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334、“地癣”

　　穿过一片难得没有太多植被而让阳光照下来不少的所在后，颜悦瑶道：
　　“都把呼吸过滤器戴上。”
　　这种过滤器不同于防毒面具，用比口罩还小的面积只把口鼻遮住，能最大限度上不影响视觉和听力，对待无接触性伤害的有害气体效果非常好。
　　贾飞浦自然是没有二话照做，曾默虽然也照做了但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戴这个，便用因为捂住嘴而瓮声瓮气的声音问：
　　“颜姐，这里就是个‘天然氧吧’，空气质量那么好，为什么要用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植物能放毒？”
　　颜悦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往你两边看。”
　　当曾默看过去时，顿感脊背一凉，因为他看到一堆绿色的“人”正趴在树干边、草丛里、石缝里用一种鬼鬼祟祟的眼神往这边窥视着。
　　这些“人”说起来更像是没有毛没有尾巴的猴子，它们趴在地上，动作扭曲，面目可憎。
　　体表虽然没毛却也不是人类一样的光滑皮肤，乃是长了一层苔藓一样的东西，绿油油的，仔细看还能发现正在微微的一张一合，每一次张，都能散发出一股淡黄色的颗粒，只是非常轻薄，如果不是有护目镜的光谱调节能力，仅凭肉眼是完全发现不了的。
　　而苔藓样的表皮，让它们拥有很强的伪装能力，趴在林深树密之间极为难以分别，要不是颜悦瑶行，曾默是压根儿没有一点察觉。
　　他看那两人都一脸淡定，自己也强行压下紧张的心，往前又走了一段就发现那些“人”都在慢慢的跟着，但始终保持着大约十来米的间距，只要这边动，它们也会动。
　　“颜姐，这到底是什么？被这么跟着没事吗？”曾默忍不住问道。
　　“你要想杀两只也没问题，不过我不建议在这里浪费子弹。”
　　他闻言一愣，心说这叫什么答案？但毕竟得到了可以击杀的回答，转身便将枪口对准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几只，然后“噗噗噗”一阵消音器枪声后的精确点射打出去，半个弹匣打完，当场打躺了八九只。
　　走过去踢了踢尸体，被子弹撕裂的身体里流出的液体，看着像血但又比正常的血稠很多，颜色也是接近黑色的。
　　而其余那些被同类死亡吓了个鸟兽俱散，瞬间跑了个干净，目所能及之内一只都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走出它们的领地还是击毙的震慑力如此巨大，反正在反复确认再也没有跟过来时，曾默道：
　　“颜姐，您让我们戴呼吸过滤器，是不是为了应对这种生物？”
　　“对。”
　　曾默闻言点头，随后道：
　　“能讲讲这玩意是什么来路吗？”
　　“此物名叫‘地癣’，是一种很龌龊的东西，它们专门生活在湿热的雨林环境中，目前世界上除了这里，还有亚马逊和刚果雨林里有发现。
　　其背后释放的气体有强烈的麻醉作用，如果不戴面罩，闻了后会很快被麻痹，陷入深度昏迷。”
　　“我猜昏迷后它们肯定不做好事吧？”
　　“‘地癣’会拿出打磨已久的石制匕首，豁开猎物的肚子，把里面的内脏都吃光，并且是只吃内脏，不吃其它部分。”颜悦瑶道。
　　“这玩意还会使用工具？”
　　“会，但石刀就是它们的最高科技了，相当于200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吧。”
　　“那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捕猎？是因为最容易吗？可即便这样，我射杀那些时，也没有任何一只反抗；按理说有制造工具的能力了，起码得有一定的社会组织性吧？那么有一个指挥的，发动群起而攻之的袭击，我们想招架恐怕还是个麻烦事呢。”
　　“因为‘地癣’的胆子很小，这种生物身材瘦小，力量和速度都很弱，单个战斗力几乎为零，若不用气体，恐怕连一只猫都打不过，这导致它们几乎不能和任何猎物硬拼，几十上百万年过去后，这种胆小的特点就克在了它们的基因里。
