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灵力尽失后》道听途说者

45、修学之行11

　　东方升起一轮红日。

　　村子里，新的一天开始了。

　　此次游学的弟子和天衍宗的修士在曲江附近寻找了一整夜。

　　除了卢辛树在江中捞起了渔女的尸体外，其他人均是一无所获。

　　“怎么办，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找到云上尊。曲江中暗流汹涌，真的还能找到么？”净月满面愁容地看着卢辛树和颜英杰再次跳入曲江，潜入深水寻找云轻鸿。

　　“若是以前肯定没事，如今云上尊灵力尽失，还被魔族拖进曲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净云看着宽阔的江面，只觉得希望不大。“有道长老的追踪术，也没能找到云上尊的行踪么？”

　　“还在找。”净月累得坐在石头上，一边拧干自己的裙子，一边说道。

　　她没有卢辛树那么好的水性，折腾一夜真的没力气了。

　　“南燕他们去村子里找人了，让村民帮忙在附近的河岸和河流分支找找，毕竟村子里的人熟悉地形。若还是没有找到，我们就顺着曲江往下游找。”净月说着，一扭头看见南燕从村子的方向过来了。

　　“南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净云起身问。

　　南燕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面色凝重：“村子里的人全死了。”

　　“什么！”

　　净云净月惊呼一声，“全死了？”

　　“我没看到活人。”原本是想找村民来帮忙，结果她去到村子，只看见满地的尸体。

　　“我们也才离开两三天呀。”净月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站起身来，急急说道：“快去通知有道长老，村子里设下了驱魔阵法的情况下还能害死全村的人，这得是多厉害的邪祟啊！”

　　三人找到有道，把村子里的事情告诉了她。有道沉思片刻，道：“我去看看再说。”

　　吩咐其他人继续沿着河岸寻找云轻鸿，有道带着冉青朝村子赶去。

　　才进村子，随便推开一户人家的门，便能看见有人或趟或趴，全都没了气息。

　　有些人死前大量吐血，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地上，旁边还有几只死苍蝇。

　　“这不是邪祟。”有道开口，“应该是中毒。”

　　南燕有些尴尬：“我没太仔细看。”

　　有道起身到另外一户人家去查看，一推门，便看见院子里趴着一个人，是之前对晓白出言不逊的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死了多时，有道从她身旁走过，去厨房看了看，厨房的炉灶旁，也有一个咽气了的年轻女子。

　　“都是中毒身亡的。”有道走出厨房，“派人去镇上的府衙一趟，这不是我们管的事情了。”

　　“好的，师尊。”冉青跟着有道出了门，“师尊，我再四处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

　　“去吧。”

　　冉青在村子里一路向前，终于在村子古水井处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好像是村子里的猎户，猎户此时用板子把古井的井口盖住，然后将毛驴驼来的石块压在板子上。

　　冉青快步走过去。

　　猎户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看了冉青一眼，继续将石块压在井口。

　　“你在做什么？”冉青问。

　　猎户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村里的人都……”冉青开口询问，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那口井上，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是你在井里投毒？”

　　猎户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

　　“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封井？”冉青指着盖住古井的石头，问。

　　“是我我早跑了，为什么还要封井？”猎户把最后一块石头放上去，才道。

　　冉青哽了一下，“那你怎么知道水里有毒？”

　　猎户牵着毛驴，准备离开，“渔女下的毒。”

　　“你怎么知道是她？”冉青跟着猎户，“你有什么证据么？”

　　“她都死了，能有什么证据？你们不是把她的尸体捞都上来了吗？”猎户转头看着冉青，“如果不是你们在村子里设下了驱魔的阵法，他们就不会全死了。”

　　冉青愣了一下，追上去问：“你都知道你怎么不……”阻止……

　　他停下脚步，站着了原地。

　　冉青回想起那天，他听着村民一件一件诉说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不知道渔女投下毒药的时候，若是自己在场，到底该不该阻止。

　　冉青犹豫的时间，猎户已经牵着毛驴走远了。

　　云轻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自己看见的是谁的记忆，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响动和女孩的嚎啕大哭的声音，云轻鸿有些懵。

　　“小渔，你爹你娘没了，这么大的风浪，船都毁了，人更是找不到了。”

　　云轻鸿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正想转头看，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几个人在家里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都找出来，一边回头说：“渔女啊，我们毕竟是你大伯大伯母，往后你在村子里，全要靠我们帮扶了，你爹留下来的东西嘛肯定也是该归我们对吧？”

