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之地》虚词实用

10、第 10 章

　　“你是王希？！”岩岩看着面前“长壮有姿貌”的人，不敢相信。

　　昨日她和师父约摸着时间，提前到山下最近的镇子等王希。可眼前这人身高七尺有余，面如熟麦，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嘴唇丰润。哪里能找到一丝六个月前的样子？

　　王希开心地点头：“是我是我。”转头恭恭敬敬和元道子行礼。

　　“你怎么长的啊？一下子那么高！”岩岩还在惊讶中。

　　王希憨笑了一下，道：“先生和你离开后，我每日坚持练功，风雨无阻，就长身体了。”

　　岩岩纳闷：“我也一日不落地练功啊。怎么一点都没长……”

　　不知岩岩真实年龄的王希：“你还小，不到猛长的时候吧。”

　　岩岩：……并没有被安慰到。

　　“希儿你安排好后，我们就回山。”元道子和王管家寒暄完后，对俩人说。

　　这几个月，王老爷夫妻见儿子变化巨大，心中甚是欢喜，也深知儿子若是能再得先生的指点，会终身受用。于是，如约让王希出门找元道子师徒。虽说镇子和团团山两个地方隔得不算千山万水，但是一个还没满十一岁的小孩头次出门，王家夫妻是肯定不会让儿子独行的。送王希过来的负责人是王管家，他除了负责带着家丁护送少爷到此处和元道子会合，还肩负着说服元道子收下王家准备的礼品的重任。

　　能当上管家的人自然办事利索，能说会道，王管家顺利地完成两个任务后，留了一个家丁王六在此处，就和元道子三人告辞，带着其他人回程了。王六不跟上团团山，只在山下租赁一住处，随时听从王希的吩咐。

　　元道子逍遥自在地拾级而上，身后几个台阶之距，岩岩带着大包小包的王希走在后头。王希婉拒了岩岩要把他的行李放进储物袋带上山的好意，他认为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不能偷懒。岩岩一边走，一边给王希介绍这座山。

　　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他们三人终于到家了。岩岩推开大门，紧跟在岩岩身后的王希就看到了一只浑身长着翡翠般羽毛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鸟站在前院。

　　“多多~”岩岩快步走过去，两只互相蹭蹭。咄咄鸟幼崽长得飞快，岩岩现在只能抱着它的大腿了。而过了这个夏天，它就是一只成鸟了。多多回应了一声，并用喙轻柔地在岩岩肩膀顺了两下。

　　“多多，这是新来的朋友，王希。王希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咄咄鸟幼崽，我叫它多多。”岩岩给双方介绍。王希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多多，一副“这鸟好帅”的样子。多多则是一改往日在岩岩面前的憨劲，摆出一副“我很高贵”的神情。

　　“你好，多多。你的羽毛真光滑啊，颜色很亮眼夺目，身形线条流畅优美，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鸟了。”在王希的夸赞下，多多高兴了，于是一秒破功，情不自禁地鸣叫，踱步，跳起了螃蟹舞。

　　王希，眼睛更亮了：好活泼的鸟！我好喜欢！

　　“都先进来吧。岩岩，你带希儿去他的房间放好东西，再到庭院来。”元道子边往里走，边交代。

　　俩人到庭院的时候，元道子已经摆好烤肉架子，岩岩赶紧跑过去，边跑边说：“我来生火，我来生火。”多多一路跟着岩岩，岩岩生火时，它一点都不害怕，丝毫没禽类的警惕。于是，岩岩一边生火，一边教育它“火的威力”。

　　“那希儿随我去厨房拿食材。”元道子带着王希走去厨房。厨房里的某些食材，让王希大开眼界，新奇得不行。例如，已经被开膛破肚收拾好猪鵽。虽然看不到它的羽毛，但猪鵽的脑袋、翅膀以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明确显示它是禽类，偏偏到脚部时，变成了一双蹄子，形状和他以前在农户家看到的猪蹄相似，但猪鵽的蹄没猪蹄那么大，外皮偏黑。又例如，水桶里那不知道叫什么的鱼，长得非常凶狠。浑身黑紫色，布满黄色的圆斑，头扁嘴阔，满嘴锋利的尖牙，双眼大而外凸，背鳍是由一排尖锐的刺骨组成。王希觉得自己要是在水里遇到这鱼，不知道谁会是谁的饭。案台上还摆了蛮多王希没见过的果蔬。

