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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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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在走廊上看见我就逃表现得太明显了,险些被“姐姐”发现。我很不喜欢。”
“啊,似乎,是“姐姐”就要来了呢,所以我们的谈话必须要尽快结束咯,对不起~那么,谢谢,以及,嘘,就拜托你了。”
京大附中校舍后。
罕有人来的小树林深处。
唇红齿白、眉眼馥郁的少年怀着某种悲悯或愧疚的很有人情味的神情,双手交织握在混混的心口处,似乎要压住小股小股不断喷涌而出的血。
也许是这个神情太有魅力,又或者那纤长到过分、垂落时几乎像要碰到湖面的枝条的眼睫毛令人丧失思考能力的着迷,这个高年级混混嘴角带上点侥幸讨好的笑意,反过来一手扣在少年本来握着他的手捂在心口处的手背上:“哥,你放过我、就放过我一回……”
美少年嘴角丧失了笑意,甚至向下撇了下去,变成了某种不快、不耐的含义。
裴旻之挑起眼,倒映在这个混混眼瞳里的那双漆黑无光的眼底只有一片沉寂,却是扭曲的最佳诠释含义。
控制欲通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得到诠释。
“乖。”
美少年变脸似的,暴戾恣睢不再,指尖再顺着耳鬓拂过已经停止呼吸的这个混混的发丝,动作温柔细致得有如一位入殓师。
“你无私的牺牲,会得到感谢的。”
旁边另一个人正在连滚带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你疯了!?你不怕我们失踪以后会有人找我们的吗?我爸我妈,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裴旻之弯眼而笑,慢条斯理地在身后踱步,像一只眼眸漆黑、美得惊人却爱恶作剧把抓老鼠的猫:“不啊,我为什么要担心呢。”
“我并不担心你们这些一骗就来的高年级学生的失踪该如何处理,反正,这只是一场实验而已。我以自身为标本实验过的,在“姐姐”不在的时间段我挑了有一天,从楼顶天台跳了下去,”
清秀干净,漂亮得雌雄莫辨却丝毫不显女气,只给人纯净的感觉的少年轻声笑起来,有趣地眯起了眼。
那个在天台上干净利落对自己也毫不手软、划开了脖子再怀揣着期待一起坠到楼底粉身碎骨的反社会少年是什么样子冥冥间,重现在他人眼前。
“然后我发现第二天我就会准时醒来,准备到学校。我觉得这样是负责任的。”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自己身上做过了,再去在别人身上做也没关系了吧?要知道你们那些人曾经在我手背碾灭烟灰、围在墙角踢打的时候,都没在自己身上实验过,就在我的身上实施了。”
“我只是想实验一下而已。”
裴旻之无辜地眨眼。
另一个人听起来是一句也没听懂的样子,眼睛转个不停,脑子里有什么念头掠过都抓过来说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吧?你生气、你想报复我,都是应该的。你来、您来,您来。”
面对这人把手背摊在地上,请裴旻之是用鞋跟碾压泄愤、还是把火星按在上面都“有请”的意思,裴旻之叹息了一声,似乎十分遗憾:
“唉,我不是都说了,跟那些事没关系的吗。”
“我不是在报复你们,相反,我要感谢你们又一次的作为了我的实验标本所做出的大无私牺牲,我是在感谢你们才对。”
“这个实验叫:是不是这个世界——
一切都可以归零。”
“如果是现实世界,那么不可能出现这种异现象吧?除非,这本来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即便是像虚拟世界这种,由一个在上课时间却在操场看台上喝桃汁放空的中学生提出的假设,听起来也只像是逃避学习想入非非的青春期综合征。“虚拟世界”,也总需要一个核心,支撑一切的“支柱”:
即,这个“虚拟世界”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裴旻之说着,不是对地面狼狈爬动求生的那人说,若有所思的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借这个时间来整理整体的思路:“我都试过了。”
“并不是一切都可以归零。”
“只有围绕着我的——服务于我身边的,会在第二天的早晨之前准点归零,恢复原状。”
“就像是你、还有那边的他,和教学楼里的那几个,你们都会在明天早晨之前被清除一切记忆,重新再回到在学校抓住一切机会霸凌我的模式。”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需要设置足够的群演npc的反派配角要为生活在真人秀节目《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提供充足的“身边的人”一样,”
“不,有另一个词更准确,“养料”。”裴旻之纠正道,颇为赞同的自己点了点头。
“我现在只有一个困惑。”
“如果身边围绕的都是疼爱宠溺的夸赞,那么养料培育出的,就是在象牙塔里一样有着高高在上的理想主义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拥有整个气运的幸运儿。”
“反之,如果一个人的身边杀也杀不净、驱散也驱散不走的都是毫无道理与生俱来的恶意排挤与霸凌,就像天生活该受嫌恶一样,那么养料打算培育出的——”
“那是什么呢?”
