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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缘落·烟飞星散【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   含露殿内,此刻只能听到襄儿极力忍耐着的啜泣声。

      襄儿怀中之子本睡得安稳,却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安,竟睁开了水灵灵的小眼睛,只咕噜咕噜转了转便一眼眶泪水。哇的一声,婴孩响亮的哭声便充盈了整间静谧屋子。仿佛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没有亲手安慰他似的,这孩子任凭襄儿与何云安怎样安慰都依旧哭个没完,殿中诸人的思绪被这孩子分去不少,可唯有谢连辰充耳不闻,依旧呆呆地抱着心儿,双目无神。

      何云安看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她生怕心儿长久不能僵硬的身体引起谦叔等人的注意,若是真的被他们知道了真相,不仅心儿无法离开这里,她所计划的一切便全部泡汤了。

      趁着众人在围着孩子忙乱的空隙,何云安悄悄走到谢连辰身侧,“王爷,带公主离开这冰冷的宫殿吧,她最想回到凌王府里,王爷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带她回去吧!”

      谢连辰听得这一番话才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忙忙地将自己的披风摘下裹住心儿,他刚欲出门却见漫天白雪。今年的雪来的这样早,仿佛是祭奠心儿的纯洁。

      谢连辰仿佛忘记了心儿已去,看着满天白雪,他匆忙唤人将包裹严实的车驾赶来。谢连辰只记得心儿刚刚生产完,不能着冷气。

      谦叔和穆林看着谢连辰如强弩之末甚为担心,又想到此刻其祖父顾丹正在王府,或许能劝上一二,一行人便随着谢连辰和心儿赶回王府,宫中诸事自由穆林交付下去,倒也还能短暂维持,至于禁军中自有姚崇敬打理,不消多说。

      马车停在凌王府门前,谢连辰仿佛又醒来了似的,他伏在心儿耳畔低言“心儿,我们回家了,我们进了屋子就暖和了,你也就不能再和我闹了啊,别再吓我了,醒来好不好!”他轻轻将脸颊蹭了蹭心儿的额头,冰凉却不像没有生气。谢连辰还记的,深刻记的,那年心儿逃跑,他去寻时,心儿躺在他怀中,那时,她的额头便是这样贴在他都脸颊上的。

      顾丹在凌王府内收拾残局,兵变之时,自然有人马朝凌王府内杀来,不过终究被久经沙场的顾丹都料理了,这座辉煌的庭院也像皇城一样,一幅经历过血腥的样子。

      谢连辰抱着心儿下车便径直向心儿的卧房走去,那里自然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当然这屋子也是谢连辰长久以来的独居之所。

      顾丹已听说此事,只是来人却并未说明谢连辰的样子,可当谢连辰抱着心儿,失魂落魄的从他身旁掠过,目中无人的时候,顾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穆林和谦叔还想跟进去,却被顾丹一把拦住。“由他去吧!让他再冷静冷静,等他明白事实便能走出来了,如今别人和他说什么都是徒劳。我们替他把外面料理好吧!”说罢,顾丹便转身将襄儿等人带到了另一处房内,里面乳母等人俱全,是他一早就为自己的重外孙准备的。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向坚毅的大将军顾丹也不免泪流满面,“孩子,我可怜的重孙孙呀!”周围的人看着这番景象也不免动容,尤其是襄儿更是哭个不停,肝肠寸断的样子更甚他人。

      可惜,人死如灯灭,去的人已去,生的人到底还是要好好活着。梁祝之事古来稀,待众人在婆娑泪眼中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也渐渐止住泪来,除襄儿还时不时呜咽几声,其他人倒也渐渐平静下来。

      夜色已浓,顾丹带着谦爷爷出来,看着谢连辰屋中未点蜡烛,依旧很是担心。“连辰这样可不行呀!外面还有这样多的事需要料理,登基大典也需要准备,他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来,这孩子也是一根筋啊!用情太深了些。”顾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你还说呢,当年夫人去的时候,你这个老头子还不是也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还自己霸占着灵堂,谁也不准进去,不也是王爷劝了你好久才肯出来的?过后还自己不适了好久,神情恍惚的让我以为你都要完蛋了似的。如今,你倒不理解起王爷来了。”谦爷爷倒是见惯了的样子。