　　原来是渔女的记忆。

　　渔女的伯父伯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搬走后，看见跟着他们往自己家走去的渔女，大伯母一指没剩什么东西的破茅屋，道：“你跟着我们干啥？你家在那边呢！去去去！”

　　云轻鸿看着渐渐走远的大伯和伯母，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消失在远方，直到夕阳沉入了山的那边。

　　眼前的场景再变了。

　　渔女家的田地被村长收走了，还未成熟的谷子也成了村里的公产。渔女抹着眼泪去未婚夫家求助，来到屋外却听见表姐与未婚夫的声音。

　　表姐衣衫不整地推开门，挑衅地勾着未婚夫都脖颈。未婚夫满脸尴尬地站在原地，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刺伤了渔女的眼。

　　从那天起，没了田地，也没了依靠，渔女开始学着爹娘到曲江捕鱼。

　　白天捕到鱼，被人看见了，晚上鱼就让人偷了。连着养鱼的水缸，也让人砸了。

　　这一晚，云轻鸿听着渔女低声的啜泣到半夜。

　　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转眼渔女十四岁了。村东头的油坊主看自己一把年纪，家里的婆娘还没生出儿子来，于是从村西头的猎户家换了两只野兔，提着兔子上门提亲来了。

　　渔女看着比自己年长将近二十岁的油坊主，又看看他提来的野兔，许久，她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渔女终于吃上了一顿热腾腾的炖兔肉。

　　可不知怎么回事，没过两天村子里就传出了流言蜚语，说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村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而渔女有口难言，更是不敢出门了。

　　云轻鸿静静地看着村民们排挤她，孤立她，他知道还没有结束。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渔女的家。

　　这天晚上乌云遮月，让人难以看清黑夜里的景象。一个人鬼鬼祟祟翻过土墙，将手伸向了睡梦中的渔女。

　　是那个被吓死的老鳏夫。

　　渔女的求救和哭喊在寂静的夜晚如此的凄厉，足以惊动周围的邻居，却没有任何人对她施以援手。甚至在反抗中，她几次被对方打晕在那卷破草席上。

　　云轻鸿感受到渔女的情绪在剧烈的波动，在往后的画面，正以极快的速度反反复复地在他眼前闪现。

　　云轻鸿感觉自己被晃得头晕，差点吐出来。

　　等到眼前的景物重新回归光明，腹中的翻腾才得以缓解。

　　云轻鸿眯着被阳光刺得有些不舒服的眼睛，看清了眼前是清晨的曲江。

　　渔女坚持不下去了。。

　　水没过了她的腰，渔女仿佛感觉不到，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哎——你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岸上传来，接着那人就跳下曲江，三两下将她拖回岸上了。

　　“你不是……那谁家的女娃嘛？”猎户常年在山中打猎，对村里的年轻姑娘都不熟悉，半天也没认出她是谁。

　　渔女呆呆地看着猎户，猎户把一只野兔塞她手上，道：“我正急去镇上出了这批皮毛，兔子给你了。女娃娃一早还没吃饭呢吧，回家吃饭去吧，别让你爹娘等着急了。”

　　猎户风风火火地走了，从这里走到镇上要走三天，一刻都耽误不得。

　　云轻鸿看着渔女手里的野兔，猜想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渔女提着兔子回家了。

　　云轻鸿看看咕嘟咕嘟煮沸腾的陶罐里，炖得没啥滋味的野兔，又看看啪嗒啪嗒落进碗里的眼泪。

　　云轻鸿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拍拍渔女的头。但这些不过是无法更改的记忆，云轻鸿只能看着连安慰对方都做不到。

　　云轻鸿知道，这还不是故事的结尾。

　　画面还在继续闪现。

　　再往后的日子里，渔女的处境一天比一天艰难。先是油坊主碍于村里的流言对渔女避之不及，路上遇到孩童都会朝她丢石子。

　　再后来，大伯来家里搜刮家里的所剩无几的锅碗瓢盆，竟然说渔女丢了他家的脸，将渔女推倒在地，扒了她的衣服羞辱了一番。大伯母得知后在村中哭天抢地大闹了一场，自此之后，似乎只要是个人，都能在夜晚翻过渔女家的院墙为所欲为。

　　因为没有人会救她，只会觉得她水性杨花自作自受。

　　云轻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烦意乱，一口怒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这简直就是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