“算了,你不知道。”
黑发白肤的少年停下脚步:“天知道我多想把当着“姐姐”我都装的很友好的你们,实际上共处在这个世界上,横亘在我和“姐姐”之间碍眼的存在都清除掉。”
他居高临下地摇了摇头,眼神里竟然有些悲悯的善意,是真仿佛一个清冷高岭之花的学霸会长设法帮同学解决问题似的,骤然手起刀落,
“午安,乖,好好睡一觉吧,你可以睡一整个晚上,还有下午。”
“明早见。”
那个人不动了,在视网膜停留的最后景象里,少年突然像听到了什么,向旁边的一个方向看去,眉眼肉眼可见奏效的甜腻无害和温顺了下去,心情也大好,
向那个人又看过来:
“怎么了,羡慕吗?”
这似乎是他们学校公用出气筒第一次用这种轻快的、期盼的语气。那个人最后在想,就好像原来停留在“出气筒”一个灰色朦胧的形象下的家伙,真的在生活的某个角落里和身边的人悄悄炫耀了一下的感受,突然有一种他也是人,他也有小心思,他也会和别人炫耀,也会在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给别人塞狗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的感受。
那句话好像是“出气筒”他四年里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得意的情绪。
保持美貌的同时能长大高个的美少年,像他这种人就是没任何理由,也没有可能得到救赎,
——【人物设定】如此。
那个人已经涣散放空的瞳孔里,倒映出满怀期待、整理着衣领与袖口,准备着约会又仿佛在等待一个救赎的美少年,嘴角莫名地随着一个不可能被说出的名词,而扬起了一丝不属于个人,而像是更高维某个规则造物通过人偶面皮的表面展现的诡异笑意。
【人物设定】如此,所以,这个男孩子,这个设定里是【这一时刻京大附中出气筒】的美少年个体,此刻此刻在这种很青涩的感觉里,反而很适合。
毕竟某些【欲望】为土壤才能生的罪恶血债,是要在尚且青涩稚嫩的时期、还会去怦然心动的美少年体内才能孕育出的,不是吗?
裴旻之抬起眼,在四周打量感知着,他所感知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只宣告了一件事。
“她”来了。
为什么明明“姐姐”她不愿意展现实体,他,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到来,并为迎接做出准备?
开玩笑,因为在他世界里其他人都是黑白单色的,只有一个是鲜活彩色的,
躺在小树林里的一坐一躺两具尸体,从生到流尽了鲜血而死,失去温度变得僵硬苍白,在裴旻之眼里都是一个样子,黑白电视里一样的单色画面。
唯独有一个地方,
泛起彩虹般的波纹,像某种玻璃材质的空气墙折射出的波纹,他知道那屏障的背后有个人,
向他而来,
一眼不发现也难。
只要他想,裴旻之也说不清他为何如何自信,而,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拒绝,想要找到并等着“ta”张开双臂,拥抱的他自己——他可以永远找到“ta”的方向。
就像罗盘指针飞向南极,
就是这么确定。
———
今天上线有点晚。
宋繁星码完稿子确保赚了两人份的米。
万一以后,需要他再氪金开金手指帮困在游戏里的自推呢?