      “唉,说到底怨我,也不知是怎的,我们家就单出这一根筋的人,当年连辰的母亲,我可怜的悠怜也是,自从知道那个皇帝待她不是真心便是怎么也想不开,心里郁闷难当,终究也就那么去了,只留下我这老头子和连辰孤孤单单的。”顾丹不免心痛,丧妻之痛,丧女之痛,如今丧孙媳之痛一齐涌入心头,让这个花甲老人不由泪目。虽然心儿是他的外孙媳,可自从他知道谢连辰对心儿的感情,便也是要把心儿当作亲人的,逢年过节,他虽驻守在边关,但到底也不曾忘了京城中的外孙和孙媳,征战时也不忘给孙媳寄些其他小邦的新奇物件。尤其是听说心儿第一次流产之时,顾丹可没少派人送些补品奇珍。

      顾丹虽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仍不免为谢连辰担心。“哎,我倒没什么了,失去了老婆子我也不算亏,毕竟她与我恩爱多年,也是寿终正寝,可连辰怎么办呀!这孩子怕是从此之后再爱不上别人了,他可还年轻,这若是心同槁木的过一辈子,我这心里···心里不好受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我那儿子,半辈子了到如今也不曾给我带回个一妻半妾,只说什么家庭甚是累赘,我与他娘关系是不好,可到底也是相伴走了许多年,不知怎就让他对这婚事如此抵触。后来,我这不就也不管他了吗,他且过去吧,过的快活就行了,只是可惜我谦家这祖传的医术没有后人喽!”谦爷爷平日虽然常爱开玩笑,可终究人都有不如意事,这不如意在别人眼里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只有自己知道究竟有多痛、有多伤、有多悔。“罢了罢了,不若教了你小重孙孙吧,我家这医术可是祖传的,甚是···”谦爷爷只沉溺过去片刻便又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你可算了吧,我的重孙孙哪用你教,跟你学的什么?身上总是一股药味,他以后可是要拿笔杆子枪杆子的,学你拿什么绣花针啊?”顾丹赶忙拒绝,他可是想让自己的小重孙孙轻轻松松的过日子的,哪能从小便学什么医。

      “你说的什么话?我那是针灸的长针,什么绣花针?你侮辱我?你这老东西竟然侮辱我?”

      “你这可是误会啊,我是说你当年给我缝补衣服,拿起那绣花针的时候可比你针灸时更加灵巧,你补的衣服可比我夫人补的好。”顾丹又想起了曾经的军旅生活,过了大半辈子的他终究是比别人通达不少,痛嘛,人生总是痛的,不肖自己去加重痛苦,释然些到底还能得些内心清净。

      “那还不是你,你自己的衣服怕老婆看见破了骂你,非要求着我给你缝的,你如今又回来讽刺我···”谦爷爷生怕顾丹太过哀伤,毕竟年岁大了,便有意与他吵闹吵闹,也算疏散一下他的心思。

      这边众人都渐渐接受了心儿离去的事实,可暗夜中抱着心儿的谢连辰却依旧不肯接受,桌子上的饭他一口不曾动,只是一直在心儿耳边劝说心儿回来,仿佛这样心儿便真能听到。

      谢连辰怀中的心儿确实身体冰冷,可她也确实身体依旧柔软。

      自药物起作用后,心儿便感觉自己一直走在一片雪白境界中,四周空空荡荡,冰冷刺骨,没有尽头,心儿是那般茫然无助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却突然一片金壁辉煌。心儿定睛看去,不远处站着谢连辰,她刚欲向谢连辰走去,却见他身旁早站一女子,心儿努力地看却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似有些像自己又似有些像苏清婉。心儿不由得喊了一声谢连辰的名字,却见谢连辰霎那间变成了一只鹰朝自己扑来,心儿左遮右挡,终究还是遍体鳞伤。

