虽然仍旧微弱，但平稳了许多，应该离恢复的时刻不远了。
　　“哎呦！”由于溟丞离开，玄澈的怀里空了以后，渐渐失去了平衡，一头磕在身下的石块上，痛得转醒过来。一边挠着头，一边爬起来的玄澈，慢慢忆起昨晚的事，小心翼翼地观察溪边的溟丞，“呵呵，早啊~”
　　只要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能赶走这个疯子仙人，溟丞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也不怎么计较为何昨晚两人是相拥而眠，除非疯子仙人敢提一字半句的。“……已经过了午时了。”
　　“额……”玄澈看着高高悬在天上的太阳，顿时语塞。

　　“这溪水挺清澈的，说不定源头之处是清幽之地，适合疗伤。”溟丞从昨晚在这落脚之时就在思量这件事了。
　　“嗯？若是那样，岂不正好！那就出发吧！”玄澈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却多了份苦涩。这溪水的源头他也隐约见过，似乎是个山谷，正如溟丞猜测的那样，绝对适合采纳天地灵气，疗伤修行。可一旦到了山谷，安顿下来，便是他离去之时，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玄澈的态度和眼神都多了份复杂，溟丞暗想，莫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随即又暗暗否定了，连他是魔都看不出来的仙人，想来也是迟钝的很，自己考虑这么多，反而是浪费心思。说不定他还在为酒的事郁闷而已。为这个疯子仙人，想这么多，溟丞自己都觉得是种精神浪费，拍了拍楠木琴上的浮尘，溟丞神色不变地开始前行。

　　一路上，玄澈的话似乎比之前又多了许多，内容大多是他游历中遇到的美女，品尝过的美酒，还有如画般的美景。玄澈形容的妙趣横生，溟丞默默地听着，竟不觉得聒噪，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一处山谷，溪水正是从谷中的一处泉眼中冒出，连绵不断。
　　玄澈倒是有效率，用仙术调来附近的木材，不消三日，便盖了间木屋。溟丞一直端着琴，盘坐在泉眼边，吸纳水灵之气，调理身体，闷了就弹弹琴，直到玄澈又花了一天，布置好木屋，说什么都要拉着溟丞进去。
　　“怎么样，本仙人能干吧~”玄澈带着溟丞在屋里转了一圈，得意道。
　　“……玄兄是要隐居在此？”溟丞一想到，这疯子仙人为了缠着他，竟盖了间屋子打算常住，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若他敢说，这一室一厅一张床要两人住，溟丞就算杀不了他，也会立刻把这屋子拆了！
　　“额，不不，这是本仙人为你盖的！你就住在这山谷好好疗伤！本仙人这些天，酒瘾早就犯了，怎可留在这山谷，还是就此告辞吧……”玄澈狠了狠心。
　　玄澈说要走，溟丞真是求之不得，赶忙回道：“原来如此，那么多谢玄兄了，不送。”

　　见溟丞一点挽留的意思的都没有，玄澈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把，凝眸细看了会儿溟丞，希望把他的模样在心底多刻画上几分。就在溟丞以为玄澈要反悔时，玄澈笑道：“丞，后会有期！”说完，便离开了木屋，御风而去。留下了有些发愣的溟丞，这是玄澈头一回叫他的名字，竟让他有些失神，他走了，似乎还带走了什么，溟丞不愿承认。仙魔有别，即使这疯子仙人再怎么迟钝，他溟丞也绝不多逾越半步。
　　山谷中，琴声依旧，细水长流，却惟独少了份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