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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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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发现,此时如意宫外,正有几簇火光亮起,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连合,汇成一条条火龙向行宫进发。
待到宫人发现,半个如意宫都被火把照亮。
“殿下!”宫人慌忙来报,“陛下驾到。”
此刻的韩絮早已心如止水,她不慌不忙,抚平玄衣的褶皱,从容而出。
韩絮望着领头的新帝,熟悉又陌生,在火把的映衬下,幼弟稚嫩的脸隐在阴影中忽明忽暗,韩絮这才想起重楼和韩鸦是一般大的,自己把韩鸦当做孩子,那重楼呢?
韩絮的视线穿过人群,投向远处,隐隐有一丝期盼,重楼现在会不会突然出现,就像曾经那样,陪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韩鸦看着已经放空的韩絮,很是不满。
“皇姐,朕接到密奏,弹劾长公主韩絮谋杀亲夫,毒害驸马。”
韩鸦观察着,期待韩絮的反应。令他失望的是,韩絮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韩鸦觉得无趣,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驸马重楼乃是重太尉嫡子,此事牵涉过广,这几天皇姐就先待在如意宫,朕会令人彻查此事,若是属实,朕绝不姑息!”
韩絮被先前的琴女“护送”回房,似是忌惮公主的身份,琴女并未在房中停留。
韩絮望着烛光出神,今天的一切太过虚幻,先是自己亲手将毒酒递给那个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后被自己的皇弟软禁,并不高明的招数,自己竟也入了圈套。
韩鸦带来的背弃感并没让韩絮心痛,也许她的心早已随着重楼落崖而坠下。
“叩叩。”不待韩絮准许,一个侍女托着餐食推门而入。
这不由让韩絮多看了一眼。
“你是……宣洪?”
“属下参见公主。”
“你果然不单单只是个书童。”韩絮并未惊讶,驸马身份特殊,至今仍然有不少自己未知的秘密。
“属下亦是驸马的门客。”
“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了。你是要来给重楼报仇吗?”
韩絮看向泄出一丝杀意的宣洪,问的直截了当,却不想宣洪噗通跪了下来。
“殿下,自您与公子成婚以来,禹州治水、长原平番、黄阳定乱,您的胆识与魄力远超新帝,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平民百姓心中明君的人选都是您!”
“大胆,你可知你刚刚的话,就够株连九族的!”
宣洪没有退缩,更是大不敬的抬起头直视韩絮。
“事到如今,殿下还不明白吗?陛下已是容不得你了,甚至已经在城中建好软禁您的别院,公子用自己的命给您拖延了时间,殿下却要坐以待毙吗?!”
“现下如意宫外潜着暗卫百余人,皇城内亦有3000精兵待命,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不恨我吗?”韩絮的声音没有起伏。
“属下不敢。”
“所以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公子的决定,属下从不质疑,只会服从。”
韩絮端起桌上早已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何调令?”
“公子送您的发钗即为信物。”
韩絮只觉无地自容,喉咙发紧,她背过身子。
“宣洪……可否替我传个话。”内容虽是请求,但韩絮的语气却是肯定。
“你替我和重楼说,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
“殿下,公子已经……”
“宣洪!”似是溺水者急切的想要抓住一根绳索,韩絮厉声打断。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韩絮缓和下来。
“重楼是药王谷的人,药王能解百毒,她只是生我的气了,不想见我……”韩絮机械又快速地说着,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周而复始的说服自己。
看着故作坚强却自我欺骗的韩絮,宣洪没有一丝不忍,所有的一切都是韩絮自作自受,但若让韩絮陷入情绪中,必将影响重楼的计划,徒生变故。
想到这里,宣洪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双手递上。
“殿下,公子交代,待您顺利登基,才可打开。”
如同望梅止渴,这虚无缥缈的希望似是灵药,韩絮将自己从情绪的漩涡中拉出,纤指小心地抚过丝绸纹络,这自保的兵马是重楼送给自己的“礼物”,万不能糟蹋了她的心意。
这边倾云殿的气氛却是骇人的紧。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匍匐跪在地上,身着黑衣的姬无命哪怕膝盖生疼也不敢挪动分毫,他小心的控制着呼吸,仿佛微重的喘息都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双眼死死盯着脸下方的地面,一滴汗顺着额头滑下,停顿在眼尾处,水珠荡了荡,终是承受不住掉落,姬无命生生看着它在地板上摔开,包裹住旁边的细灰。
韩鸦端坐上位,玩味的转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似是大发慈悲,他终于抬眼看向后背微湿的两人。
“找不到?”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巨石,重重砸在两人身上, 姬无命瞬时以额贴地,先前流下的汗珠混着灰尘又重回起点。
“回陛下,重楼于赤华山最险峻的位置跳下,那一带瘴气弥漫,从未有人涉足,我已遣黑骑10人深入秘境,除领队损了一手一腿但活着回来外,其余人皆……”
“呵”韩鸦嘴角翘起,“任务没完成,还有脸回来?”