　　“明天带你去山里转转。”元道子见王希对这些感兴趣，和蔼地说。

　　元道子带着王希出来时，岩岩已经生好火，并还在旁边架起了炙肉铁板，铁板不远处并排着一个正在煮着的锅。多多已经远离火堆。

　　将腌制好的猪鵽整只穿好，架在烤肉架上，元道子单手捏着那条长相可怖的鱼的背鳍，将它拎了出来，现场杀鱼，切片。一系列动作自然熟练，还带着优雅，看得王希目瞪口呆。

　　岩岩在一旁说明：“这鱼牙齿非常坚硬，我们叫它牙鱼。牙鱼活杀才好吃。如果提前杀好，半个时辰后，肉质就会变柴变散，鲜味也随之流失大半。”王希一边哦，一边连连点头。

　　元道子把收拾好的牙鱼头和骨放到煮沸的锅里，将片得薄如蝉翼的鱼肉在碟中摆成菊花状，便净手坐下。岩岩带着王希给猪鵽翻边，多多则在庭院无所事事地溜达，偶尔过来看一眼，像极了视察领地的大王。不一会，鱼汤的鲜香，猪鵽的肉香，缓缓飘起，两股香味缠绵地交织着，引得多多舍不得再走开半步。

　　这时，元道子打开锅盖，迷蒙的水雾散开后，王希看到了那锅汤白如牛乳，不断地咕嘟咕嘟翻滚着。元道子将一盘个头小小的青螺，倒进锅里，再随意地捏了几片不知名叶子撒进去，盖好锅盖。煮了一刻，元道子让孩子们先坐下来开饭。

　　元道子先给他们三都舀了一大碗鱼汤，自行加盐，咸淡由己。鱼汤入口，王希的舌头就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抚。鲜，咸，香，三者和谐地融为一体，汤里一点鱼的腥味都没有，还带有一点点植物的清新气息。抽出一根粗木柴，汤锅下的火小了一些，但元道子并不熄灭火源，因为鱼肉得涮着吃。鱼肉只需放进汤里快速地摆两下，马上起筷，无需蘸任何调料，入嘴，软滑而有嚼劲！软滑的是鱼肉，糯韧的是厚实的鱼皮。多多不喝汤，它直接吃了鱼脍和烫好的鱼片。看它那样子，也是合口味的。

　　“吃这个，这个肉嫩。”岩岩拿着大勺在锅里搅了一圈，舀起了一堆青螺。

　　“嫩？”王希疑惑地夹起一个，吹凉一点，用力一嗦。吃到嘴里的时候，王希才发现这螺肉和往常吃过的青螺并不同。青螺肉粗硬，一般会带着股泥腥味，煮来吃时得加很多大料去味。刚才元道子把它们倒进去煮汤，王希是吃惊的。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这个螺肉柔软细嫩，味道竟带点海产的咸，嚼起来很是清爽。多多在一旁长大喙，叼起几颗螺，直接连壳一并吞了，半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这螺不难找，它们喜欢大片大片地黏在溪边的大石块底下生活。收集它们时，需要食用者一点点地将它们抠下来。平日里，咄咄鸟是懒得一个个啄这细致吃食的。

　　这边王希还沉醉在汤的美味里，那边猪鵽烤好了。元道子直接扯下两只大翅膀，让岩岩王希俩孩子上手，一人啃一只。和所有禽类一样，猪鵽翅膀的肉，一撕就能按肉的纹路撕下一大块。肉质比乳鸽的还细，却很耐嚼，且越嚼越香。多多可没一点“同是禽类不相吃”的概念，它大口地吃着元道子撕下来的肉条，吃得开心还会叫一声，踱两步。

　　大荤过后，岩岩在炙肉铁盘上刷了一层油，铁盘一半上铺了切好的雪白色根茎，一半摆了五颜六色的杂菌。小火微烤，待根茎变得微黄，岩岩夹起它们分给元道子、王希和多多。这主食很粉糯，有点像烤白薯，但又比白薯好下咽，毕竟白薯淀粉过多，太干了。杂菌更是鲜香堪比嫩肉。本来看着长相随意，色样过于多样的菌子，王希内心是有点担心的，毕竟自己是普通人，和先生岩岩修行之人的体质比不得。然而，杂菌香味散发出来后，他就忍不住试了；菌子入口后，更是将担心抛之脑后，一心干饭。

