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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得已的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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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还有几斤羊排，是上个月囤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羊排洗净，冷水下锅煮熟，再放进砂锅里，再放些生姜红枣、白芷山楂，大火煮沸，小火慢炖。
趁着空闲的时间，再煮碗米饭，做个蘸料，炒个土豆丝，没办法，家里没什么其他蔬菜了。
好穷呀，要是早点发工资就好了，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朋友还欠自己1万2千块钱，要不然，问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还？
乔音把一半土豆丝装盘，另一半放进保温饭盒里，盖上盖子，犹豫了一瞬，还是拿起手机，给朋友打去了电话。
“音音，怎么啦？”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海浪声，乔音知道，朋友现在正和她爱人过蜜月，自己贸然打电话过去讨债，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想说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也只是简单的寒暄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算了，再坚持两天吧。
乔音提着保温饭盒，搭公交车来到少年住的医院、
昨天警察问话的时候，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颜煦，不错，是个好名字。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里面又坐着两个陌生男人，乔音心里咯噔一下，这里认识颜煦的，除了医生就是警察了，既然没有穿白大褂，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后者。
乔音脑子飞速旋转，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纰漏，只能佯装淡定地走进病房。
警察听到动静，转身来看。
“你好，你就是乔音吧？”
其中一个警察起身，看起来很年轻，像是刚从警校毕业，他亮出证件，“我们是刑侦大队的，最近有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在我市作案，听说颜煦也是受害者，所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是这样，乔音放心了七八分，原先她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说的谎言被识破了，没想到这里还真有拐卖人口团伙出没，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没有被识破，还是该为孩子走失的家庭感到惋惜。
年轻警察拿着一本簿子，翻开一页，就让颜煦看一眼，“这个孩子，认识吗？”
颜煦摇头。
接着又翻开一页。
颜煦还是摇头。
直翻到最后一页，翻无可翻，年轻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把簿子半悬空放到身边的空床位上，和身边年纪稍长的警察对视一眼，苦笑着耸耸肩。
随即，乔音听到另一名警察接过对颜煦的问话，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同学，首先，叔叔要恭喜你，你很幸运，既没有被他们打残去讨钱，也没有被他们卖进山沟沟里，给别人家延续香火，更没有成为器官交易的牺牲品。”
颜煦很平静地听着，他知道，话说到这里，只是说了一半，肯定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只听那位警察继续说道：“只是叔叔有些疑惑，那么，他们拐走你的目的，会是什么呢？你说你是从小就被拐走了的，叔叔在想，人贩子真的那么好心，会不图回报地养大一个孩子？”
乔音心脏狂跳，颜煦被拐，只是她临时杜撰出来的说辞，怎么可能想得这么周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乔音在心中暗叹。
眼前这位警官看起来三十出头，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他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整个人看起来闲散自在，看似随和，极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就是跟你随便聊聊天而已，问的话却是直戳要害。
那位警察直直盯着颜煦的眼睛，眼神温和中藏着锐利，像是照妖镜一般，乔音生怕谎言一不留神就会显出原形。
她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啊！
从小，她就是个别人口中的乖孩子，干啥都没有出类拔萃过，给别人最大的印象就只有“乖”了。
哪怕是考上工作以后，人情世故错综复杂，她也从来都是独善其身，从来就没锻炼出过七窍玲珑心。
如今面对着警察冷静的盘问，她在心里直呼完蛋，恐怕这个谎言马上就要不攻自破了。
只是没想到，颜煦比他实际年龄看起来淡定的多，“叔叔，”他从善如流地叫着那位警察，“那人贩子膝下无儿无女，在下又很是恭顺，是以留在身边，也算续上了香火吧。”
“是吗？”年长的警察好像是烟瘾犯了，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旁若无人地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两口。
乔音认识那烟，叫大前门。
她很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带她去村儿里小卖铺跟前下棋，烟抽完了，就给乔音这个孙女儿三块钱，让她去旁边小卖铺，买一包大前门，剩下5毛钱，她就可以买个雪糕吃，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些雪糕刺客，5毛钱几乎可以买各种雪糕。
烟雾入肺，又从鼻孔中喷出，看得出来，他很享受，并且不赶时间，可以慢慢儿跟他们耗。
颜煦输液的药快没了，乔音摁了铃儿，护士很快推着小推车进来。
“嘿，我说你，”护士指着年长些的警察，毫不客气地赶人，“这里是病房，抽烟有专门的抽烟室，出去抽去。”
那警察讪讪一笑，“知道了，不好意思。”说着，拿过床头柜上一只闲置的纸杯，三两下摁灭烟头。
等护士拔完针头，推着小推车出去，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继续追问，“既然是把你当做香火继承人来对待的，为什么要逃跑呢？”
