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小熊》只余

7、有些悄悄话让我听见

　　顾海棠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早上要跟妈妈去菜市场门口卖早餐，豆浆是我帮她磨的，如果你有喜欢吃的早餐，我早上起得早还能抽空给你做。”

　　听完这话，路清涟首先是心疼，然后是惊喜。
　　心疼是小孩都高中了还要一大早起来做早餐和妈妈去菜市场卖，惊喜是她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做别的东西吃，她以后有口福了！

　　毕竟社会只教会了她如何苟且，每天竖着中指过草X的人生，可没会教她改善自己稀烂的厨艺，以维持她所剩不多的后半生。

　　班里书声朗朗，在圆圆的刻意纵容下，两人头靠头弯腰凑一块，隐藏在前面坐得板板正的同学背后说着小话。
　　毕竟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少读次早读也不会原地倒退成垫底王。

　　“那你吃得挺好，怎么还这么瘦？”路清涟伸手掐了掐顾海棠的胳膊，“那我的鸡蛋不白给你带了吗？”

　　瞧瞧，没个二两肉，这还怎么长身体？

　　顾海棠家境虽然确实不好，但饭好歹是能吃的上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路清涟这种揭不开锅的感觉，但听见她给自己带了早餐，心里就像被暖阳充盈，墨黑的双眸亮出点点星光。

　　“不会，我还有些饿…谢谢清清。”

　　清清？
　　路清涟心里哇靠一声。

　　虽然她单方面觉得两人很熟，但这小孩从开学到现在才认识她不过半年吧？这就叫上清清了？
　　还和他那个看着就很憨的笨熊一个名。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叫法？”她一本正经地提议。
　　顾海棠红着脸，小心看着她的脸色犹豫开口：“清涟？路……”

　　路清涟抓了抓耳朵，觉得这是在折磨自己：“算了，你爱叫啥叫啥吧。”

　　顾海棠看着她被抓红的耳朵，抿嘴笑着点头。

　　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年轻的老班，也就是叶老师拿着一沓试卷慢悠悠走到了前门。

　　“都停一停，清涟。”他开口，让路清涟把上个月的月考卷子发下去，张嘴就冒出一些凡尔赛的话：
　　“虽然这次我们班平均分还是第一，但跟二班没有拉开太大差距，我不是很满意。”

　　叶老师教的是一门很容易让双方都破大防的学科——数学。

　　但显然，这次破防的是他本人：“有些同学，平时让你们验算不验算，写大题的时候也不带脑子，明明是不等式，写着写着就成了等式。”
　　“我看你和零蛋挂等式。”

　　一通批评完毕，他面色一变，马上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学学人家清涟，又考了满分。”
　　清涟清涟地叫着，显然是溺爱地不行。

　　全班噤声。

　　谁不知道叶老班的恶趣味全体现在每次月考的卷子上，最后那道大题经常在超纲的边缘左右横跳，都是他用以折磨莘莘学子的歹毒方式。

　　不过每次做完且全对的人只有路清涟，甚至成为了紫荆高一不可磨灭的“数学一姐”。
　　走哪都是站C位的存在。

　　叶老师看着拿到试卷后焉成了黄瓜条的倒霉孩子们，难得展开怀柔政策：
　　“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我也会兑现之前给你们数学课放电影的承诺。”

　　话音一落，就是向来一心圣贤的学霸们都忍不住举手欢呼。
　　紫荆一中不让吃零食也不给达电子产品的校规都要把一群少爷小姐们憋的不行，难得能一块看个电影，确实值得欢呼。

　　“不过我今天要去校外开会，今天的连堂数学课让清涟给你们讲卷子，讲完之后才能看电影。”
　　叶老师显然是赶着时间的，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记得把门窗锁好，窗帘拉严实点，要是让主任瞧见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用目光送走老班之后，齐刷刷看向路清涟。

　　路清涟：？

　　看着大家嗷嗷待哺的目光，内核是个三十好几的女青年路同学自然是心软的，她开口，声音温和明亮：
　　“那我们争取早点讲完，早点看电影。”
　　“好！”全班齐喊，声音十分整齐响亮。

　　平常他们都碍着路清涟高冷大小姐的性格，有些问题都不太好意思去问，也不敢去办公室接受老班的弹劾。
　　但如今大小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温柔又热心，还愿意给他们讲卷子。
　　她真是个好人啊。

　　铃声响起，圆圆走下讲台，对路清涟点了下头。
　　一二节就是数学连堂，路清涟扫了一眼顾海棠的分数，将自己的卷子推在他手边，抽了张空白卷子走上了讲台。
　　兼职了好几年的高中家教的女超人不是开玩笑的。

　　“这样吧，我每道题都问一遍，但凡有一个同学错了我们就展开讲。”
　　6班的同学皆是中考上来的佼佼者，不论是“最优生”还是家里有钱的，只有成绩优异的才能进来，旁的就是钱再多都不行。