　　吃好的三人一鸟，同一个姿势——往后仰，半靠着木柱，在庭廊上歇息。一阵暖风吹过，是夏天的味道。

　　“真是太痛快了。我好久都没这样毫无顾虑地敞开吃饭了。”王希神情愉悦轻松地说。

　　元道子：“摄入食物后，有相对应的能量消耗，就不用太严格控制饮食了。况且山中食材都需自己亲手捕抓，采摘或种植，每天还需保持练功，这些活动都会消耗大量体能。吃饭可遵循自心。”

　　王希开心地点头。

　　“明天我就带你进山里。”岩岩对王希拍着胸脯，“你肯定会喜欢的。”多多也叫了一声，表示会关照王希。

　　“好！”这一晚，王希是满怀期待，香甜入梦的，一点都没王夫人担心的不习惯而产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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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一道黑影在山间密林进跃，几个提跳，不知隐在了哪棵树的枝丫上。不一会，地上赶来了一个全身伪装的人，只见他脸涂得青绿，头上顶着粗糙草环，身上还穿着一件及膝的叶子披风。丛林伪装者跑到小路中央某点，原地五体投地地趴下，动作娴熟流畅没有丝毫停顿。接下来两刻，此地都是无比的安宁平静，似乎从没来过刚才那两个人。

　　两只肥硕的冲兔分别在不同的洞穴口冒头。冲兔的洞口窄小，一次只能通过一只冲兔，且洞口四周杂草丛生，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隐蔽至极。不仔细一寸寸土地翻找着看，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洞穴。冲兔并不一下子就出洞，而是探着脑袋，竖着耳朵，小鼻子不断嗅着，胡子跟天线一样顺时针旋转，细细辨别周边是否有异味。

　　待确认周边真的安全，两只冲兔分别一前一后地跳出洞，离洞穴至少一丈之外，才开始觅食。冲兔是杂食动物，它们既吃小型昆虫，也吃嫩草，新叶，种子等。吃着吃着，两只兔子凑在一起，打起了拳。它们跳起来，利用后肢短暂站立，短小的前肢挥出了残影，但并不真正用力打到对方。可谓是拳拳到肉，招招是宠。好一波兔粮！

　　两只冲兔嬉戏得正是情意浓厚时，刚才隐藏在树上的黑影冲着它们垂直猛扑下来！而地上埋伏的丛林伪装者也在同时间一跃而起。“砰！”没扑倒。但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镇住了冲兔夫妇。地上伪装者抓紧冲兔惊呆的一息，一边双手用力撒网，一边飞身扑向冲兔。还是空……

　　两人毫不停顿，立马翻身起来，追向同一只冲兔。分头行事太难了，他们的动作都不上冲兔灵敏，特别是在那种危险地带，冲兔的一个华丽飘移，就能让两人吃不少苦头。岩岩又跃到树上，从高处密集直射攻击，王希在地面紧追不舍。松松负责追踪定位，不让冲兔消失在两人视野里。三个合作将冲兔赶出枝叶茂密林子，到了湖边那块开阔的草地。

　　在岩岩王希的夹攻下，那只冲兔停在了离湖边不远处。只见它直立起身子，嘴巴动了几下，小胡子同时旋转了一圈，拔腿就往湖里冲。岩岩两人想都不想紧追。眼看着冲兔自杀式冲进湖里时，岩岩一个飞身如展翅雄鹰般盖过去。冲兔却在湖的边缘一个急速回转，成功掉头，岩岩直插进湖里，溅起一片水花……刚冲过来的王希则是被超速转弯的冲兔正中一飞脚。他仍不愿放弃，垂死挣扎地想用手扯住冲兔，手上的毛感“稍触即逝”，随即又挨了几记无影兔脚，英勇倒下。冲兔跑远……

　　岩岩从湖里爬出来，王希摸着被踹痛的胸和手，坐在草地上。四目相对，满是可惜。

　　岩岩：“我们明天采取兔狐的方法吧。”兔狐，是冲兔的克星。它们每次捕猎时，都会事先将冲兔窝的洞口逐个填埋，只留一个出口，然后就在这洞口“守口待兔”。一般一抓一个准。

　　“这样，我们就达不到练习速度的目的了啊。”王希道，“别生气，我们又不是一定得抓它们。”说完，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又补充“我们的根本目的是提高身手敏捷度。以后我们会靠速度抓到它们的。”

　　岩岩：“好吧。”说完，又扑通回到湖里，“我们抓鱼回去吧。”

