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映月流云

2、前章 序幕Ⅱ

　　Part 3：轩映南

　　抵达魄谷的时候已暮色四合，天边依然有翻涌着的云流，无边无际地渲染开去。
　　我看了看马车上昏迷着的少年，告诉车夫今晚先在山脚安顿下来，明日再上魄谷求医。车夫连连点头说着去找些柴来生火，然后便匆匆离开，脸上疲惫尽显。
　　的确，三天三夜的快马加鞭，对常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将车内的少年扶出车外，扶他躺在被太阳晒得余温未散的地上。他双目紧闭，似乎陷于深沉的梦境，苍白的脸色与发青的嘴唇意味着侵驻在他体内的毒素正渐渐扩散开来，我从他嘴里灌进离家时所带的五毒粉，希望可以暂时缓住他体内的毒素。而他所中的天下奇毒，恰恰是五毒粉唯一无法解除的毒素。
　　少年的名字叫苏念桥，是我在苏州城外的一家酒棚碰到的。他身着深绿色的武服，黑色的缎带从手腕缠到手肘，右肩覆着皮草，眼神简单透明，一看便知涉世未深。
　　我告诉他我的姓名和去向，当他听到“魄谷”两个字时面露惊异，然后兴奋地说着要与我同去，我笑着婉拒说去魄谷的路上凶险未知，连我都没把握能否活着出来，更何况是他。可少年坚定的眼神表达了他的决心毋庸置疑。
　　其实本是萍水相逢，我却被他缠了一路。
　　后来在苏州郊外却出了异样。世仇突然出现，我迎战之余竟忘了他随身携带的毒粉，毒性可谓无可救药。哪知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竟突然将我撞开，自己却中了毒，顷刻陷入昏迷。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雇了一辆车，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赶到魄谷。传言中月宫少主的医术与她的容貌一样惊为天人，只是更多的传言是，前去求医的人，都被拒之门外。
　　但我想，这次或许不一样。

　　车夫回来后，我嘱咐他照顾好苏念桥，而我自己则打算连夜上山探路。
　　在周边向附近的当地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北边的那条河，正能通往月宫内部，只可惜暗礁密布杀机四伏，至今还未曾有人得以进入。
　　我谢过老人，转身朝河边走去。

　　河边有一块破旧的石碑，尘埃覆盖，道出被风化的年月。
　　所幸刻在上面的字依然隐隐可见，才能令人寻到当年此处的温柔。
　　月牙河。
　　这几个字不知为何颇令我心动。但我很快敛住他意，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丢入河心。石沉入河的声音让我有了些疑惑，这条河似深不深，似浅却又难寻其根。
　　如此，连水深如何都无法得知，更何况传言中的暗藏杀机，难怪江湖人士至今无人敢以此道入谷。
　　月牙河，月牙河。
　　恍然间又看到这三个字，不知这条河在这里，见证了多少他年锦绣，又经历了多少世代更替。如此温柔的名字，实不该有所谓的四伏杀机。
　　如此一想，忽而有了踏水一试的冲动。我旋即以轻功入河，在附近绕行一圈，竟未发现任何不妥。只是天已入夜月色迷蒙，我不敢轻举妄动入河深处。
　　终是回了岸，却发现有一年入花甲的老人，他似已在此处看了许久。
　　“年轻人，竟不怕河中暗礁？”老人的声音隐隐透着惊喜，精神仿佛大为一振。
　　“老伯，您是……”
　　“年轻人，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六年，你还是第一个敢下河一探的人。”老人缓缓走到河畔，望着河面若有若无的涟漪，以及那轮弯月的倒影，忽而颇有兴趣地问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月牙河陷阱密布，杀机四伏么？”
　　“晚辈自然有所耳闻。”
　　“哦？那你还……”
　　“晚辈只是深觉月牙河之名如此动人，实不该有大煞风景之事，于是一时冲动下水一探。”我答道，随后看见老人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对我的解释颇感奇妙。
　　他叹了口气，目光悠长，似有说不尽的惆怅。
　　“也罢，倘若我家少爷有你这般轻功，也不会在此苦等了二十年……”
　　“二十年？”
　　“秋水那丫头也太狠心了，二十年啊，竟一面都不肯相见……”老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叹息着转身离去，忽而回头说道，“年轻人，愿你达成所愿。”

　　Part 4：暖殇

　　那天午后，小姐一如既往的前往河畔，但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听其他的宫女说，那天午后一位男子突然踏水入谷，劫走了小姐。
　　我听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怎是别人劫走了小姐，定是小姐自愿离开。
　　而宫主终是食了言，大发雷霆的派人出谷寻找。

　　小姐，你的自由终于来到。
　　我每天依旧打扫你所住的楼阁，宫主偶尔会来这里看看，当看到轩窗里透进的阳光，我知道我们都在想念你在阳光里若隐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