“陛下。”姬无命壮了壮胆子,打算争取一下。
“若是在重楼坠崖前将其击杀,是万万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从进入大殿起,琴女未发一言,哪怕现在身边的人在明晃晃甩锅,她仍神色未变,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静静等待。
“欧?抬起头来。”
姬无命咽了下口水,忙不迭挺直上身,下一秒,他双目圆睁,一支袖珍短箭射入喉中,他试图说些什么,但只喷出一点血沫子,随即倒下,尸体立刻被潜在殿内的暗卫清理。
“聒噪。”
韩鸦淡定的收回袖弩,仿佛刚刚杀人的并不是他。
“琴女,你跟了朕多久?”
“回陛下,已有6年。”
“这么久了呀,在朕心里,你一直是最得力的暗卫之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无能,甘愿受罚。”
“给你2天,找到重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将功补过,去吧。”
“谢陛下。”
刚一起身,双腿的麻痹感瞬间袭来,琴女咬牙,硬是丝毫未有显露。
岂料刚拉开殿门,一柄长剑便横在琴女颈间,在胁迫下,琴女慢慢向后退去。
执剑的正是宣洪,按照重楼的计划,先择轻功最好的5名暗卫,在夜色的掩护中潜入如意宫上风口,借着那股北风,将药王谷的特制药粉散播在宫内,待卸了大部分卫队的武力后,其余暗卫再分散到宫中各处,逐一清理。而这倾云正殿,排在最后。
看到韩絮,韩鸦没有一丝惊慌,甚至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皇姐这是如何?逼宫?”韩鸦眼神轻挑,挂着玩味的笑,他轻拍手掌,霎时,殿内的杀手鱼贯而出与重楼的人马缠斗在一起。
一个杀手似是急于立功,竟然向韩絮冲去,宣洪下了狠手,速战速决,却仍赶不及保护韩絮。
眼看杀手的剑就要刺中韩絮,说时迟那时快,韩鸦抬手,射出袖箭,一击毙命。
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韩絮感到脸上的温热,有那么一瞬,她心软了,仿佛韩鸦还是那个关爱自己的皇弟,但腰间的锦囊提醒着她皇弟的卑鄙。
在护卫的簇拥下,韩絮默默上前。
“韩鸦,我从未想与你争这江山。但你,不该动重楼。”
韩鸦偏头,一脸不屑。
“呵,她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不知想到什么,韩鸦突然一改刚才的从容,他愤怒的起身,咆哮着。
“韩絮,你还记得你当年对我承诺过什么吗?你说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你都忘了吗?!”
“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弟。”韩絮说完,转身离去。
听到这话,韩鸦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高椅上,一言不发。
宣洪进行收尾,短短几个时辰,风启国的江山便易了主。
而在以后的史书中,是这样记载的:“风黯元年,八月廿五,寒露将过,帝同驸马,猎于赤华,突遇猛兽,驸马坠崖,下落不明,帝受惊,别院修养,无力治国,让位于长公主。”
韩絮回到寝殿,退下侍从,刚关上房门,一阵无力感便袭来。
她倚靠着立柱,摸出锦囊,微有颤抖却又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纸条展开。
薄薄的纸上只写了十六个字:“大事已成,两不相欠,虚情假意,过眼云烟。”端正的字体与重楼往日龙飞凤舞的肆意书法大相径庭。
韩絮顺着立柱瘫坐于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咬住手腕,不泄出一丝声响。
在重楼眼中,自己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过眼云烟,两不相欠?
绝不可能!
重楼的谋划一一实现,朝堂上已知的韩鸦势力被死死困住,韩絮坐于皇位之上,接受着朝臣的行礼,眼中无悲无喜。
退朝后,韩絮走上城楼高台,凝望着赤华山的方向,贴身婢女静怡因风寒彼时未随同前往如意宫,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她也能看出韩絮的思念。
“陛下,这里风凉,您是天选之人,还望保重龙体。”
韩絮满目怆然。
“天选之子吗?孤家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