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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夜】 折菊寄予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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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诗雅一入殿,韦紫便连忙拉着让她不必多礼,两人名义上是婆媳,但其实韦紫大不了武诗雅几岁,后宫这么多嫔妃,韦紫平日也不喜多见,也就和这相当如后的武诗雅有些联系。
一个高贵如紫蝶,一个明艳如牡丹。韦紫拉着她品那进贡的上好茶叶,清淡的香味缓缓溢出,聊到下个月的吉天祭祀,韦紫道:“惠妃可有听皇上提起,这次祭祀是由哪些人主理?”
“听说除主持祭祀的是突厥请来的神女,其他都和往年一样,执行人是司天监师夜光大人,管制方面由金吾卫上将军八重雪负责。”
韦紫一蹙眉,道:“八重将军啊,实是年轻了一些,不知怎么的就轮到他继了武将军的位子。”见武诗雅面色微变,连忙道:“啊,看本宫这是,实不该在惠妃面前说这些。”
前金吾卫上将军武贤之,是武诗雅的堂兄,两人本就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自是很好。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提及了心下还是有些触动的。不过只有一会,武诗雅便又笑到:“太后娘娘过滤,堂兄本是为国献身,又如何不好提及呢。”
韦紫也随她笑起,然后微叹口气:“现下只希望八重将军能办得好事情,可不要空长了一副皇上喜欢的好相貌才好。”
即将清明,橘带着安禄山到街上买些祭祀用品,经过一酒楼,橘想起定了些酒,要进去拿。安禄山一看里面生意红火甚是人多,他这般高大的人再进去岂不碍了人事?便让橘一人进去自己在外边逛逛。
无意中看到一街小贩中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面前放着一筐东西,旁边的摊贩都是热热闹闹,唯独她独自坐着。安禄山好奇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一看,是用木头雕刻的小人偶,不过手艺并不好,实在称不上是好看。
那女孩生怯怯看着他,格布那般年岁,却面黄肌瘦,身上布衣缝补甚多,安禄山心底一动,
便向那女孩笑道:“怎么小妹妹一人在这?家里人呢?”
小女孩本是有些害怕的,但看这人一笑,甚是温和的样子,便弱弱开了口:“娘生病了,大夫说要有钱了才能给娘治病。”又一亮眸子道:“大爷,这是我自己刻的小木偶,您要不要买一个?”
小女孩的手力,自是弄不出些什么样子的,难怪都成了这样,这东西怕是卖不出去的,安禄山却笑道:“好,我买一个。”便也没问价钱,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就塞到她的手里。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握着钱袋呆愣愣的看着他离去。
似乎是与自己记忆中的什么重叠了啊。他只是想从此能改变她的一些什么,就像那个人曾经改变了他一样。安禄山把那小木偶放到怀里。
这时橘出来了,问他:“安兄可有买些什么?”
安禄山笑容依旧道:“没看上什么,回去罢。”
塞外停着一行正朝着长安方向前去的队伍,一直雄鹰在空旷的蓝天盘旋几圈,然后停在了一名骑在马上的男子肩上,那男子从它脚上取下一封信,看完便笑了起来,身边侍从好奇起来,问道:“王子,怎么了?”
那人转过头,极为俊俏的脸,那小侍从就看到全契丹女子都为之倾心的一张脸对他展现一个神秘的笑颜:“没事,加快脚步吧。”
离契丹使臣进入长安,还有数日。
突厥天女要主持吉天祭祀,格布就忙了起来,三天两头进宫准备前期工作。
这日八重雪带着格布离了殿正要回去,李隆基却是追到了殿外,不知怎的八重雪现下又闹起些脾气,这些天就是不到他那里去,两人拉拉扯扯没个完,格布便识趣的悄悄走开,独自逛逛这御花园也挺好。
她是看不见的,不知逛到了哪里,只觉得此处似乎特别安静,花的香味鸟的叫声风的凉意,她感受着自然万物的恩惠。突然听到一阵歌声,孩童般的声音断断续续,格布一好奇,循声过去。
李瑁本来独自坐在亭子里,随便哼着几句调子,她娘唱起歌来可好听了,他便总是缠着娘唱歌给他听,可他一直也只学得这几句调子。这时候格布一身粉红裙子从院子里进来,李瑁呆了一下,随后高兴的过来对着她叫“仙女姐姐!”
