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小熊》只余

76、我们都在雨中，光中和曾经的回忆中（一）

　　这一觉睡醒，除了头有点晕之外，路清涟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事，但她的主治医生死活不让她办出院手续。
　　“我觉得我很健康。”路清涟义正言辞，还不忘往嘴里塞东西。
　　她现在吃不了辣辣的垃圾食品，但一天躺下来能造不少水果。
　　主治医生一脸无语，也不跟她掰扯了：“那你抬个腿给我看看？”
　　路清涟：什么意思？
　　她盯着医生看了好一会，然后尝试抬自己的腿。
　　用力，没起来。再用力，还是没起来。
　　手里的苹果块啪一下掉在被子上，路清涟听见自己裂开的声音：“我…我成残…”
　　主治医生打断她的话：“摔骨折了，打了石膏，要歇个十天半个月。
　　而且你吸入的烟太多了，说不定还有别的隐患，需要留院观察。”

　　“啊？”
　　坐在旁边的陈衍文突然站了起来：“可是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她怎么办？”
　　“要是留下了后遗症，别说高考了，要之后有什么安全隐患，这才是你们应该担心的事。”医生最后交代：
　　“高考虽然也重要，但还比不上身体健康问题。”

　　医生离开之后，路清涟问起自己的妈妈：“我妈呢？她没事吧？”
　　顾海棠给她倒了杯水：“阿姨昨天就醒了，她没什么事，刚才来看过你，现在和叶班在一块。”

　　林笙点头，小心给路清涟埋好被子：“刚才出去给你打水的时候我遇到他们了，在讨论你要不要参加高考的事情。
　　…不过你是不是没跟阿姨说你过了仲大的自主招生？我看她在听到叶班的话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路清涟心虚转移视线：“咳…我可能忘了…”
　　陈衍文才不信，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牛，这也能忘了。”
　　路清涟抄起边上的枕头就往他那丢了过去。

　　几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下午，晚饭之前给她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就各回各家了，圆圆在离开前趁顾海棠出去打热水的时候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清涟要好好养病，不要勉强自己。
　　海棠好不容易把你和阿姨从火海里救出来，肯定不想再看到你勉强自己的身体了。”
　　路清涟掀被子的手一顿：“是他把我们救出来的？”
　　她当时用尽力气打开家门，没来得及走几步就昏过去了，还以为是之前报警叫来的消防员把她们救出来的。
　　没想到是顾海棠。
　　“他怎么在那？”
　　自己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约定见面的时间，顾海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这边？
　　其他的事圆圆也不知道，她伸手紧紧抱住路清涟，流下后知后觉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你和阿姨就会永远留在那里了。
　　明明医生说你没事，你却一直都没有醒来，班里的同学来了几趟，都着急的不行。
　　很多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们，但我们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清涟，这个世界有时过得很快，有时也过得很慢，但我总觉得你好像经常在时代变化之外。
　　从始而终，又千变万化。

　　这样真的太累了，我希望你能真的慢下来，和我们享受同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圆圆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在了回响在房间内的尾音，和肩膀上一大片的湿濡。

　　路清涟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

　　圆圆之前得过心理疾病，虽然这些年没有再犯过，但心思依然比任何人都要细腻。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察觉到时代对她的排斥性，也察觉到自己得过且过的心。

　　路清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但又矛盾的觉得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她不属于这里。
　　她害怕有一天会被这个时代无情地、又一次地抛弃，所以每一天都活得像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
　　毕竟这些与众不同的美好时光是她偷来的，她是一个永远不能说出自己身份的小偷。

　　但今天圆圆和她说，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对她们的时代来说是这样，对她们也是。

　　…

　　病房的门被再次打开，顾海棠把两个热水壶放在路清涟的床头，之后就坐在自己的手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路清涟有点不敢看他的表情，他周身好像在散发着隐隐的怒气，又好像变成了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空气中蔓延着奇怪的氛围，路清涟憋不下去，干脆拿起吃剩的苹果往嘴里送，聊起其它的话题：
　　“警察有说是因为什么起火的吗？”

　　话被丢在空气中团了好一会，她才听见顾海棠深深吐了口气，声音有些虚无：
　　“还在调查原因，这几天你还是住在医院比较好。
　　我会留下来照顾你。”