“因为那人经常打骂我，我受不了，就跑了。”
颜煦很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转而对乔音说：“姐姐，我饿了，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乔音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少年送饭的。忙上前两步，准备打开饭盒。
或许是心里有些慌，不小心碰到了半悬空搁在另一张空床位上的簿子，簿子落地时不期然摊开了最后一页，上面赫然是一张儿童照片，乔音知道，那上面都是本市走失的孩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孩子看起来刚学会走路，两弯眉毛中间有一颗醒目的美人痣。
乔音捡起簿子，物归原位，这才上前把饭盒打开。
里面盛着一叠土豆丝，中间层是盒米饭，最下面是一大罐羊排炖汤。
香味扑鼻而来，不知是谁的肚子“咕”了一声。
年长些的警察起身，“既然吃饭时间到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年轻些的那位也随之而起。
两人走到门边，年长些的那位
忽又转身，“对了，我姓陆，叫陆向川，咱们下次再见。”
乔音：什么？还要见！
医院走廊上，一长一幼两位警官走路带风。
“陆队，那孩子刚才说，他是因为被打怕了，这才偷跑出来，可我看他讲起这段经历时的眼神，一点都看不出来害怕，我觉得，有蹊跷。”
“哟，不错嘛小子，看得很准呀。”陆向川笑着，拍拍后生的肩膀，“不过，你刚才也听到主治医生的话了，他身上除了这次被野生动物撕咬的伤口外，还有很多旧伤，所以，这小子的话有一半是真的，不管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黑户，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一定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您的意思是，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从拐卖团伙那里逃出来的？那他应该跟我们说实话呀，想不通为啥遮遮掩掩的。”
“说一个这么大的谎，肯定是为了掩盖某个更大的真相，这件事咱们往后慢慢看吧，当务之急是把这伙拐卖团伙给揪出来，要不然，不知道还要丢多少孩子。”
年轻人点头应声。
“哦对了，”陆向川卖起了关子，“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年轻后生一头雾水，“什么？”
“吃饭，想吃羊肉焖饭了，实在饿的慌，刚才闻到那小子的伙食，我肚子都开始叫唤了。”
说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院门口。
“姐姐，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家里只有一个饭盒，装不了两份饭，索性，乔音就在家把自己的那顿解决了。
菜和饭床桌上一字排开，闻言，少年不再客气，抓起碗准备狂炫，奈何，他的手臂被绷带绑着，行动起来如僵尸一般，半天喂不到嘴边。
乔音接过碗和勺子，柔声道：“我来。”昨晚看小说的时候，她还在感叹，故事中的那些NPC太可怜了，被扔进笼子和野兽搏斗，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可是他们的生命不会有详实的记载，最后，只会变为一串冰冷的数字。
因此，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一种天然的怜悯，既然这孩子出现在了她身边，或许，她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弥补一下少年从前受到的伤害吧。
少年很乖顺地配合着张嘴，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乔音突然莫名生出些小小的成就感。
冲洗完碗筷，走进病房时，颜煦提醒乔音，“姐姐，你那个叫做手机的物件，方才一直在响。”
乔音拿起手机一看，是爷爷。
她这才猛然想起，昨天跟爷爷说好了，这周去看他。
手机回拨过去，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喂，音音呀，你到哪里了，爷爷在村口大榕树这块儿，你到了跟爷爷说一声儿，咱爷俩一块回家。”
乔音忙不迭应声，前段时间一直在加班，这周总算闲下来了，她昨天临下班前就跟爷爷说，今天去看他，眼看中午了还见不到人，他老人家肯定着急了。
颜煦似乎耳力很好，乔音的手机外放声音很小，他还是听清楚了。
“姐姐，你且去忙你的，我这里不必担心。”
乔音想想，颜煦今天的药都输完了，下午只需要卧床休息就可以，不过吃饭还是个麻烦事儿。
没办法，只能给家里打电话。
“妈，你在干嘛呢？”
“当然是带我的大胖孙子呀，怎么了？”
乔音开门见山，“帮我到医院送两趟病号饭呗，我有事儿，顾不上。”
“你朋友生病了？”
乔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点头，“算是吧。”
“朋友家里没人吗？妈妈带着你侄子，腾不开手呀。”
乔音见母亲要拒绝，只能咬咬牙，顺口撒了个谎，“是我领导的儿子。”好吧，这是今天撒的第二个谎，天可怜见，她平时真的真的很诚实的，今天也实在是身不由已。
知道母亲平常带孙子，但是也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在带，爸爸如今退休在家，嫂子最近也没有出去工作，所以乔音才敢给母亲打这个电话。
乔母听闻是给领导儿子带饭，声音一下子就高了一个八度，打了鸡血一般应允道：“成，把病房号给我发到微信上，保准完成任务。”
解决完这件事，乔音给颜煦倒好一大杯水，又把水壶打满，卫生纸放到随手可以取的地方。
正想着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病房里又进来一位病人，隔壁床还空着，护士把他安排到了那张床上。
病人是个中年男性，胳膊上打了石膏，吊着绷带，头发凌乱，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烟油味，一张阴郁的脸从进病房开始就没晴过。
倒是陪护的女士很和善，跟乔音笑着打招呼，自我介绍说是男人的妻子，乔音和她寒暄了两句，眼看时间要迟了，又匆匆问颜煦，“教你的都学会了吗？还有那个马桶，记得怎么用吧？”
少年眨着人畜无害的眼睛，很是自信道：“都记着呢，姐姐且宽心忙去。”
一旁的女人说话了，“妹子别挂记，我们一个病房住着，我会照看着的，放心吧。”
乔音谢过女人，这才和颜煦道别，匆匆回家了。
昨天下班的时候，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爷爷平常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一些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药。
都放在家里，她得回去取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