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仙姿·昨夜星辰昨夜风》唐宫秋月

217、一 吾本辉煌

　　昨夜星光照湿泥，五更依旧雨凄凄。懊恼人心难测度，说道东方却在西。

　　第一世剧变

　　广袤草原，一片绿意。七岁的少女，欢快地骑在稚马上，奔驰在这片无垠的天地。

　　“师傅，今日我们学什么？”轻盈飞舞在马背上的少女无忧无虑。

　　“今日，便学诗吧！蒹葭不是说过自己喜欢这些温婉动人的诗句吗？所以今日还是教你古诗！我们先回顾一下上次那首。”一男子下马，朝一个平整的石台走去。

　　少女也灵活地下马，将缰绳挽在树上，活泼地跳跃到男子身边。“昨天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首诗里有我的名字，我记的可快了！”女孩儿一脸傲娇，仿佛在向老师表现自己的聪明睿智。“今日我们学什么？老师，含有你名字的诗句吗？我很好奇，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我的名字原没有什么深意，若一定要牵强，只这一句吧！”男子从马上摘下水壶，用指尖沾水，书在石台上。

　　“我行河道差若安，亡奈众堰为阻艰？这句什么意思呢？怎么感觉寓意不好啊？”名唤蒹葭的少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狐疑着。

　　“是啊，这句诗是想说行路难的，只是人生亦如行路，岔路众多，处处阻碍挑战。”谦若安仿佛是在向蒹葭讲述人生道理，又似乎在默默倾诉。

　　蒹葭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地，直延伸到天边，她纯洁无瑕的双眼里全是喜悦。

　　看着眼前的静谧，谦若安的眼中却并没有喜悦，他眼底淡淡的忧愁和矛盾体现在修长的指尖。一滴水从指尖滑落，滴到石台上，才像是猛然惊醒了呆呆的谦若安。

　　蒹葭的目光从广袤的草原上收回，看着眼前带着淡淡忧郁气质的谦若安，蒹葭看呆了。谦若安果然同草原上的男子不同，他的脸颊清瘦干净，眉眼深邃分明，气质清雅却不失英气。

　　“师傅，要不我们回去吧？我看你今天不那么高兴呢！”蒹葭感觉今天的谦若安有些不同，她关心地询问着这个异国来的老师。

　　“好”谦若安只淡淡地一声便算是回答，他的声音雄浑而有磁性，即使只一个字也扣人心弦。

　　“蒹葭，若是今后你不能再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你…”解下缰绳的谦若安突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声音与平时格外不同，仿佛是从地狱而来般寒冷。“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父亲母亲和哥哥们最是疼我，我觉得我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蒹葭不无自豪地回答道，她是这样眷恋如今的生活。

　　“没什么，我随便一说！”谦若安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可这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终究消散在疾驰的马蹄声中。

　　入夜，草原不再是绿色，黑漆漆的一片。蒹葭躺在高高的草丛中，小小的身子被隐藏起来。看着远处的星河，蒹葭心中实在畅快。面对此刻的静谧与畅快，蒹葭总觉得自己该借诗句表达些什么，搜肠刮肚，她才想起半句“天上星河转，人间…人间什么来着？”想不起后半句，蒹葭实在难受。

　　辗转着，蒹葭实在想不起后半句，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真笨呀！”蒹葭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决定去打扰一下老师谦若安。

　　倏的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蒹葭狐疑地抬头，暗夜的幕布上划过了一道亮光，比流星颜色更深。“这是什么东西呀？”

　　没等蒹葭反应过来，更多的亮光便告诉了她答案。

　　不远处，营帐区，霎那间，火光四起。蒹葭惊呆了。

　　“偷袭，有人偷袭…”霎那间，厮杀之声便盖过了求救和反抗之声。

　　当突如其来的一切蔓延开来时，清渠王惊慌地从帐中走出，这一刻他担忧了很久，可他从没想过会来的这般突然。

　　“阿爹，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啊？”在草地上最先看到火箭的蒹葭已经赶回，她一眼便在惊慌的人群中看到了魁梧高大的父亲。

　　“蒹葭，快，快跑，向丛林深处跑，快！”清渠王看着不远处杀将过来的铁骑，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不要，阿爹，我不走！”蒹葭也看到了来势汹汹的敌兵，因为，当她看去时，眼前已是一片血光。

　　“快，快应对！不要乱”清渠王无暇再顾女儿，他匆忙将蒹葭塞入营帐，自己则急匆匆组织军队迎击。

　　“怎么办，母亲？”蒹葭像其他弟弟妹妹一样颤抖着围在母亲身边，听着外面的厮杀，这个草原上最美的清渠王妃却不像周围的孩子们那般惊恐，这一刻，终究来了，而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蒹葭，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看着母亲坚定的双眼，害怕的蒹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该答应母亲。

　　清渠王妃突然拉起蒹葭的手，抱起身旁还不会走路的小男孩，向帐外冲去。

　　“母亲！”帐外一片血腥，一片火光之中，蒹葭看到了拿着弯刀奋战在一线的父亲。

　　汹涌的战火惊吓了清渠王妃怀中的稚子，四面都是军队，四面都是血肉横飞，逃无可逃。

　　蒹葭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惊呆了，这场面是这般震撼可怖。

　　“蒹葭，千万不能出来，看见什么都不能，即使是…绝不能出来，记得了吗？”清渠王妃在慌乱间看到了清渠部盛水的大缸。这个并不魁梧的女人，在一瞬间似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她将水缸搬倒，让半缸水倾泻而出，然后，又果断地搬起水缸，将呆若木鸡的蒹葭抱入缸中。半缸水还残留着夜晚的凉气，瞬间穿透蒹葭的心。被凉水刺激，蒹葭才像是反应过来。

　　“母亲，母亲，你去哪，我们一起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蒹葭匆忙地拉住母亲的衣袖，这一刻，她只剩恐惧。

　　“别怕，孩子，活着，活下去”清渠王妃颤抖地拂去女儿脸上的血污，她充满爱怜地看了一眼女儿，转身决绝地将水缸盖上盖子。

　　厚重的缸体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尖利的喊叫声，一切喧嚣经过缸体的过滤都变成了沉闷的声响。蒹葭恐惧地感受着黑漆漆的周遭，警惕地听着可怖的一切。

　　许是因为不安，又或许是因为担心，蒹葭大着胆子举起了厚重的水缸盖，试望去，蒹葭看到了此生最难忘记的一幕。

　　火光肆虐之处，清渠王奋力拼杀，可惜，他战了太久，神疲力竭。很快，肩膀、胸脯，一刀一刀，一剑一剑，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蒹葭看着父亲倒下，她急切地想要跳出去，不过只一瞬，她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母亲的话，保护好自己，就呆在这里，绝不能出去。

　　“阿爹，对不起”蒹葭痛苦地看着父亲倒下，看着父亲身边一个又一个清渠部落的勇士倒下，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一个又一个倒下。

　　四面八方，全是成唐成虞的骑兵，当晨光渐渐拨开天际的时候，火光似乎也被这自然的太阳光驱散。昨天还是绿草如茵，可今天，已是一片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