　　路清涟看着他，伸手捏了把他的脸：“过几天不是要高考了？你别浪费时间，好好复习，到时……”
　　“路清涟。”顾海棠突然叫着她的全名，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
　　手上染了些些湿意，路清涟抬头看着他，忍着鼻头的酸调侃：“怎么啦？可怜地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顾海棠恼得张嘴咬了口她的手指惩罚她的不走心，但也愿意好好说话了：
　　“我不会走，大不了一起复习。”

　　路清涟：“你这家伙真坏，明明我好不容易逃离书山书海了，你还把这山海搬过来了。”

　　路清涟吃了药又输着液，和顾海棠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
　　房间内安静非常，就像前几天她还没醒来时那样。
　　他赶到路清涟家的时候，只看到狠狠摔倒在门口的少女，压在她背上的还有已经昏迷的女人。
　　她身后的火光和浓雾不愿意放过这个嘴边的食物，大张着嘴企图再一次将她吞没。
　　当时整栋楼的居民已经逃到了楼下，顾海棠没想那么多，一口气冲到了五楼，把路清涟和路韵瑶救了出来。

　　后来火警和警察赶到之后成功浇灭了火光，他也顺利把两人送进了救护车里。
　　离开前他问：“是意外起火？”

　　火警摇头：“初步怀疑有人蓄意纵火，门外有汽油的痕迹，大厅处的窗帘燃烧程度最为严重，应该是最开始点燃火光的地方。”
　　蓄意纵火？

　　顾海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之前来找过自己的齐永俊。
　　但他后来调查过那个男人，好像是路清涟的生父，经常会暗中照料母女二人。
　　那还能是谁？

　　高考前的那几天学校停止给高三孩子们授课，让他们自由复习。
　　顾海棠向叶班请了假，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陪着路清涟。
　　期间有三三两两的六班同学过来看望路清涟，都是笑呵呵过来祝贺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路清涟被他们的不着边逗笑，病房里每天都充斥着笑声，就连午后的阳光都产生了好奇，越过阳台轻抚在她打了石膏的脚上。
　　路韵瑶恢复得快，见路清涟没事之后才敢放下心中的石块，抱着她一直在说妈妈不好。
　　如果不是她，路清涟一个人早就逃出去了，根本不会躺在床上，也不会错过她准备了很久的高考。

　　外公外婆和陈意也过来看了她，老人家之前差点没受住女儿和孙女一块住院的消息，一听见风声就赶了过来，陪着待了整整一天才舍得离开。
　　路清涟让他们在家里休息，想她了就打电话。
　　“好好休息，暑假过来给我打工。”陈意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
　　路清涟咧牙：“给报酬吗老师？小孩子也不能打白工啊。”
　　陈意捏了把她的脸：“给，还包吃住。”

　　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友善温暖，路清涟这几天都泡在暖洋洋的关照中，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拿着顾海棠要来的双拐到处溜达。
　　没几天这层楼的病人和护士都跟她熟了不少，她感觉自己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后的老年生活。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一天。

　　还是一样的午后，顾海棠给路清涟在小阳台那放了个躺椅，每天中午都能在那嗑瓜子晒太阳。
　　躺椅晃啊晃，她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见顾海棠接了个电话。
　　“找到了…嗯…他现在在哪？……发给我…我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上虚虚盖着的被子，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她转过头往房间里喊：“顾海棠？”
　　没有人回应。

　　一开始路清涟以为他只是有事走开了，但等陈衍文她们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从来不会离开自己太久。

　　路清涟问陈衍文：“今天顾海棠有没给你打过电话？”
　　陈衍文摇头，但很快又拧着眉点头：“他来找过我，让我们今天早点过来陪你。”
　　林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圆圆也跟着点头。

　　有问题。
　　路清涟快速拿起放在床边的双拐：“我要去找他。”
　　陈衍文不同意：“你待在这，林笙林玉圆你俩看着她，我去找。”

　　陈衍文也知道顾海棠不是那种丢下一句话就没了踪影的人，如果连路清涟都不知道他去哪，那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一边往顾海棠家的方向跑，一边拨打他的电话。
　　拜托，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等待总是焦急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幕降临陈衍文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路清涟实在等不下去了，正要拄起双拐起身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笙和圆圆此刻就像惊弓之鸟，直接围在她的两边。
　　路清涟翻开手机盖，静静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心中默背。
　　林笙：“我开了录音。”
　　路清涟吐了口气，按下接通，那边的人第一句话就是：
　　“顾海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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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明天正文完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