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灵力尽失后》道听途说者

47、旧乡故梦1

　　距离云轻鸿最后一次离家，已经过去了百年了，故乡的景象早已模糊，只在梦里偶被提及。

　　别说回家的路，连那个地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云轻鸿都是不知道的。

　　他其实很多年没有梦见过年幼时的情景，这次兴许是因为食魇怪妖丹的原因，他竟然梦见了自己孩童时的画面。

　　让云轻鸿产生了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

　　云轻鸿先找了家客栈，又买了身新衣，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去吃饭。

　　客栈附近的茶肆生意很好，走货郎、生意人、读书人、跑江湖的，甚至还有几个修行者在此歇脚。

　　云轻鸿叫了壶茶，点了几个茶点坐下。

　　茶肆里十分热闹，客人们聊着近日的新鲜事，云轻鸿一边吃茶一边听他们闲聊。

　　“国师怎么来这里了？”一个年轻人问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边饮茶边道：“兴许是因为港口出现魔兽了吧……若不是国师那样厉害的人物，谁又能对付从魔域流窜出的魔兽呢？”

　　另一个人闻言叹气，“你说说如今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了，近些年是什么怪事都有，以前哪有那么多妖魔妖怪的？”

　　“唉，可不是么？真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听说海上不太平，先前有魔族出没，死了不少人呢。咱们离入海口不远，真怕那些怪物从曲江到这里来啊。”

　　“国师在还怕什么？”

　　云轻鸿慢悠悠地喝完茶，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才转头朝店小二招招手。

　　店小二走过来，云轻鸿递给他一小块碎银，“向你打听一个事。”

　　店小二将银子塞进口袋，笑眯眯地点点头：“您说。”

　　“我想找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条从曲江分流出去的河，河岸上种满了了柳树。”百年过去，村子还在不在云轻鸿不知道，甚至柳树在不在云轻鸿也不知道。也许河流还在，也许连河流都不在了。

　　“这……”店小二有些为难，想了半天，终于有了头绪，“还真有那么一个地方。”

　　半日后，云轻鸿站在了城南有名的青楼一条街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极乐国国主沉迷享乐，上行下效，几乎每个稍有规模的城池，都会有那么一个供人享乐的地方。

　　云轻鸿此时站在城中最大的杂艺苑门口，极乐国没有宵禁，夜晚甚至比白天更加热闹，人群推着云轻鸿朝前走，街道两侧的花楼中张灯结彩，各国售卖到极乐国的怜人歌姬在门口招揽客人，云轻鸿几次差点被姑娘和年轻男子拖进去了。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云轻鸿站在河边的青石台阶上，河中的画舫在黑色的河水中缓缓漂流，画舫中丝竹阵阵，谈笑不断。

　　云轻鸿靠在一棵柳树上歇息，看着夜色里波光粼粼的河道。店小二倒也没骗他，这里确实有条河道，河道两岸种满柳树。

　　不过这条河比云轻鸿记忆里故乡的那条河宽了几倍，看着确实不像云轻鸿的故乡。

　　百年光阴，只怕是真的见到故乡也不认得了。

　　云轻鸿摇摇头，觉得自己此次下山折腾一通真是没意思。

　　忽然感觉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云轻鸿一低头，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正鬼鬼祟祟的想出去，云轻鸿将它捏起来，“想跑？”

　　【哇哇哇！好香！想吃！】

　　渔女馋的不行的想法钻入云轻鸿的脑海，让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液，云轻鸿抬头看去，便看见一个挎着篮子兜售糖炒栗子的小贩走进人群里。

　　【吃点吧，吃点吧吃点吧……】

　　渔女对栗子无比渴望，云轻鸿有些无奈，只得将它塞进袖子里，迈步去追卖栗子的小贩。

　　人群太拥挤了，是往杂艺苑去的。

　　杂艺苑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杂耍歌舞变戏□□番上阵，不同于附近秦楼楚馆，杂艺苑的客人涵盖男女老少，十分热闹。