　　而为了生存，才又进化出了这样的伪装和麻醉能力，在猎物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后才敢动手。”
　　“怪不得我开了几枪就全吓跑了。”
　　“即便加了消音器，但枪声对另外的那些来说仍然属于精神暴击，别说吓跑了，吓到当场挺尸都正常。”
　　“颜姐，您这么了解这些，是不是当年来的时候也碰到过？”
　　“嗯，碰到过，当时我什么装备都没有，差点中招。”
　　“您是怎么破局的？”
　　“我五感敏锐，因此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就想闭气快速通过，但越跑越困，到最后眼皮都睁不动了，可知道一旦睡过去恐怕会再也醒不来了，所以咬牙跑了很远，然后催动内力加快代谢，拼命的让自己出汗，把麻醉气体排出体外。
　　凭着这个，我活了下来，没有被麻倒吃掉。
　　不过既然是伤我性命，我就没道理不找回来。回来后撰写了一份报告交上去，大意是说‘地癣’能分泌麻醉气体的生理结构很有研究价值，‘暗黑殿’便派我带人过来抓捕活体，于是准备充分的我，把它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只是当时时间不够，不然那些克钦部落和‘尸鬼’也跑不了，这次也会少一个目的。”颜悦瑶道。
　　贾飞浦听完这段，笑着接话道：
　　“哈哈哈，颜老大说的这事我知道，我在内勤部都听说了，当时跟您来的那些人都傻了，说不是来抓活体的吗？怎么成一个不留了？然后您说死了的也可以，多杀点拉回去研究的样本也多。
　　您是那事的临场总指挥，他们都听您的也就没多问，各种强火力一同招呼，一口气差点把这一片的‘地癣’给灭了种。
　　但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收的尾，如果上面发现没啥研究价值，难道不会对您追责吗？”
　　“不仅没追责，还给了我一笔奖金，因为我瞎编的‘地癣’研究价值没想到是真的，‘暗黑殿’在它们自身分泌的麻醉气体上提纯出来一种物质，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双链碱’，将此物作用于大脑后，能刺激大脑深度开发，扩张脑容量，最高可以达到10%左右，通俗点说就是可让人的智商提高10%，但有副作用，会破坏逻辑能力，让使用者行为不受控制。”
　　“那不就是会变成一个很聪明的精神病吗？”贾飞浦道。
　　“差不多。不过‘暗黑殿’没有放弃对这种物质的改进，说不定某一天就能克服这个缺点。
　　但介于大脑的高耗能特性，利用率的过度开发会占用其它器官的资源，导致身体孱弱甚至是衰竭，进而影响到受体的平均寿命。
　　在我看来，后面这个缺点其实更严重，因为第一个解决的越好，第二个也就越严重。”
　　“颜老大，这怎么说？为啥治好了精神病反而对另一个更不好了？”
　　“精神有问题时脑资源是无序使用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乱来，这样的消耗是较低的，而一旦精神正常了，需要对专门的课题、领域实施攻关了，这消耗便进入高位了。
　　好比同样一辆经过改装的汽车，你说在没事瞎开的普通人手里使用强度大，还是在专业赛车手里的使用强度大？”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等于精神病时期是闹着玩，等明白了就得来真的了。”
　　曾默站在一边想了一会儿，也提问道：
　　“颜姐，那多补充营养不行吗？让大脑和别的器官都能吃饱，不用谁占谁的。”
　　她摇头道：
　　“人的吸收能力是有限的，吸收不了的摄入再多也没用，只会被排泄出去；倘若再提高摄入水平，那小肠、肝脏、肾脏都要一起改进，然后为了和它们匹配，心脏、脾脏、胆囊也不能放过，如此一来，不等于要把受体从里到外都改造一遍了？
　　这么说吧，人体是个非常精密、平衡的生物系统，如果单独强化某一个部分，必定导致失衡，会带来很多严重的后果。
　　就像练功一样，基础要打牢，因为只有基础牢固，才能均衡发展不会偏废。
　　但不论怎样，‘暗黑殿’认为‘双链碱’有价值对我而言是个好事，虽然让我费劲编的那些理由都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