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78、故人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道理的，为了不在你面前出丑，我决定等状态好了再去。”他道。
　　“嗯，而且我这快一个星期没好好练舞了，得去活动活动，今天下午就正好；一天不练自己知道，十天不练同行知道，我可不能懈怠。”
　　“那我能去看看吗？”
　　“你要觉着能控制住晚上不折腾就来。”
　　“嘶，怎么感觉你在挑衅我呢？越这么说我越想去，不过我不贪图这一时之欢，咱养精蓄锐一阵子，非要再和你这小娘子大战三百合！”
　　“好——我静候大驾。”她拉着长腔顽皮道。
　　下午，上官云燕确实找了个地方练舞去了，不能荒废了业务技能和真心热爱共同促进着她业精于勤。
　　她找的地方是巴黎国立音乐舞蹈学院，这里是全法国学习音乐和舞蹈的最高殿堂，外界的舞者也可以使用这里的场地练习、比赛、交流，只不过要交纳不菲的费用。
　　从一点到五点，四个小时的时间在沉浸于训练之中仿佛转瞬即逝；期间一直有被其舞姿吸引的练习生乃至教练过来与她攀谈，有时还会共舞一曲；而能与大师并肩的实力也让上官云燕在这里成为鹤立鸡群的存在，有个别平时成绩突出的尖子生不服，上前发出挑战，也被她友好但压倒性的击败了。
　　练罢，在学院的浴室洗了个澡后准备返回酒店。但刚迈出大门一步，身后响起的一个男声，听的她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绷在了一起。
　　“云燕，是你吗？”
　　这是曾默的声音。
　　上官云燕愣了片刻，待转回头便看到在身后三米之外站着的那个，正是他。
　　只是相比于在冀清大学时，此时的曾默显得很落魄，虽不至于蓬头垢面，但面容比以前更加消瘦，一件尺码偏小的上衣在他身上都显得松松垮垮。
　　后者在确认找对人后双眼几乎在片刻间就红了，他顾不得擦拭已经顺势而下的眼泪，只是快走两步却又在最后一步时强行止住脚步，嘴唇抽动了半晌，才道：
　　“你。。。你怎么来巴黎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儿。”上官云燕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随后把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后，曾默先开口：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本以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想不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找到了。”
　　“找我？你应该在冀清上大学——”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退学了，大一快毕业时退的。”
　　“什么？！退学了？！你别告诉我是为了找我。”
　　“如果我说是呢？”
　　“曾默，你也太没有责任感了，你为了这点事离开学校，你的未来怎么办？你的父母会怎么想？我们是有过一段，但这绝不是让你放弃学业的理由！”
　　“退学”两个字像一把刀一样刺进了心里，感觉很疼。这让上官云燕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说出了那番话，神情就像是一位对晚辈行为非常失望的师长。
　　没想到曾默也急了，他情绪激动的攥紧双拳按在桌面上，用一种混杂了委屈、怨恨的复杂情绪道：
　　“你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你走之后我不想吃饭，不想上课，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每天只在床上躺着，学校把我的情况通知了爸妈，他们卖了家里最后一头牛过来看我，但我就是好不起来，我想振作，我想回到从前，回到认识你之前，可我做不到，我只想见你，除了这个再没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
　　后来医生说我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需要长期服药，不过我只吃了半个多月就停了，因为我拿不起这笔额外的开支。
　　最后我决定一定要找到你，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刀山火海，死也要死在找你的路上；而今天我成功了，就算这是最后一面，就算我现在出去便会暴毙街头，那我也认了。”
　　说完这些他顿了一下伸手抹掉还在流淌的两道泪水，接着道：
　　“说来也是巧，张清波，那个和你传出绯闻，研究‘常温超导’的教授，在你走后不久也得了和我一样的病，然后又过了没多长时间就宣布退出科研界，回家养病去了，对外公开的理由是身体状况无法再支撑高强度的工作。”
　　那边是上官云燕久久的沉默，无比自责、愧疚的情绪占据了她的胸膛，她感觉自己毁了一个懵懂少年的一生、毁了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科学泰斗，真是罪大恶极。。。。。。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对我想说的话也说完了，而我希望弥补我的过错：我会给你一笔足够的钱，你拿着去创业，去继续上学，哪怕躺平什么也不做都可以，当是我为曾经的错误恕罪，可以吗？”她经过极力平稳情绪后垂眸看着手中的咖啡道。
　　“我没说完我想说的话，也不想要你的钱。”
　　“那你继续说，至于钱，等你说完我们再商量。”
　　“我在不知道多少个无法入眠的晚上都在想，假若还能见到你，要与你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是再次的分别吗？绝不，我再也不能忍受一次那样的痛苦；所以云燕，我想和你继续下去。”
　　“和我继续下去？你不太了解我的情况，等你了解了，你的这些想法恐怕也会打消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情况，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并没有分手，我没说，你也没说，至少在名义上，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纠结于这些没有意义。”
　　“我认为有意义。”
　　“够了曾默，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下我的情况，你听好了：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离开学校吗？因为我当时需要钱，很多很多钱，我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失败，亏损的一塌糊涂，不仅欠银行钱还欠了高利贷，银行已经收走了他们的房子，高利贷把他们逼上了死路，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从露宿街头再到被人打死吗？
　　所以我选择离开，用自己这点本事，尽可能的赚些快钱，眼下已经把高利贷还上了，但银行的那部分还得慢慢还。
　　而我赚快钱的方法，是给人包养，当情妇，当小三，就是那种金主想了我便要尽可能满足他一切需求的情妇，白天和他一起吃饭，晚上在床上摆好了姿势等他。
　　告诉你这些我不怕丢人，因为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你应该一尘不染的活着，找一个和你一样干净的女孩组成家庭，然后在阳光下过完一生。
　　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燕说的债、父母都是善意的谎言，但那个悲剧的内核却是真的。
　　曾默听完起初是震惊，随后是发愣，最后是无法接受，他忽的起身咆哮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么说就是为了赶我走！但我告诉你，没有任何力量能再把我从你身边分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