      谢连辰自然不知心儿在梦中经历了什么,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心儿,不时抚摸她的脸颊和秀发,或默默地呢喃着二人的幸福过往,或忏悔着自己被迫娶了他人的罪过。桌上的饭换了一份又一份,直至第二日晚间谢连辰终究未动过一口。

      外面的人见谢连辰至始至终未出门,终究还是着急了,顾丹也进屋劝告过,可谢连辰终究是充耳不闻,置若罔闻。

      众人苦劝未果,实在着急,这时,何云安却突然站了出来。“我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对王爷和公主的事情到底还是知道的,或许我进去劝劝王爷,王爷还能吃几口饭,也不至于如此颓丧了!”众人无法,只能同意何云安进屋劝说,何云安自是不能再等,毕竟,药效快过去了,若心儿从谢连辰怀中醒来,一切便不可收拾。

      屋子里,心儿依旧面色苍白,不过却并不像之前,若是仔细观察似有一丝生气,不过,屋中不曾点灯。谢连辰依旧双眼无神,他呆呆地抱着心儿,他的眼睛红肿,声音也甚是沙哑,全然不顾屋内是否进来了其他人。何云安看着谢连辰的样子,并未上前,却背过身去将袖中的几颗香薰放入了炭炉中,谢连辰自然没有发觉。之后,何云安假意劝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谢连辰抱着心儿,又加上许久未食,滴水不进,渐渐倒觉得有些疲乏起来,本来他的眼睛便哭的有些肿,如今更是有种难以睁开的感觉,心力交瘁的他有一种濒死感,不过,他想,若是心儿不能再醒,那么若是自己随之睡去,倒是也很好。

      幽夜中,暗云涌动,月被云纱渐拢,光也渐暗,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凌王府内,也是一片安静,顾丹和穆林此刻并不在府中,这几日朝中骤变,许多朝臣嚷嚷着要见凌王或皇上,可顾丹和穆林一个都交不出来,这些自诩可为天下死的一众文臣齐聚大殿,争吵不休。这些知礼的人胡搅蛮缠起来确实让人难以抵挡,顾丹和穆林着实焦头烂额。

      凌王府内没什么主事之人,虽还未乱,但到底有下人偷懒。

      就在这样的夜色中,凌王府的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潜入了一行人,这些人脚步轻盈,却着一身黑衣。一行人熟门熟路地走向小书房,正是心儿卧房边上的那个,很快便都消失在窗檐后。

      谢连辰此刻已经动弹不得了,何云安的香薰自是不普通,谢连辰不知不觉便中了招,此刻他浑身瘫软,连心儿也抱不住。他的双手软绵绵地耷拉在身侧,幸好心儿的额头还倚靠在他的肩头。

      暗夜中,借着一丝凄凉的月光,谢连辰似乎感觉到身前的人儿有了一丝温度,可惜,他却动弹不得,连呼喊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忽然,谢连辰听到了一声微弱咳嗽的声音,他的胸前也感到有一丝震颤,“心儿,心儿”谢连辰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用力从唇齿间挤出心儿的名字,虽然他的声音低沉,有气无力,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这突兀的声音还是吓坏了从书房窗子爬进来的一行不速之客。

      不过,几个黑衣人不过是微微一震,那为首的一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放心,他已经动摇不得了。”

      当几个黑衣人贴近依偎的两人时,谢连辰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谢连辰全身酸软无力,可他还是努力抓住了心儿似有温热的手。

      “你们…你们是谁,不要抢走我的心儿……求你们,不要”谢连辰虽无力,但还是尽力质问来人。可他哪里能收到回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儿被抢走。谢连辰想叫人,用尽全力才勉强喊出一声,可惜,终究没能引起外间人的注意。

      挣扎间,谢连辰从床上摔了下去,可终究无法,就这样,心儿生生从他怀中消失了。

      暗夜中,小书房的窗户又一次开了,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尚在昏迷的心儿。黑衣人背着心儿匆匆从原路返回。

      王府最近很是混乱,一切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容易。很快,小门外接应的马车便载着一行人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又是这个小角门,谢连辰又一次失去了心儿。

      车帘微掀,一双熟悉的眼睛警惕地瞧了瞧周围的环境,却正是何云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缘落·烟飞星散【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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