格布看不到,其实李瑁比她还大一点,这么听着说话再看那人发出的颜色,如白纸般的纯洁,毫无瑕疵,还以为是个五六岁孩童。格布也还是个孩子,只是身份特殊身边都围着一圈大人,难得有和小孩相处的机会,这么被李瑁拉着,没他办法干脆陪他玩了起来。
这时八重雪被李隆基狠狠地吻住,李隆基制住他的头使他微往后仰,霸道的吻着他的唇,他挣扎着逃离可那人就是不放开他。纠缠中远远传来些许人的谈笑声,八重雪一惊,想起这可是在殿外,使力一把推开那人,那人这下是离开了些,可是还拉着他的手,道:“雪,今晚进宫吧。”
八重雪比以往还冰冷:“没空。”
转身离去。突地感觉胸口隐隐传来些刺痛,八重雪眉一紧,手捂上胸口。
好容易寻到了格布,见她与一人玩得正欢乐,难得亮眸闪过些许另外的色彩,“瑁殿下……”李瑁抬头见八重雪,张着口竟是说不出话来,这时一宫娥匆匆寻过来,见得八重雪赶忙行一礼。
八重雪道:“怎么让殿下一人出来了,可看顾好了。”
那宫人应声是,然后牵起李瑁,哄劝道:“殿下,娘娘在寻了,回去可好?”
李瑁点头,便跟着那宫人离了去,可还是不时回头看看这边的两人。
回到殿里,李瑁跑过去抱紧武诗雅,“娘!”武诗雅俯身下去给他拍掉身上的灰尘,道:“这又跑到哪里去了?让娘可好找。”
李瑁高兴的道:“娘你听我说,我看到仙女姐姐,粉色的和娘一样好漂亮,红色的更漂亮!”
倍受宠爱的武惠妃,生下的皇子李瑁却先天不足,十多岁的人心智却还是五六岁孩童一般。
高傲如牡丹武诗雅,只有在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才会现出一点忧愁,她抱着他道:“是,是……”
想起韦紫的话里似乎隐隐有着什么讯息……
莫道不销魂,何处暗香盈袖。
贤之哥哥,我是否真漏掉些什么还没看清?
明日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这天下起滂沱大雨,华美的长安笼罩在凄凉的阴霾里。
今天只有熊猫这辈新人与八重雪值守,八重雪本就话不多,今天却更甚,只一直望着天下雨,眼睛都没眨一下,虽然那人静静不动时犹如一幅美丽画卷,但他们完全不知所措,心下不禁感叹:虽然会被欺负,不过还是有前辈们在的日子好些。
此时的橘一行,在那皇家建造给为国功臣的陵墓,为其中之一洒上一壶酒。
夜晚,八重将军府。
待所有人都灭了灯烛之后,一个人影静悄悄来到墙边,雨夜的月光很是微弱,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那人手里抱着一束菊花,身手利落轻松一跃,跳出了围墙,往西侧一饶,来到巷口,那里却是早已停了辆马车候着他。
车里那般熟悉的声音响起:“恭候将军多时了啊。”
八重雪心下一道:果然。便脱了遮雨的衣帽干脆上了车,把那花往车上小心一放。车里李隆基靠在那,吩咐车夫启程便一把拉他入怀:“今年晚了许多。”
“府里住的人多了罢。”他是要等到那些人都休息了才出来的,每年如此。
“还为那天朕失约的事生气么?”
李隆基说的是那天先让他回家的事,他自是不知道八重雪独独等了他一宿。
八重雪不看他,道:“只是这几天没空罢了。”意为:他才没有生气。
李隆基啃咬着他美好的耳垂,道:“将军没空进宫,却有空在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出来?”
那红衣似火的人眼里立刻染上灼人的火光,猛一转头对上他的深渊,李隆基顺势贴上他的唇,掠过他的贝齿,并不像白天那般霸道,这回似要安慰他似地温柔,那人也转身双手拥紧他,就这么尽情吻下去。
良久两人才放开对方,八重雪微喘着,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极为艳丽的光景,眸子里却是火光不减,眉一挑,道:“皇上这下是否满意。”
李隆基低笑抱紧他,吻上他的眉心,心想还是这般脾性,明显就是动了气的火苗子。
马车在雨夜中急速向那西边城郊前行。
西边城郊一片墓地,一片荒凉,一片凄迷,一片死寂。李隆基和八重雪执伞走在其中,来到一座墓前,那里已经摆放着一束菊花。
八重雪毫不在意这湿漉全是水的地面,就这么跪下,把带来的那束花也放到墓前。被雨水洗刷过的黄色花朵映着微弱的月色,在这样的日子里格外醒目。
李隆基为他执伞站在旁边,道:“金吾卫那帮傻小子今年倒是也学会浪漫了啊。”
闪电划过天际,赫然看到墓碑上直挺挺的刻着那主人的名字:
武贤之。
八重雪缓缓道出:“师父,我来看你了。”
古墓花影白杨树,尽是生死离别处。
那个夜晚,也是这般的下着大雨。