　　眼见着卖栗子的小贩进了杂艺苑的大门，渔女看他走了一颗小珠子急得直跳。

　　【吃吃！吃吃！吃吃！】

　　它真的谗极了，甚至忍不住嘬了一口云轻鸿，云轻鸿只觉得皮肤火辣辣，撸开袖子，果然手臂上被啃了一个小伤口。

　　“你要是再敢咬我，我就把你丢去泡酒哦。”云轻鸿小声警告它。

　　它不知道什么是泡酒，甚至以为那可能很好吃，于是兴奋的哼哼唧唧。

　　【泡酒！泡酒！吃吃！】

　　云轻鸿无奈摇头，看来魂魄不全的人确实看起来不太聪明。

　　云轻鸿走进来杂艺苑的大门，一抬头就被从天而降的火球惊得朝旁边躲了一下。

　　那火球飞向云轻鸿身后的人，在即将击中那人之前“啪”地炸开，变成了一簇散开的花瓣。

　　花瓣飘落在众人身上，大家才发现这是艺人的戏法而已。

　　旁边的人撞了云轻鸿一下，然后快速钻进人群里。云轻鸿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察觉不对劲，一摸腰上，钱袋果然不见了。

　　云轻鸿立即拨开人群追了出去。

　　这种地方人多手杂，许多扒手常趁着混乱行窃。

　　云轻鸿虽然灵力尽失，也比普通人身手灵活得多。但那个小贼十分熟悉此地，发现云轻鸿追他，很快混进跳舞的人群，趁乱钻出去了。

　　云轻鸿不好暴力推开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没了。

　　【吃吃！】

　　渔女急得直叫。

　　云轻鸿拍了拍自己的右手，道：“钱被偷了，没得吃了。”

　　【哭哭！】

　　云轻鸿被迫感受着渔女委屈得不行的情绪，摸摸身上确实没什么银钱了，想了想，将手腕上的那串玉珠取了下来。

　　转头叫住一个侍女，问：“此地哪里有当铺？”

　　侍女指着一个出口道：“这里便有，你出了那个门，走一会就看见了。”

　　云轻鸿按照侍女指的方向走去，出了大厅，外面也很热闹，这里每一座楼里都有不同的节目，甚至开设了赌坊，因此也设立了当铺。

　　云轻鸿往当铺走，那边离赌坊很近，是生意最好的一家。云轻鸿去到的时候，还需要先排队。

　　云轻鸿看着前面的人，这些人里有人缺了眼睛，有人缺了胳膊，竟然还有人手里拉着一个秀气的小男孩，要将孩子典当在此的。

　　“你这已经输了一只眼睛了，这次要把另外一只压上？”典当行的伙计站在高高的柜台里，低头看着下方要典当物品的人。

　　“那可不成，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可不行。那我不是还有两只耳朵么？耳朵可以吧？”那个独眼男人伸手扒着柜台，问。

　　“当然可以。”伙计道，“耳朵可没有眼睛值钱，一百珠，天亮之前来赎回即可。若天亮之前没钱赎，我们会派人亲自去割了你的耳朵。”

　　“快快快！钱拿来！”那人急不可耐道。

　　云轻鸿看着伙计将一盒珠从柜台递下来，男人在契书上按下指印，抱着盒子直奔赌场。

　　“这位要典当什么？”伙计看着缺了胳膊的男人。

　　那个男人将一个木盒子塞到柜台里，道：“我要把我的手换回来。”

　　“可以的。”伙计打开盒子，皱了皱眉道：“你这里只有二百珠，这可不够，得一千珠才行。你拿一千珠来换你的手吧。”

　　“你们这简直狮子大开口！我典当的时候才二百珠，转眼赎回要一千珠？”男人当场破口大骂，“你们这也太狠了！”

　　伙计面色淡淡：“我砍你一只手容易，让你重新长出一只手可不容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去别家看看呗。”

　　云轻鸿听他们的对话，只觉得有些惊奇，心说什么典当行，卖手卖腿不说，竟还能让断手再生？

　　这怕不是什么邪术吧。

　　修行之人在金丹后期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但若本体就是残缺的，金丹期做不到断肢再生，唯有进入元婴期，才能重塑本相。

　　终于轮到云轻鸿了，他把手串放在柜台，伙计拿起端详片刻，便转头去喊了掌柜。

　　掌柜用绸缎的手绢包起手串看了许久，这才道：“我给你开价三千珠？可以么？”

　　周围排队的人听到三千珠的价格，都露出惊叹的表情，带着孩子来的男人道：“这什么东西值三千珠？我活生生一个娃娃才二百珠？”