养男人第一步,物质条件!就像之前说的,“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爱情的勇士,即是生活的斗士,当你有了真心想付出的人后,你便会自觉向上,自觉为你们的未来而去同生活斗争。
然而今天有点其他事。
昨天晚上,他收到了逆时差的他妈妈,宋西欧女士在美国洛杉矶发来的邮件。因为她身体虚弱、长年要住在那边的医院里,宋繁星已经不记得上次收到宋女士给他的邮件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不是缺爱,他是说,尽管宋sio女士因曾经为了陪伴在父亲身边而做出牺牲延续至今的代价,陪他的时间没办法那么多,可,爱,始终流淌在他们家人之间。
通过宋女士特有的充溢了爱与活力的邮件、对他生活细致入微的倾听,与给予支持及爱,宋繁星从来没有感到他缺爱,或缺了什么东西。甚至于,可能他们家的精神交流比很多天天对着吃饭的家庭还要亲密丰盈。
在几天前,他问了宋女士一个问题。
在这封回信里,妈妈轻轻地笑了,很感兴趣而欢喜好奇地有些看热闹起哄道:“星星是有喜欢的人吗?”
最终,给他的答案很简单:
“宝贝,我欣赏你为了爱情赴汤蹈火的决心,也希望你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与能力。”
昨晚宋繁星翻来覆去,回味想了很久这个句子。
今天起床就有些晚,等码完字已经快中午了。
简单冲了个藕粉,叼着面包,他进游戏直接就来了学校后的小树林找他推。
现在,每天来时,他都会为爱人带一束花。
今天的天空下的是一场白玫瑰花雨。
要在不暴露真实存在的情况下送花很讲究技巧性,宋繁星选择了让风背个锅,洒下一片花瓣雨。
少年眼里映出白色花瓣,如蝴蝶,却无法翩然飞起而是顷刻间落下,
但爱意如蝴蝶,
迎风而起,诞育便振翅而飞,
少年的心里已经飞出蝴蝶。
宋繁星决定要带来另一个世界的一万朵花,只为给那只蝴蝶带来一个栖息之所。
和发上停留着一片白玫瑰花瓣的裴旻之边说边走:
“不是说好了有事不会瞒着我了吗?还记得吗,上次是谁一个人布置了那么久?”
宋繁星本想把那片花瓣拿下来,裴旻之却快了一步,似熟悉知道了“姐姐”会希望他被照顾的很好,是最干净轻松的状态,所以哪怕被自己的花瓣打扰也不可以,裴旻之先取了下来,指尖与花瓣同样雪白,用心的打开手臂下的文件夹,收起夹在了曲谱两页之间。
宋繁星瞥了眼身后的小树林,就是明知他推听不见他说话,才带着嗔怪的说出来。
说完宋繁星才发现,这不就是俨然两个坏小孩要干坏事的密谋吗,他还嫌弃他推(现白切黑切黑少年版)的办事不够利索,救命,他本来是三好青年啊?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的。”身旁,少年轻声道,和上次说起的语调差不多,想起那次不愉快的经历说的具体内容,还牵扯到人家叫孟昕的小女生,宋繁星没忍住看了他推一眼。
然后,宋繁星:“?”
不确定,看一眼。
再看一眼?
他推那张病娇又忧郁的美少年脸此刻正带着耐心宽容而带着些许愉悦的笑容,即便还在早期伪装的笼络人心的无害阶段,那美貌下的帅中带邪已经无法掩饰了。宋繁星看着,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里面有种对当下的境况很舒适、怡然而享受的意思在。
果然是蛇系美强惨,能往黑化、病娇、忧郁各方面都分化的小变态。
宋繁星忍不住白了他推一眼。
然后也就这样了。
算了,是他的推,还能怎么办呢。
也挺好的,在那个时刻,让裴旻之知道还有谁在,就是宋繁星最希望达成的目的。
他推突然说:
““姐姐”,”
少年垂着眼,
咬了咬唇,终于有些别扭的说出来,
“我会小心的,很小心不会去受伤。”
“但。”
““姐姐”,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