　　这还是校长在家长大会上提着话筒信誓旦旦说的，颇有一种不畏强权的英勇。

　　但好在正常的有钱人家都比旁人要更重视教育，孩子是一个比一个早慧。
　　所以路清涟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干脆直接讲错题。

　　同学们点头，显然对这种省时省力的方式感到满意。

　　一道道题顺下去，最后停在了卷尾的那道大题之前。
　　在讲之前，路清涟率先开口：“这道题大家有自己的想法吗？”

　　她总不能题题都喂饭，数学的精妙往往在于不同的过程得出相同的结果，一题多解最能培养发散思维，过于追求标准反倒会让他们趋向辐合思维，成为机械学习的学生。

　　话落，圆圆率先举起了手，她的脸有些红，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我、我有，但是没有得分。”
　　路清涟让圆圆上台，将自己的答题公式写下来。

　　先不论正确与否，小姑娘愿意上来就已经用了莫大的勇气。

　　但这样不行啊。路清涟想。
　　小孩子们的脸皮都太薄了，需要她好好锻炼才行。

　　“那么，有谁还有别的解题思路吗？”

　　大家的思路都不统一，最后路清涟决定先几人以小组讨论出一个结果，最后再派代表上来写。

　　不得不说，即便学霸们的答案都是错的，但依着过程和解题思路都能和旁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凭一张嘴杀得六亲不认。

　　“你先开根号不行吗？放这么久留着过年？”
　　“你没事吧，这里开了根号，等式对面还有一个，怎么？待会还要重新换回来相加吗？喜欢脱裤子放P是吧？”
　　“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画个辅助线吧？”
　　“哈？你怎么不给你的脑门补个辅助线啊？这里画了的话，这等腰三角形不就不成立了吗。”

　　不得不说，往日沉稳内敛的学霸们在学术领域上是一点都不让步，甚至吵着吵着就举着教师专用的超大尺子一番比划，一时间班里充满了令人头大的学习氛围。

　　作为幕后推手的路清涟则是笑呵呵地看着大家拉下脸皮，像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的场景，顺道下台给一些不善言辞的小孩们小声讲解。

　　于是一时间，班级被虚空分成了两半。
　　一半靠近讲台，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听路清涟讲解题思路和易错陷阱；而后一半则是在控制音量的同时挥着试卷开口输出，谁有理听谁的。

　　“这题需要画一道辅助线。”路清涟拿着铅笔，在不规则图形上加了一道底边，“由此，两边相等，这一个就是等边三角形，再设x，代入勾股定理和体积公式，列成等式推算出高长。”

　　纤细的手将自己手中的橡皮拿走，分明是稍纵即逝，暖意却能停留久久。
　　顾海棠抬眸看着对面垂着长睫擦拭修正的女孩，嘴角的笑意微微倾泄。

　　在夏花生时遇到她，真的很好很好。他想。

　　察觉到顾海棠的视线，路清涟抬头对上他的双眸，眼里亮着狡黠的光。
　　她把笔塞进他的手里：“这位同学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同学们的目光随之转移到他的身上。

　　顾海棠有些局促地应付着突然聚集的视线，握紧手中的笔低低应了一声。

　　一旁的圆圆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在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不爱说话的男生。
　　一个人坐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只有在人少的时候，她过去问东西他才会偶尔答上两句，甚至还会不自觉往后退。
　　排斥意味很明显。

　　没想到自从大小姐拉了他一把之后，开朗了这么多。
　　圆圆很满意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总归是好事嘛！

　　“这道题不借助辅助线也可以求出。”顾海棠将题目给的已知写在图形一旁：
　　“只需要证明这个多边形是个等腰梯形，将相等的两边高设为x，最后带入旁边的体积公式中。”

　　路清涟眼睛一亮，这种并非走标准答案的套路，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思路。
　　“你脑子转得真快。”她毫不吝啬地夸奖。

　　顾海棠这回却没有因为她的话红了耳朵，他反而将笔放下，定定看着她，双眸弯弯：
　　“这是你试卷上写的解题方式。”

　　路清涟：？大意了，这不成了她拐着弯夸自己吗？

　　圆圆见气氛有些怪异，年少单纯的小姑娘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泛着粉红泡泡，甚至贴心地出来圆场：
　　“清涟好厉害，连老班的题都能想出别的思路。”她第一次喊大小姐，难免有些腼腆，但见路清涟并未追究，心情颇好地连带着顾海棠也一道夸了：
　　“顾同学也是，看了一遍就会做了。”

　　称呼差别之大，但好在并未有人察觉不妥。

　　路清涟很受用，大手一挥就想着把顾海棠的话掠过。

　　拜托，她再厉害也不会记得自己高一第二次数学月考的最后一道大题用了什么解法。
　　但难免会感叹一句：啊，不知不觉自己的思维也开始固化，变得更加定势起来了。
　　还是小时候的脑子好使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花：清清说什么都是对的。
作者（发疯咆哮）：我写什么都是对的！
Ps：发散思维和辐合思维没有对错之分，前者是一题多解，后者则是有且仅有的唯一解，两种思维方式都能用在相应的问题当中，不过我们读书时最强调的还是发散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