　　“这可是灵器！能一样吗？”伙计道，又转头对云轻鸿道：“这位公子里面请。三千珠数量不少，需不需要派人替您送到府上？”

　　云轻鸿走进柜台后的房间，看着地上的箱子，三千珠有整整一箱，他的储物戒指遗失在曲江中，三千珠他实在是拿不走。

　　云轻鸿只取走一部分，付了点钱将剩下的玉珠存在这里，云轻鸿拍拍鼓鼓囊囊的钱袋，准备离开。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头顶的楼板房梁轰然倒塌，云轻鸿动作敏捷，迅速闪身出去，可怜后面的伙计和掌柜，当场就被埋在里面了。

　　不仅仅是这一间房，云轻鸿刚刚退出去，大厅的房梁也坚持不住了，跟着发出一阵断裂都声响，巨大的裂缝霎时将墙壁分开。

　　“快走！楼塌了！”云轻鸿急急朝外跑，他速度极快，伸手抓起离得最近的那个小孩飞身出去，后面的人跑得快的在楼塌之前跑出去了，逃得慢的就被压在房梁下边了。

　　好在这栋楼不过两层，只要没被击中要害，等会刨出来应该还能有条命。

　　云轻鸿把小孩放在安全的地方，转身朝扬起的烟尘里看去，只见灰尘飞扬中，大量的魔息四散开来。

　　云轻鸿先前见有人要把自己失去的手臂换回来的时候，还猜这里是不是有人使用邪术。现在看来哪里是邪术，分明就是有邪祟在此栖身。

　　居然又是魔族。

　　云轻鸿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进入人魔混居的混乱时期，此时看见魔族出现并不惊讶。

　　周围的人吓得不行，大喊着有妖怪，没一会就跑没影了。

　　云轻鸿正欲上前，忽然看见倒塌的房屋中，一个黑衣人在浓烟中现身，与那个魔族缠斗到一起。那人一袭黑袍，以恶鬼面具遮住相貌，长剑在手中寒光乍现，剑法干脆利落，在没有使用灵力的情况下，竟将那魔族打得节节败退。

　　云轻鸿见状，自然不必再上去冒险。

　　那个魔族看起来奇形怪状，一看就很有西海魔域的格调。

　　不知道是西海魔域的环境特殊，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大部分魔族都长得随心所欲的。就像这个魔族，云轻鸿看着它浑身上下发光的几百只眼睛就觉得毫无食欲。

　　魔族很快就发现自己打不过那个黑衣人，朝着黑衣人扔出一团炸开的魔息，趁机扭头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黑衣人飞身追上去，一前一后上了屋顶，那团眼珠子在瓦片上快速移动，不时还掉落几颗眼睛。

　　黑衣人举起剑来，便要给那魔族最后一击。

　　忽然那魔族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一个巨大的力量将它猛地拖起，黑衣人一剑刺在了瓦片上。

　　那个力量在空中将魔族绞碎，只听“噗”地一声，那个魔族瞬间化为一滩血雾。血雾在空中炸开，却没有散落，而是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最终被收入高塔之上。

　　云轻鸿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先是看到了一轮撑开的伞面。漆黑的伞面上绘制流光溢彩的百鬼图，月光撒在伞面上，月华不断被吸纳进去，最终形成伞面上的一层银辉。这伞一看便是件了不得的法宝。

　　云轻鸿看着高塔，持伞之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伞下的真容。

　　竟是极乐国国师。

　　神山望月立于尖塔之上，他手持白骨伞柄，目光落在云轻鸿身上，眼中露出一丝恨意。

　　神山望月转动伞骨，一个骷髅的利爪浮现在他的头顶，巨型的枯手缓缓展开，朝着云轻鸿的方向，作出一个抓握的动作。

　　一个巨大的力量迅速朝着云轻鸿压了下来。

　　云轻鸿没想到对方会无缘无故地攻击自己，来不及躲避，心想今日要挨这么一下了。

　　只见一个黑影挡在了他身前，一掌击出，两个力量再空中交汇，炸开一声巨响，将周围的屋舍击塌了一片。

　　乘着这个时候，黑衣人返身托住云轻鸿，飞身而起的同时向身后丢出数颗火雷。

　　火雷的爆炸挡住神山望月的动作，等他再想追去，二人已经隐匿进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