　　“好！”王希也脱了伪装和上衣，跳进湖里。学会游泳的王希觉得，在炎炎盛夏，没有什么比在湖里畅游的感觉再好了的。

　　松松在湖面飘着，时不时沾一下水面，逗水底下的小鱼。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度过。眨眼，王希到团团山一个多月了。他一切都很适应，应该说小日子过得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嘟嘟~嘟嘟~”多多从天而现，扔下一只冲兔后，优雅降落。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刚才蹂躏岩岩他们的那只。

　　“哇~多多好棒！”松松围着多多和那只冲兔欢呼。岩岩和王希听到动静，都从湖里冒出头。

　　“不愧是以“速度闻名”的咄咄鸟！一出手，冲兔就乖乖就擒。”王希也跟着夸。多多又得意了。

　　“多多~接着！”岩岩往岸上投掷去一条鱼。多多走了几步，长大喙，鱼顺着抛物线到多多嘴里，一步到胃，完美！

　　王希也大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湖里。

　　在湖边就地取材，生火烤鱼，鲜活的鱼怎么做都好吃。四个小伙伴吃饱喝足，岩岩王希带着剩余的三条鱼，和多多松松道别就回家了。

　　自打王希来了之后，岩岩的夏日作息调整了，每日除了练功，还会像冬日那样抽出时间学习通用知识。他们俩还开始跟着元道子学习煅造，炼药，但是这俩家伙貌似在炼制方面都没什么天赋。不过不同的是，岩岩可有可无地学着，王希则是对制药很感兴趣，甚是下苦功。

　　另外，每个月的月初，王希都会下山让王六给家里报平安，以及接收一些爹娘的关爱。除了头一次下山，元道子带着俩人，后面的都任由这俩孩子自己去，反正是当天来回，不会出什么岔子。岩岩总会抓紧机会在山下逛吃逛吃。

　　这天从山下归来后，王希比往常要沉默，似乎又有点他们刚认识那时的样子。是夜，三人看着天上微弱的新月，元道子看着王希问：“白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希欲言又止，岩岩见状便替他说了。王六租赁房子旁，有一户做木匠的人家，那家男人得了急病，熬不到两天就去了。这让王希想起去年离开的王老太爷。同是生病，但老太爷是人老了，到了时候，离开前还有一段让儿孙在病床前尽孝和道别的时间。可这家男人正值壮年，突然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几个，甚是悲凉。

　　“如果世间真的能有起死回生，能治百病的药就好了。”王希道。

　　元道子：“生老病死，是天道法则。自然规律，不可强求。”

　　王希：“先生，若是能研发大量好药，大家的生存不是会更好吗？”

　　元道子：“若是真有此药，除非是药多价贱，人人能用，随时可买。否则，药一旦面世，必定会发生强者掠夺，独占永生；弱者无力，卑陋难活的情况。世间反倒生乱啊。”

　　王希沉默。

　　元道子：“孩子，你心存善意，孝道至极，这是好事。但切记，凡事不能过，不偏不倚，心方正道。”

　　过了一会，王希抬头看向元道子，眼神清澈，然后朝元道子作了一揖，“先生，我明白了。多谢先生教诲。”

　　旁边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岩岩开口：“王希，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不要往心里搁。我们还是孩子，放宽心才能茁壮生长。”

　　王希看了眼故作老道的岩岩，忍了忍，没忍住，笑道：“我有茁壮成长啊。你看夏天刚过呢，我又高了一截。”

　　“！”岩岩抚着胸口，“王希啊，你学坏了，我心好痛！”还夸张叹了一口长气，看着王希忧伤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却取笑我。”

　　说完，俩人没忍住都哈哈大笑，玩闹了起来。元道子微笑地看着，屋内又恢复往日的活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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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秋走冬临，团团山即将进入瘴气期，王希也到了归家的日子。岩岩师徒亲自送他下山，王管家已提前一日到此处候着少爷。众人拜别。元道子师徒看着马车远远离去，王希一直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向他俩挥手，直至双方都见不到对方。

　　“师父，王希说他明年除了去私塾，还会开始跟着王老爷学习打理家里事务。看来他和他爹现在的相处没那么别扭了。”岩岩说。

　　“希儿这孩子内心愈发坚勇了。这很好——很好。”元道子顺须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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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勇敢地踏出改变的第一步，今后才可能拥有不一样的每一天。无论最终成功与否，都是自己竭尽所能的结果。不留有遗憾，但也不偏激执著。失望失败的灰暗日子，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个小小波浪，直击而上。那些无法扑灭生命之焰的浪花，会变成成长路上的冲浪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